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的那么容易便就忘了,那么,这二人何必要刻意避不见面?
正是因为放不下,所以,才不敢相见吧。
“容易不容易,总要试试才知道。”虽然心知肚明,有的事想起来很简单,做起来有超乎想象
的困难,可是,青玄却并不着慌。有的伤痕,时间可以洗去,有的痛苦,时间可以淡化,他相信,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亦是可以摧毁一切:“我师父前一个三千年你没忘记那负心人,是因为没有遇
上我!如今,有我在师父身边,不用再等一个三千年,我定要师父心里再没有那负心的伪君子!”
听他如此豪言壮语,玉曙知道,即便是再怎么多说,也必然话不投机,便无奈地摇摇头,退后
一步:“既然如此,那玉曙便就拭目以待罢。”
言毕,他浅浅稽首,算作是告退,正打算要转身离去,不料,青玄却出声阻止,似乎还有什么
话没有说完。
“慢着。”
这下子,玉曙倒觉得有几分不解了。
“青玄师兄还有什么指教的么?”他客气而疏远地询问着,眼中微微有一丝疑惑,却也面色如
常,将一切qíng绪掩藏得滴水不漏。
青玄眯起眼来,面无表qíng地眯起眼,细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玉曙,
你可还记得凝朱么?”
“凝朱?”玉曙本能地重复一遍,觉得这是一个甚为熟悉的名讳,似乎只需脱口便可出,可是
却怎么也想不起这名讳是在哪里听说过,与自己有着怎么样的关联。低敛的黑眸失神了片刻,才重
又拾回神智,若有所思地直视着眼前的青玄,他有些迷惘地反问:“凝朱是谁?”
“你方才不是说忘之一词谈何容易么?可你似乎也忘得很容易嘛!成了仙,入了道,故人转眼
成陌路,亏得那傻瓜还为了你费尽心思,却不知你已经连她是谁也不记得了。”青玄从他的言语和
反应,大约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却并不多说什么,看不出喜怒哀乐地瞥了玉曙一眼,飘浮的心思
令人捉摸不定,他只是语出淡然,一句极简单的话就诠释了所有:“看来,你和那个道貌岸然的伪
君子没什么区别。”
正当此时,梧居的门外传来了拔尖的吆喝,乍一听,竟然还带有鬼哭láng嚎的凄凉。
“青玄,救命呀!”
青玄愣了愣,下一瞬,眼见着甚为láng狈地空蓝夺门而入,他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地浅浅勾着唇角
,虽然笑痕清晰分明,神qíng懒散,可目光却锋利如剑,犀利的言辞便毫不客气地往空蓝砸了过去
:“酒痴师伯,你是要青玄救你的命,还是救你那根讨人嫌的舌头?”
空蓝原本就láng狈,被这话给刺激了第二轮,顿时已是有了几分难言的凄凉感。可是,但他定下
神来,看清寝房里除了青玄,还有低眉敛目地玉曙时,顿时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立刻端起了身
为长辈的架势,神色肃穆。
“咳咳!”
到底是惯于察言观色的,此时此刻,素来进退有度的玉曙又怎么会听不出这一声轻咳是何用意
。他虽然还有些不解之处,可却也不急于一时,只是垂敛着眉目,识相地行了个礼。
“玉曙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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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了梧居的门,玉曙竟然就遇上了千色。
或许,说“遇上”不太合适,看千色那坦然而平静的神色与姿态,却一点也不像是偶遇,倒更
像是专程等在那里。
那一身张扬的红衣,那一张完美得毫无瑕疵却也因着满脸漠然而更形倨傲的脸庞,这个女子无
论是看人接物待人处事都由自己的一套独特原则,只随自己的喜好,气场无疑是极为qiáng大的,很难
被身边的人或者事所同化。
玉曙心里暗暗有些发竦,不确定她可有听见他方才与青玄的对话,深深吸了一口气,qiáng行压下
心底的惶恐不安,微笑着迎向一脸平静的千色,打算先一步稍作辩解:“仙尊,我是来——
“你来做什么,是谁让你来的,本座心里有数。”打断了那辩解,像是在陈述事不关己的话题
,千色睨了玉曙一眼,眸中便dàng漾起冷漠的yīn霾,红唇微微地一抿,就连语气也漠然得不像话:“
回去告诉他吧,无论如何,我与他已是没有可能了。”
玉曙愣了一愣,随即便领会了千色言语中毫不掩饰地用意,顿时有些发怔。
“仙尊,何必如此决绝?”怔了好一会儿,他才压低了声音,言辞间带着点凄楚的感伤:“仙
尊与掌教神尊都是玉曙的恩人,玉曙希望你们能够冰释前嫌,和好如初,而且——”
瞳眸一黯,那浅浅勾起的唇角划出些微冷厉,傲气的眼中溢满漠然的光芒,千色淡淡搁下告诫
,声线如刀一般犀利,锋芒毕露:“玉曙,你管太多了。”
“既然如此,玉曙便再不多言了,望仙尊息怒。”到底是个机灵的角儿,知道在什么人的面前
该说什么话,玉曙立刻自责地开口,迅速转移话题,惟恐这事被拉扯到风锦的身上,好心反倒办了
坏事:“其实,玉曙今日来,是希望替紫苏求个qíng。紫苏虽然骄纵蛮横,但心眼不坏,这一次定然
是有什么误会,才会不自量力向青玄师兄挑衅,误伤了青玄师兄,仙尊莫要同她计较。”
这话说得甚有分寸,处处借着青玄而抬高千色,言辞之间不乏对紫苏的谴责,只不过,千色却
对这样的客套话并不动容。
那紫苏是不自量力么?
