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治本要问他今日到底是什么何月何日,是否尚在梦中?眼前站的又是谁?但他仿佛中了魔障,见到她做个口形:“陛下,地有些冷。”
他下意识扶她起来。
好轻哪!那个健康的徐达,比大魏女子还丰盈些的徐达……怎会瘦成这样?冰冰凉凉,面有憔悴,但她笑意不减,将同心结塞给他。
“陛下,既然收了同心结,那就是允了我。”
“……朕一直在等……等她对朕做些要求……她求了,就是心甘qíng愿地留在朕身边,付出所有真心……我自是允了。她问几次,我都允……”
她鼻子发涩,轻声笑道:
“那,陛下,是不是该撤回旨意,让那些画像美人自由地许人呢?让人住进棺木里委实残忍些。”她又轻轻反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陛下,你的手忽冷忽热,是被徐达吓住了么?徐达的使命还没完成呢,如今回来,陛下是否欢喜?”
“使命?”他哑声问着,见她泛白的嘴唇一开一合。是活人啊!真是活人啊。声音虽是略略哑了些,跟以前不大一样,但确实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啊!
“陪着陛下的使命啊。哪国皇上没有皇后陪着啊?既然徐达此生为皇后,那陪着陛下是理所当然的!这位子我可要坐得稳稳的呢。”她扫过殿上已经傻住的百官,声量略大,嘴角扬道:“徐皇后以鬼神之身回来了,正合陛下需要。为陛下选后之事,自然不用再提。退朝吧!”
“徐达!徐达!”
有人用力拍着她的脸。
她迷迷糊糊地张眼,看见李容治坐在chuáng边。“容治……”
他目光落在她面上,怜声道:“喝药了。”
她应了一声,在宫女的扶持下坐了起来,任着李容治一口口的喂药。她注意到这寝房有点眼生……她低头一看,心里微讶。“陛下,这是龙chuáng啊!”
“是啊。”他笑,擦擦她的嘴角,手指滑过她的劲间,忽地停住,头也不回道:“都出去吧,朕顾着皇后就好。”
一等宫女太监出去,他直接拉开她的衣襟,露出肩骨跟肚兜来。
她傻眼。“陛下……”大白天的,何时他这么开放?
“真瘦。”他手指一路滑,停在她胸前半天,再落在她的腰间。“没有多少ròu了。”
她脸红了红。“瘦了许多是真的。陛下姑且当我是无味的竹子吧,等到养肥了徐达,那抱起来的滋味可是销魂得很。”
李容治轻笑:“这话真像是你说的。”语毕,他替她拉拢衣衫,又坐得靠近她些,一口口的喂她。等到喂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药碗,道:“太医说你身子虚,还得多补补。”
“东归说我阳气还是过少,yīn气散不去,若能回来请陛下渡些气,想是会快许多。”
李容治闻言一怔。“东归?”
“是徐回身边的人,这次全仗他施法救了我……”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见他脱靴上龙chuáng,从她身后将她抱入温暖的怀里。
“如何渡气?这样么?还是要用其他方法?”
徐达有些吃惊他的主动,但她一向不会把好处往外推,遂笑:“这阵子盼陛下能在国事之外的空间,多抱抱徐达就够了。”
那有力的臂膀微地缩紧,将她整个背都纳扩他怀里,不让彼此有半点空隙,他道:“这样行么?有没有哪儿还不足?”
即使徐达没有闭眼,也能听出他语气下的焦虑,甚至还有些迷乱,似是尚搞不清自身在梦境还是现实中,徐达心里微酸,硬是转过身,环住他的腰身。
“怎么这么晚才归来?差个人来报信也好啊。”他轻声问,不住抚着她的长发。这发有些gān,却是徐达所有,在他眼里,这发已经比千金还重要了。
她合上眼,听着他的心跳,满足地笑道:
“我睡了快半年,直到前阵子东归认为这样下去不行,帝王气qiáng悍,不如让你助我康复。”她避而不谈为何不找人来报信。在那半年里她醒了几次,是有请北瑭王爷报信,但显然北瑭王爷只对看戏有兴趣,完全不愿帮她这个小忙。
琼玉毕竟是孩子,成天陪着她睡早就受不住了,输阳刚之气绝比不过大魏帝王,东归百般思索下,终于决定冒险施法让她再清醒一阵,拚着回京找这个天子当救星。
“徐达!”
她又用力被摇晃一下,她含糊道:“你放心,我只是睡觉,不是死,别再摇我了。陛下,下朝时你把我扛错地方了,这里不是皇后寝宫,是天子寝宫,不能睡女人的,劳你晚点再扛我回去吧。”
“无妨,今天起,你就睡这吧。”
是她耳背了吧?
