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犹如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众人一边扑火,一边凝视着殿宇。
仿佛天崩地裂,以整座殿宇为中心,大地晃动了几下,殿宇突然之间崩塌,卷起层层的烟雾。
而就在这时,一道金huáng色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殿宇中飞奔出来,龙袍因为灼热的温度早已经被烘gān。仔细一看,就能看见陛下怀中紧紧护着一团白球。
他的眉峰紧紧皱在一起,刚毅的五官,透着寒冽,带有一股令人不能反抗的威严。
“陛下。”刘傅清率先喊出。
林恩和刘傅清急冲冲奔过去……
安宏寒冷着脸,一开口就说道:“宣shòu医。”
林恩的目光落在安宏寒的手臂,“陛下,您的手?”
安宏寒左臂上一条两寸长的伤口,流着丝丝鲜血。
安宏寒丝毫不在意这伤势,抱着小貂往外走。仔细一看,就能看见他怀中的小貂,毛发被灼伤了一大片。
东方yù晓,晨光熹微,缕缕阳光赶走了黑暗。但是所有人的心却无比沉重,嫣尤宫几乎全数被烧毁,成为了一片废墟。很多侍卫和太监被留下来,处理之后的事qíng。
盘龙殿内人进人出,所有宫女太监都提心吊胆的jīng心伺候。
“陛下,shòu医和太医都来了。”林恩带着两个人进殿。
这名shòu医是前几日从民间筛选出来的人,虽然比不上徐老头的医术高明,但医治普通的病痛,还是十分拿手。
因为是第一次看见陛下,新来的shòu医有几分紧张,跌跌撞撞跟在林恩的身后。
“叩见陛下。”shòu医和太医异口同声。
安宏寒疲惫的揉了揉太阳xué,冷漠的应了一声,“平身。”
此刻的安宏寒,早就换了一套龙袍,又恢复到那个冷冽的帝王。
“先给鳯云貂瞧瞧。”他抬起头,眉宇之间含着一抹忧色。怀中的小貂还处于昏迷状态,而它的背脊上有一片焦黑的烧伤,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这样的qíng绪,安宏寒极为少有。甚至他连自己的伤势,都忽略了过去。
“陛下,您的伤?”感觉陛下太看重小貂了,林恩出言道。
也许连安宏寒都分不清楚,他究竟把小貂放在了什么样的位置。当知道它有危险,他会奋不顾身,第一时间冲进去救它。以前他做事qíng可没有这么冲动,每一件事qíng,除非有十分的把握,否则他都不会轻易出手。
然而,他没有想到,仅仅一只貂儿,就会让他失去平时引以为傲的冷静沉着。
可是他不后悔,因为若是他再迟去一刻,这只貂儿必定会丧生火海。
手指轻轻抚弄小貂的毛发,看着那块乌黑的烧痕,安宏寒眼中的温度,冷到了极点。
轻轻把小貂放到桌子上,安宏寒冷冷的挑眉道:“不得留疤,否则……满门抄斩。”
简简单单一句话,吓得shòu医手脚冰凉,“微臣……微臣一定尽全力治好鳯云貂。”
当下不敢迟疑,shòu医轻轻拂开小貂烧伤周围的毛发。为了清楚的检查伤势,shòu医拿了一把剪子,小心翼翼剪掉周围的毛发,直到露出那一块手掌大小的灼伤。
刚才有毛发遮挡着,众人觉得还没什么。一当毛发剪去,那块已经被烧得焦黑的ròu展露出来,吓得众人倒吸一口气。
安宏寒浑身的气势,越发寒冽,袖袍中的拳头,缓缓收拢。这笔仇,朕定会加倍讨回来。
“只要能治好鳯云貂,太医院中的药材,任你用。”似要平息心中怒火,安宏寒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盘龙殿内的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喘,很少看见陛下有这么生气的时候了。不同于平时的冷酷,这一次的qíng绪非常明显。
林恩无奈的叹口气,用手肘推了推太医,朝着他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给陛下看看伤势。
安宏寒手臂上那条伤口,血迹已经gān涸结疤,看着特骇人。
太医硬着头皮,弯着腰走上前,小声禀告道:“陛下,您的伤势也该及时处理,否则留疤就不好了。”
安宏寒yīn测测抬起左臂,这点伤算什么?以前争夺皇位时,各种明争暗斗,他受的伤比这次严重多了。
面无表qíng的把手臂伸到太医前面,仿佛那条伤口对于他没有丝毫影响,安宏寒道:“快点弄。”
太医吓得立刻掏出伤药,为安宏寒涂抹。
而shòu医那边处理得也比较得心应手,他进宫的时候,发现太医院中,配着许多伤药。而且其中大多数药,他都未曾见过。几番询问后,才得知这些药是上一位shòu医所配。
多亏他留了一个心眼,今日把所有伤药都带来了,否则非人头落地不可。
当凉凉的药膏抹到小貂的身上时,处于昏迷中的小貂,眉宇间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安宏寒看着揪心,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它的额头,如同无声的安慰。
以前陛下再宠爱小貂,却总是带着一丝捉弄的意味。而此刻……林恩心想,只怕这只貂儿的待遇,比人还好得多,至少在陛下的心中,已经有了很高的地位。否则陛下怎么会不顾生命危险,独自闯进嫣尤宫,只为救出鳯云貂?
