太皇太后默然,正是因为皇帝的突然离世。让她措手不及。导致 了后半生蹉跎,亲眼目睹子孙惨死。要这么说起来。根源竟是在当年 的窝阔台汗。
“……联至今记得,幼时祖父曾抱潭儿在侧,指着地图感念失 地。说起当年被骗事恨意连连。祖父壮年早逝,乃窝阔台汗贼之因。此 仇不报孙儿夜不能寐,窝阔台汗先降后叛骗去三州。让我天朝威仪顿 扫。此恨不平孙儿食不能安,此叛臣在漠北之地烧杀劫掠我边民。致使 延州流民无数,更有历任太守不堪其扰。竟私下向其献贡。此等大耻不 能雪孙儿穿着这龙袍羞惭!”
皇帝语调沉慢,越说越伤心。再加上苏夫人低低的哭泣。到最后 更是满心的委屈,“孙儿知道资质鲁钝。但事事时时不敢松懈。勤恳守 业,力图jīng治,孙儿幼时丧父失母。幸有祖母呵护。比起慧兰青儿。联 何其幸也,对其二人又同样心戚戚。怎么会……?”
皇帝说着,不觉语音咽哑。低下头哽咽不能言语。
太皇太后抬眼看着眼前的孙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惭愧。
治国图qiáng,报仇雪耻,让阔窝台汗臣服。夺回失地。扬我国威。原 来这个外人眼中靠着妇人之手登上皇位的孩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抱负。
扪心自问,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当时垂帘听政。觉得大权 在握,感觉很是过瘾,别的事她真没想过。
原来当皇帝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自已的确是管的太多了吧?
后宫皇帝与太皇太后的争执、秋叶红并不知道。齐宝凤的玩笑话。 她也没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自己离京城到前线去。虽然觉得很新 奇,也有一丝向往,但世qíng如何她却是知道的。别说她如今是郡主的 身份,就是一个普通女子,这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
陈妃娘娘的皇子经过太医院的悉心照料。顽qiáng的活了下来。为了 庆贺一下,宫里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宴会。
秋叶红作为功臣之一自然也参加了。看望了陈妃母子二人。便跟着 人退到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屋子里坐了好些年长的夫人们。都陪着太皇太后说笑。秋叶红依 着辈分坐在末尾,跟苏夫人低声说话。无非是回禀一下最近相亲的感觉。
门外一阵衣衫配饰响声,侍女报开国侯家周氏夫人并小侯爷来了。
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他了。秋叶红听见。忍不住心里一跳。抬眼看 一身喜庆妆扮的周氏夫人笑呵呵的过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穿着绯红 箭袖圆领袍的史玉堂紧跟在后。
秋叶红看过去时,他也看过来。隔着满屋子站起的人。二人目光相 撞。
第174章 有一张毒辣的嘴
史玉堂才要一笑,却见秋叶红嗖的又转开了视线,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我来看看手好些没?”太皇太后说道,一面拉过他的手。
他的视线不得不也转开了。
耳边便充斥这各种各样的问候,他随口应付着,再抬眼,方才坐在那里的姑娘已经不见了。
“你看什么呢?”太皇太后拍了下他的肩头,带着几分不悦问道,一面随着他的视线看。
苏夫人正从一个侍女手里接过茶,满面带笑的转过头来。
“多谢夫人去家里探问。”史玉堂站起身来,面带恭敬的道。
“小侯爷也是,要好好养着才是,你叔叔婶婶管不住你,老婆子我可要住到你家去了。”苏夫人将茶捧给太皇太后,一面笑呵呵的对他说道。
史玉堂点头说了几声不敢,便借口告退了。
屋子里的人说了一时话,太皇太后便扶着苏夫人转进后殿。
“方才谁跟你坐在一处?”太皇太后突然问道。
苏夫人一愣,“慧兰郡主啊。”
侍女跪在地上,捧着铜盆,太huáng太后自已净手,苏夫人递上巾帕,看着太皇太后一面慢慢的擦手,一面微微眯起眼。
“慧兰郡主…”她嘴里喃喃道。
忽地手一贯,巾帕砸进水盆,正要起身的侍女被溅了一头脸的水,顿时吓得跪倒在地。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苏夫人先是一怔,看着太皇太后转过脸,脸上带着难掩的怒意,颇有些不解。
“又是她…又是她…”她嘴边浮现一丝说不出是冷还是苦的笑。
苏夫人就明白了,但还是有些意外。
“娘娘,您多虑了吧?”她迟疑一下,扶着太皇太后就在一旁的瓷花凳上坐下,低声道。
太皇太后哼了声,“我是老眼昏花了,但还没瞎。”
苏夫人立刻闭嘴不说话了,低着头看太皇太后发皱的手指在几案上轻轻的敲着。
“多虑不多虑的叫来问问就知道了。”静默一刻,太皇太后说道。
苏夫人便站正了身子,试探的问叫谁。
“红颜祸水…”太皇太后喃喃道,“自然是叫她了。
苏夫人应声是,便忙转身出去了。
苏夫人满院子找秋叶红的时候,秋叶红为了避开史玉堂正往外溜,一出门就跟牧养监的周医官走个对头碰。
“咦,你怎么也来了?”秋叶红收起闷闷的qíng绪,好奇的问。
一面看周医官穿着常服,带了帽子,看上去比平日光鲜了许多。
他的年纪其实四十出头,长相也算端正,不过是一见秋叶红就绷着脸,显得很是老成,秋叶红还从没见他神qíng愉悦时的模样,今日一见,差点认不出。
她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他一个shòu医官,跟今日小宴会对不上号,纯粹好奇一问。
但周医官听在耳内就十分的不是滋味了。
瞧。瞧,这是瞧不起人了吧?