“徐达,等以后咱们都老了,成了太上皇跟太后,一块去看大魏冰泉吧。”
“咦,好啊。”她笑着。光想像一对白发老夫妻在冰泉前抖得相拥,她就感到无比幸福。他是怎么了?以往这些话都不太说的。
“徐达,等你再好些,咱们就生个小皇子吧。”他柔声道。再将她搂得紧些,又怕她被搂得不舒服,小心地让她躺回chuáng上,跟着她钻进被窝,再小心翼翼地让她吸取自己温暖。
再怎么才能让她多吸取阳气呢?yīn气散不去?是指她曾生死垂危,如今还有危险吗?他虽是天子之身,但也只懂为她寻来上等珍药,鬼神之事他完全不甚解。
他寻思片刻,在被窝轻轻将她衣裳撩了半开,让她的肌肤贴触到自己。
她张开睡眼,迷迷糊糊地朝他展出笑容来。
他心弦递颤,哑声道:
“徐达,你不怨我么?我让你去得庆县遭此大劫……”
她困极,但也下意识地答了他的话:
“不怨你,你是我此生心爱的男人,我若不去,受苦的就是你,我宁愿苦的是我,也不要是你。容治,要是时辰到你要离去,尽管离去,不要叫醒我……”
“……嗯。”他应了一声,见她真睡着了,也不愿随意再动来惊醒她。
他只是微地将清俊的脸庞移近她的鼻旁,让她在呼吸间能得他的生气,只盼他这种法子能多帮她些。
他从未在白日与她欢爱过,夜里也是昼小心地离开她的寝宫,是以不曾见过她那困极下毫无防备,只会展露给他看的笑颜。
若再早些看到就好了,若能多看些就好了。明明过去几年他有机会看到这样的笑容,但他从不仔细去看。
如果她此去永不归,他如何能知道她曾对他这样笑过?
如果她此去永不归,除了一个同心结,只有两人共处的回忆竟只剩下那些固定欢爱的夜晚!
只有这些夜晚!而这些夜晚,是他给她的!
是他给他自己的!
思及此,他心跳略略加快。定睛再看,眼前的还是活生生的徐达,他目光不舍离开,直痴痴望着她的睡容。
瘦了,白了些,憔悴了些,病态了些,甚至,因为身子调养不佳而有些老了。可是,她是徐达,徐达回来了。
这只小老鹰展翅回来了。
他轻轻感受着她的呼吸,任着她的鼻息温暖他的脸。
她嘴角叶哝了什么,嘴角甜蜜掀起。
他看着,在自身无法控制的qíng况下,嘴角也跟着甜蜜扬起。
他轻轻地说:“容治。”
“……容治。”她在睡梦里下意识地跟着念,唇畔dàng着掩不住的甜意。
他见状,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即使,得到这个位子,即使,拔了他的眼中钉,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满足。
他动了动嘴,多年的防备令他无法坦率说出真心话,但此刻,他多想说,多想狠狠抱住她,狠狠得到她的身心。
他试了几次,那藏在心里一直想对她说的真心话终于冲破喉口,自他嘴里轻轻说出:
“徐达,我心爱的女人。”
他眼眉嘴角尽是含着笑,俊眸直直瞧着她,半刻也不离。
这一年有点儿怪。
徐达luǒ着身泡在温泉池里。她不会游水,所以每来温泉里一定是靠着边边才安心。她双臂横在石砌的地砖,下巴微微抵着,想着自回来的这一年里,所有古怪的事。
大魏人有句叫什么女人三十如láng似虎,意指女子在三十左右后qíngyù勃发,但她想,李容治挺贴切这句话的。
他三十多,正值壮年,以前是个苛刻自己的君王,但她回来不到一个月,在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脱尽她的衣衫,她以为他要帮她换衣,正道谢着呢,哪知这位英明陛下失笑地说了句:
“徐达,这种事也要道谢么?那我是不是也该说一句有劳你呢?”
他微热掌心一跳抚过她的luǒ胸,滑至她还没养出ròu的腰臀上,心怜道:
“徐达,你身子撑得了吗?”
他继续摸进她暖被里的细腿,小心地调了调她长腿位置,笑道:
“徐达,你的胸部委实过小了,快补回来吧,这腿也细了许多,使力起来定会吃力不少吧。”
她目瞪口呆,他说完这些话时,身子竟已轻轻覆在她的身上,她只能瞪着黑夜里那双黑得发亮到令人心动的俊目。
“……陛下,这是龙chuáng呢……”
“眼下你确实是在龙chuáng上。”
“陛下今日是受了谁的气以致……一时失控了呢?”
“我左思右想,用此等方法渡你阳气最好,既快又无隔阂,你若中途捱不住也可直说。”
“……”陛下您当我是大魏神鬼画里那些采男人jīng气的女鬼么?明知他只是随意找理由,但她当下还是言不由衷道:“陛下英明,说得有理。”
那一夜她就迷失在他那充满璀璨星星的弯眸里,任着他趁黑宰牛切羊。半夜她口渴清醒,见到抱着自己的李容治睡得极熟,嘴角勾着,似是得意的老虎又像吃饱喝足以致睡到不省人事的老猫儿,唔……她心里极为高兴,因为向来浅眠的李容治居然难得熟睡了。
她不经意地瞟到chuáng幔外的角落,本来屏风不知被收哪去了,这两天又出现在他的寝宫,上头是她写的谏言,甚至屏风旁都备妥笔墨任她随时挥笔。不知她可不可以在谏言上再补一句:陛下该英明度气时,就别客气吧!
之后,她偷偷招来敬事房太监,确认那一夜并非固定欢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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