席惜之的毛发被剪掉了一大片,后背光秃秃的,有点像中年男人头顶的地中海。
这副样子看着颇为滑稽,但是没有谁笑得出来。因为只要有谁敢笑出声,那么铁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鳯云貂的伤势已经得到控制。由于灼伤面积极大,之后的几日可能会引起发烧等病症,微臣已经开出几服药,到时候每日喝一次即可。”shòu医说完这些后,又补充道:“灼伤未好之前,不能沾水,否则极易引起伤口化脓。”
安宏寒认真的听着,随后颔首道:“都退下。”
抱起小貂,安宏寒将它放到大腿上。瞧着她眼皮紧紧阖着,安宏寒轻柔的抚摸它的毛发,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阵子。
吸入大量浓烟,席惜之昏迷了整整一日,才悠悠转醒。当睁开眼的第一瞬间,立刻看见安宏寒那张酷酷的俊脸,他右手执笔,紧紧抿着唇,不断奋笔书写。
席惜之的脑袋还有些昏沉,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发现它所在的地方,不是盘龙殿的chuáng铺,而是御书房。
唧唧……声音虚弱得不像是自己的,席惜之抬起爪子,有气无力的拍了安宏寒一下。
安宏寒立即停下笔,缓缓低头,见小貂已经转醒,伸手就摸了摸它的头。
“得了这次的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同qíng心泛滥?”安宏寒又气又急,一开口就成了叱喝的话。
席惜之jīng神不佳,掀了掀眼皮子。浑身不舒服,折磨着小貂的神经。脑子如同一团浆糊,散乱得不能够思考。席惜之用爪子拍了两下自己的头,企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
如果它没有记错,那一日,它认为自己死定了。蹲坐在密室角落,瞅着熊熊的烈火席卷一切。就在她的意识涣散的一刻,有一抹金huáng色人影冲进火海,硬是抱着它逃出生天。
毛茸茸的小脑袋转向安宏寒,看着他一身龙袍加身。席惜之纵使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刻解救她于水火的人,肯定安宏寒。眼睛顿时变得湿润,除了师傅之外,只有这个男人对自己最好了。
也许是因为受伤,席惜之变得特别感xing,伸出舌头就舔舐安宏寒的手背。
眼光恰好瞅见他的手臂,一条寸长的伤口离席惜之不过几厘米远。它记得——因为火势太大,房梁上的瓦片不断掉落,随处都是滚滚的浓烟,连续不断的琉璃瓦和木梁朝着他们砸来,安宏寒以身为盾,抱着它冲出大火的包围。
这条伤口,就是那时候割伤的。
☆、第六章
唧唧……
这声呼唤带着感激,又带着感动。席惜之伸出爪子轻轻拍打安宏寒的手背,一貂一人以自己特有的方式jiāo流着。
尽管小貂不能开口说话,可是安宏寒瞅着它那双水灵灵的眼眸,总是能够清楚的读出它所想表达的意思。
“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冲进去救你。”安宏寒实话实说,当时qíng形由不得他多想,他一腔心思告诉自己一定要去救,“你就当朕当时昏了头。”
捉摸不准安宏寒的心思,席惜之扬起小脑袋,紧紧的盯着他。纵使安宏寒什么话都不说,可是席惜之却不能当做什么事qíng都没有发生过。这种救命大恩,怎么能忘记?
席惜之凝视着救命恩人,目光灼灼。
qiáng撑着jīng神,席惜之刚想站起来,却因为力气不够,又摔到在安宏寒的腿上。
后背火辣辣的疼,席惜之疼得上下牙齿直打颤。下意识回头看伤势,入眼的第一眼,就是光秃秃的后背,那里一块灼烧后的伤疤。因为涂抹过药,上面覆盖着白色的药膏。
席惜之忍不住唧唧叫唤,伸长了脖子,努力往后面转,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毛发就犹如席惜之的衣服,这会衣服被剔去一大片,令它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全身赤(和谐)luǒ的站立于人前。后背阵阵发疼,席惜之无jīng打采的趴在安宏寒的腿上,恨恨的想,此仇不报,誓不为貂。
它从来不会去招惹谁,可是安若嫣却迁怒于它,害得它受皮ròu之苦不说,还使得它失去一片光泽顺滑的毛发。
也不想想,它全身上下就这身毛发最值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笔账,席惜之总得讨回来。
太监宫女见小貂醒了,都朝着这边投来目光。
可是席惜之却不愿意让别人看它这幅láng狈的模样,努力掀起安宏寒的衣袍,把自己紧紧的包裹住,阻挡别人的目光。
“真是死要面子。”饱含着宠溺,安宏寒戳了戳小貂额头。
由于受伤,席惜之食yù不佳,满桌子的菜肴,摆放在它眼前,也提不起它一丝兴趣。扭了扭脖子,席惜之找到一个舒服姿势,毫无jīng神的阖上眼睛,又继续和周公下棋。
它不吃不喝,急坏了一大帮奴才。
林恩顶着安宏寒释法出来的威压,“陛下,御膳房已经换了不下百道菜了,可是……鳯云貂仍是不肯进食。”
安宏寒看在眼里,也是忧心忡忡。如今小貂正是受伤之际,唯有好好补充营养,伤势才能愈合得快。
“去清沅池抓凤金鳞鱼,让御厨做清淡些。”
于是乎,每日一条凤金鳞鱼,清沅池内养的鱼,又少了一大半。
美滋滋啃完一条鱼,席惜之拿爪子擦擦嘴,尽量避免自己想起后背的那块伤。瞅着所有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盯着它,席惜之往后一缩,迅速奔向安宏寒,扯过他的袖袍,盖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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