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要不要紧?”宇文毅急急地问道。
“我看此病虽急,于xing命上却是无碍的,且好生调养着就是了。”大夫摸了摸胡须,皱眉道,“只是一定要小心,切不能再生波折了。”
“是。”宇文毅点头道,“还请大夫开方子,我好去按方抓药。”
“这药可不便宜。”大夫看了看四周,知道这只是一普通人家,“配合针灸,先吃三天看看吧,我明儿还会再来扎针。”
大夫取出银针给林钰针灸过后开了方子,赵大娘把人送了出去,宇文毅攥着块五两的银子,递了过去,“大娘还是要麻烦您一下,我不知道药铺在哪里,怕是反而耽误了时间。”
“这事好办,我叫你大哥跑一趟。”赵大娘闻言说没什么大碍,也轻松不少,笑道。“这位大夫是镇上最有名的大夫了,四邻八乡就数他医术最好。他要说没事,想来是肯定没事。”
“那就好。”宇文毅勉qiáng的扯了扯嘴角,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只是半闭上了明亮的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进屋守着林钰了。
针灸过后,又服了两颗丸药,林钰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虽然依然苍白。却不像刚刚那么脆弱虚幻了,看起来似乎真的没什么大碍了。赵大哥动作挺快,不多久后就把药抓了来,果然是挺贵的。三天三服药就要三两七钱。
宇文毅并不怀疑赵大哥贪污了银子,作为一个皇子,他也是略通医理的。大夫开的药显而易见都是贵重药材,有这个价格也是寻常。
只是这药服下去似乎并没有那么见效,加上大夫的诊金也不少,四五日后,即使在赵大娘家白吃白喝,宇文毅手里的钱也迅速捉襟见底下来。偏生林钰还是一日睡得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宇文毅自己又有伤,又要照顾病人,正是身心疲惫。
“我们到底还有多少银子了?”
“还有八两九钱。”宇文毅之前哪里认的清多少银子是一两,如今也分得很清了。“我们买了几身衣服jiāo了车钱房钱后就只有二十七两了。”
“这请医吃药可真是花钱如流水啊。”林钰唇色依旧苍白,泛着淡淡的白。笑起来好像唇边白色的花影绽放,“没办法了,你回去吧。”
“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一个人!赵大娘虽然善良热qíng,可是毕竟还有一个家要照管,每日还要纺线织布。我们也是共患难了,眼看着曙光就在眼前,我怎么可能一个人走的。”
“你和我不一样,你可是皇子,你要再不回去。只怕京里连谥号都给你拟好了。”林钰半开玩笑的道,“要不,你就叫赵大哥帮忙送信去京里,嗯,皇子府不好进,澜苑也是规矩大。送信送到我家好了。青青姐自会想法子通知素素姐,然后她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么远的路不好叫人家白跑一趟,而且赵大哥还有工作,每日要去杂货铺子里帮忙。万一害他把工作丢了,岂不是我的罪过。”宇文毅为难道,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手头拮据
“你真是糊涂了!”林钰又好气又好笑,“且不说你的身份,救了你那是大功一件。也不说我自己也有一点身家,亏待不了他。便是眼下,我身上还有几件首饰,拿去当了就是了。我们当日避着人,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刺客还不会出来,眼下我们基本上已经安全了,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去的。”
宇文毅闻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确实是我急晕了头了,你前几日几乎每日都不醒,我一急,脑袋根本没怎么转。”
宇文毅倒也不是缺心眼,虽然没经验些,也有点文人的迂腐,但是这些想法不至于想不到。俗话说的好,关心则乱,他本来就没经过事,一遇到大事就容易乱了分寸,慌了手脚。加上林钰那几日看着确实不好,心里更是焦急担忧非常,整日围着林钰病榻前转悠。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撑不过去。”林钰看了看宇文毅一眼,扑哧一声笑了,想了想,又道,“或者你可以直接去找这个县的县令,你的玉佩虽然丢了,但是县令却不敢认定你一定是假的。别的都能掺假,这个是作假不了的,直接叫他通知上级,或者派人护送就是了。”
“也好。”宇文毅自己心里也有一点盘算,“这样做的话,快的话半天就能来回了。”
因此晚饭时候,宇文毅就向赵大娘打听县令的事,“咱县里的县令是谁?”
“县令?”赵大娘正在把菜从厨房里端出来,闻言一撇嘴,“还能是谁,孙剥皮,孙老爷呗。尤其他那个管家,真是极品了,我们镇子里赵老爷去县城里的绸缎庄买布,没想到买的十匹绸缎还让孙剥皮的管家给要去一匹,说是花色好看。”
原来两人还在之前那县令的辖区内。宇文毅闻言简直是无语了,这个刮地三尺的个xing也亏了当地百姓能忍耐这么久了。“你们怎么这么忍气吞声?”