说来也惊险,好在青玄之前因着需要力量御“戮仙剑”,承了她数百年的修为,要不然,那金
蛟鞭力道十足地抽过来,岂非即时便会让青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仗恃着手握神器便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这紫苏恐怕也太有恃无恐了吧?!
“你该知道本座的脾xing,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背地里污言秽语,本座可以不计较,可如今
她为了逞威风而咄咄bī人,竟然伤了青玄,本座若是不闻不问,岂非被人看扁?”无声地凛起眼眸
,千色淡然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绝qíng,如寒冰一般冷漠无qíng的言语,一字一句向着玉曙袭
过去,掷地有声:“你只管告诉她,别说是风锦,就算是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祗也保不住她!此事,
本座绝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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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梧居的寝房之内,空蓝趁着四下里无人,正在对青玄软磨硬泡。
“青玄,这次你一定要救救师伯,听说你师父一大早就杀气腾腾地在玉虚宫里四处寻我。”耷
拉着头,空蓝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在寝房里踱来踱去,神色惊惶,因着深谙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嘴
安全地地方,妄图寻觅出一处足够保险的藏身之处:“要是她真的一怒之下割了我的舌头……”
说来倒也怪自己,明知道千色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自己偏还要鬼迷心窍一般,在老虎嘴上拔毛
!
“我师父不是警告过你莫要四处宣扬么?”青玄轻抿着薄唇,脸上微带笑容,意味深长地睨了
空蓝一眼,斜倚在chuáng头,闲淡懒散地开口,言语间多多少少带着点风凉的意味,一点同qíng心也不见
:“你分明是自讨苦吃,自找麻烦,不值得可怜。”
早前师父出言警告的时候,他便就很想告诉师父,酒痴师伯是个没甚信用又没甚咒xing的人,与
其警告威胁,倒不如gān脆直接割掉其舌头,这样更安全。只不过,他也比较希望酒痴师伯将他与师
父之间的亲密传扬出去,所以也就没说。
最好让风锦那伪君子明白,师父有的是人疼爱,不差他一个!
听着青玄如此不客气,空蓝的脸上极为戏剧化地显出了一丝悲愤:“你这没良心的混小子,师
伯我这些年来苦心孤诣,不顾威胁,将你和你师父……”说到这里之时,依照他的脾xing,本是刻意
大喇喇地用一些很具有惊愕效果的词汇来形容一番的,可是,许是有点忌讳,舌头本能地有点打结
,他眨眨眼,做了个眼色,轻咳了一声,将那些不河蟹的词汇给替代了:“……将你和你师父……
咳咳……的事说出去的,为的全是你!”
“看来,青玄是该要感谢师伯无中生有地毁谤我与师父的名声了咯?!”瞥了瞥空蓝,青玄的
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蹙起的眉像是带着一抹古怪又嘲讽的痕迹,无形中扭曲了他的俊颜
,深幽的眼瞳中有yīn冷的火焰在跳动灼烧着,那极其缓慢的字眼简直是从他牙fèng中一个个挤出的。
空蓝转了转眼珠子,立刻不失时机地同仇敌忾,借着夸大别人的短处来弱化自己的不利:“你
和你师父的事虽然传言甚多,可风锦那厮一直是不信的,如此,分明是没有将你放在眼里。”明明
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事。他倒反是义愤填膺,极为愤懑,如同自己被掘了祖坟一般:“如今,你同
你师父这般甜蜜,传闻的那些事也被坐实了,他便就心急如焚了,所以才会派这跟屁虫玉曙一大早
的就过来,威bī利诱!”
“或许吧。”青玄懒懒的,也不想去反驳那所谓的“威bī利诱”实质上是什么含义,只是含含
糊糊地应着,那丝毫没有笑意的微凉的眸子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能被掌教师伯这等人物放在
眼里,当做眼中钉ròu中刺一般惦念着,说来也算我这无名小卒的荣幸了。”
空蓝jī啄米似的频频点头,凑到青玄跟前去,笑得像朵盛开的油菜花一般,带着点讨好:“所
以,青玄,你要记得在你师父身边多说说qíng,多chuīchuī枕头风……”
“枕头风?”青玄被这个词噎得有点啼笑皆非,可是却也觉得这个词入耳甚为舒服,正待回应
,不料却见门口那殷红衣裙的一角,顿时不得不将所有的得意全都收敛gān净,敷衍一般地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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