“回郡主的话。”他有了声,不qíng愿的拱手施礼,“陛下召臣等入对。”
事实上,他是陪周太医来入对的,不过,这样说也没错吧?
秋叶红就扑哧扑哧笑了,打量他一眼,召你入对?对什么?问问军马病了如何下药?别逗了,皇帝闲的啊。
不过这话她知道不能说出来,笑着哦了声。
但这笑还是让敏感的周医官立刻火冒三丈,这简直是太瞧不起人了!
“郡主,正好下官有一事要问。”周医官铁青着脸,忍着气道。
“好说,好说,大人请说。”秋叶红笑道。
“有人说用了郡主的按骨刀伤膏,马的患处有红肿迹象,不只是为何故?”周医官慢慢道。
“真的?”秋叶红皱眉,“不可能吧,怎么没人跟我说?”
药物过敏?不可能的…
周医官颇有些得意的哼了声,不yīn不阳的道:“郡主贵人身尊事忙,怎么打扰?”
事实上,他也是刚刚听人说的,若不是那人说话声音大,他可能也没注意,这可是个大事!可笑的是那个小兵卫还傻乎乎的说没事,只有他一匹马这样而已,一匹马怎么了!一匹马也是马,也是他们shòu医官的职责!
“不知道有多少马儿有此症状?”秋叶红蹙眉问道。
这个周医官也不知道,有了一声捻须道:“此等小事,怎敢叨扰郡主。”
听他话里话外满是讥讽不满,秋叶红也设了好脾气。
“我的膏药是自古传下来的秘方,断不会有问题,”她一挥手说道,一面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周医官,“定是大人听错了。”
叫板吗?周医官哼了声,幸好这次他有先见之明,亲自去看了一眼。
“下官亲自看了,的确是红肿,触之疼痛。”他正容道。
“哦,”秋叶红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那就是大人看错了。”
整张脸顿时红透了,俗话说医者相轻,但这轻的也太赤luǒluǒ了吧?他周延武好歹是shòu医官啊,是官啊,难道他的官是白捡的不成?
这姑娘看起来这么文静,怎去生的这一张毒嘴!
“你,你…有种跟我去看看!”周医官有点口不择言了。
秋叶红便吭哧吭哧的笑了,才要拍着胸脯表达自己有种,苏夫人找过来了。
“太皇太后找你。”她拉过秋叶红低声道,一面看了眼一旁微微扭曲曲着脸的周医官,有些面熟但不认得。
“等着我指导指导你,别走啊。”秋叶红冲他咧嘴笑笑,忙快步向太皇太后的仁寿宫去。
这个男人年纪不小了,只怕连孙子都有了吧?苏夫人带着几分疑问打量他一眼,看起来跟秋叶红很熟的…
“小小年纪,倒生的好一张毒辣的嘴…”周医官喘了几口气,才缓和了qíng绪,看了苏夫人一眼,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好一张毒辣的嘴?这是说谁?苏夫人奇怪的想到,看着已经走去好几步的秋牛红的身影,她吗?
殿内并没有别人,太皇太后似乎刚眯了一会眼从临窗的榻子上坐起来。
“怎么这么高兴?”她坐正身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问道。
她的笑有些不真切,秋叶红忙垂下眼,上前几步。
“可是有了中意的人?谈的高兴了?”太皇太后紧接着道,带着打趣的味道。
不过她的神qíng可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秋叶红心里就咯瞪一下,莫非史玉堂给她说什么了?
见秋叶红面露惊愕,彰显了心虚,太皇太后更加肯定了自己猜测,顿时脸拉了下来。
“恩?谈的什么?怎去不说?”她的声音很僵硬,一字一顿的说道,下垂的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姑娘。
秋叶红心里叹了口气,迟疑一下,堆起笑,道:“娘娘,我还能谈什么,自然不谈风月,谈的是牲畜事…”
太皇太后紧绷着的脸被她这一句话说的撑不住,笑出声了。
“慧兰。”太皇太后脸色缓和了几分,抬手要她坐过来,“我听到一些不好的话。”
“什么…不好的话?”秋叶红磕磕巴巴的问道,脸上的笑就有些不自在。
“有人说,你跟你一个表姐夫有私qíng…”太皇太后看着她说道。
她的话没说完,秋叶红就跟扎了刺一般跳起来。
“哪个说的?敢和我当面对质不!”她竖眉喝道。
“瞧你,我自然知道那不是真的,我早训斥她们一顿了,并传了话,要是再有人这去说,我就打烂她的嘴。”太皇太后笑道,一面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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