“主要是这孙县令虽然平日贪了点钱财,但是还算有一点谱的,也并不欺男霸女,用计谋霸占人家家财。所以要说贪吧,也并不是很过分,那点钱财,大家就当孝敬他的了,权当是花钱买平安。”孙大爷端着小酒杯抿了一口,也道,“基本上他还算比较正派的。并不因为这家多给了银子就误判了官司。只是如果被方多塞钱,可能会罚的轻些。”
“原来这县令还过得去?”
“那是自然,至少比邻县那位qiáng多了,那位可是霸占民女。当街就敢qiáng抢民女的。”孙大爷叹气道,“我兄弟就在邻县,其实离这里也并不多远。光景可比这边难捱。那位张县令上任两年,苛捐杂税一下子多不说,县令一家子,什么小舅子小叔子都是极品,各个横行霸道的。我那小侄女眼看就十二了,出落的跟朵花一样,我那弟弟正说着搬到这边来呢。实在是怕那边的县令看上了给霸占了去。”
“那就没人管管吗?”
“管管?”赵大爷冷笑道。“邻县的张县令和咱县里的孙县令还不一样,那是和京城里什么侯爷大将军也是有亲戚的。寻常人哪里动得了他?”
“侯爷大将军?”宇文毅心里直嘀咕,莫不会是三皇兄的母家陆家吧。自己那位三皇兄可不是什么好人,也保不准他会下手暗害这些可能跟他争皇位的兄弟。小玉和镇远侯夫人又有宿怨,这个张县令说不准就是镇远侯夫人娘家的亲戚。小玉眼下这qíng况,到时候叫人暗害了,都说不清。
“听说是什么大将军夫人的堂叔什么的。”赵大爷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咱庄户人家也搞不清楚的。”
宇文毅一听这话,心里已经有七八分准了,这个张县令是张婉儿的亲戚。他似乎也听说三皇子和镇远侯陆平之想法子安cha了一些张家的人当了低级官员。只是如果这样,这邻县是去不得了,本县?找那个孙县令?他心里也有不qíng愿。再往那去,可就是京城的地域了。要不还是央赵大哥跑一趟吧。
宇文毅打定了主意,笑道,“对了,赵大哥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他,他跟着他那掌柜的去四处贩货了。”
“贩货?去了京城?”
“不是。是什么云州还是什么雷州啊,说是跟着学学做生意,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回来呢。”赵大娘嘀咕道,“也不知道路程远不远,好走不好走。你找你赵大哥有什么事吗?”
此时已经没必要把事qíng说出口了,宇文毅摇摇头,道,“我明儿想去趟县城,还要拜托大娘大爷照顾下小玉。”
“去县城?去那儿做什么。”
“小玉身上还有两件首饰,我看能不能当个好价钱。”宇文毅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
“没钱了?大娘这里还有几两银子,你要不够可以拿着使,等手头宽裕了再还。”张大娘张口就道,倒是赵大爷沉默了一下没说话。
宇文毅毕竟是宫廷里成长的,或许没怎么见过外面的市井生活,眼角眉梢的含义还是可以看的出来的。看赵大爷不说话,他连忙摆手道,“其实身上还有几两银子,不过当点银子有备无患罢了。”
饭后,宇文毅端着一碗面条子去了林钰住的厢房,就听见赵大娘和赵大爷拌了两句嘴。
“娘子他娘,你也太大方了些。说起来不过是你路上遇见的陌生人,领到家里白吃白住就罢了,还要把银子借给他使用,咱家是有钱人吗?有那么多闲钱?他不是有首饰吗?当点银子也是很正常吧。”赵大爷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到底还是有些火气。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心肠!”赵大娘还觉得自己委屈呢,“难道真能见死不救吗?那姑娘当时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你当时是没见到,实在是可怜可叹的紧。这一对漂亮孩子如今遭了难,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心,你倒是好,还嫌我帮忙。”
“我是嫌弃你帮他们吗?他们又不是没银子,为什么要用你的银子!”赵大爷到底没压住火,qíng不自禁的抬高了声音。
“人家不是没用嘛!”赵大娘也没压住声音。
“算了,不和你一个娘们说了!”
林钰耳目敏锐,在邻屋,早已经听到了,看着宇文毅进门来一脸沉默,反倒安抚他道。
“这本就是人之常qíng,你也别太在意。俗话说久病chuáng前无孝子,何况我们本来和他们也只是萍水之jiāo,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很善良的人了。”
“我知道,只是还是委屈你寄人篱下了。”宇文毅心里很明白,林钰突然大病,是因为劳累,更是因为积劳成疾。最初脱困的那几日,因林钰更有生活经验,伤的也轻,诸事几乎都是林钰一个女子cao持的。加上还要担心刺客突然袭来,只怕不仅身体劳累,心也崩的紧紧的,所以等一放松下来身体就差点垮了。
“这算什么委屈?”林钰笑道,“我还有不离不弃的同伴,还遇到了好心人帮忙,也算不错的运道了。”
我在你眼里只是不离不弃的同伴?宇文毅其实很想问问他,但是看着林钰温润明亮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他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吃了饭早点休息吧,我在外间,有什么事就叫我。”宇文毅看着林钰吃完饭,又道,“我也要早休息了,明天还要去一趟县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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