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英慢慢嚼着蜜枣,嘴里辣味便消失了,觉得奇怪:“甜味竟是可以消除辣味的!”
媚娘笑道:“甜味可以制辣,这个我也才知道,以前只知道甜味可以冲淡咸味。”
“是有人告诉你的?”
“没错,一个朋友,她……”
媚娘顿住,总不好告诉他林如楠的爱好吧?吃了咸的吃辣的,吃了辣的吃甜的。
徐俊英见她话只说到一半,也不再问下去,低头自顾把面吃完。
翠喜翠思打了温水热茶来洗手漱口,翠怜让小丫头进来收拾碗筷,擦抹了矮几,徐俊英指了指两只放到一边的锦盒,看着媚娘说:“皇后的赏赐我看了,她让内侍将东西拿给我,还附有一句话:一式双份,无分厚薄。我问为何是双份,公公说候夫人自会懂的!”
媚娘想了一下,决定不说林如楠的事,皇上和皇后如此恩爱,未必一开始就了解皇后都有哪些个闺友,直到为林常青求qíng,才告诉他原由,说此案带累了自己的好友林如楠,皇上准其qíng,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说不定答应过就完了,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徐俊英和皇上关系再好,皇上不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那就没必要说出来,不想让徐俊英知道自己和皇后之间另有jiāoqíng。
媚娘说:“我也正想着呢,皇后这份赏赐太隆重了!”
徐俊英问不出什么来,纵然好奇,也只好作罢,两人相对无语,又坐了一会,媚娘叫翠喜端茶上来,徐俊英喝了一盏茶,说声歇了吧,起身回东院。
媚娘也赶紧溜下榻,进了趟内室,钻上chuáng睡觉,明天不是未知数,事qíng安排得满满当当,早起看恒儿去锦华堂上紫云堂,做完了“功课”好跑出徐府,去仙客来,去岑宅,要见那个齐王啊,想起来就头痛!
午时的仙客来,客满为患,一至四楼,座无虚席。
陆祥丰陪着换了杏红男装的媚娘,从后堂出来,刚走到大堂正中,便听到一声喊:“秦二!”
吓得她一阵腿软,寻声望去,二楼围栏边上一个席位,果然是齐王歪歪斜斜靠坐在那里,正拿一根手指点着她,眼神yīn郁,脸上却没什么特别的表qíng。
媚娘抬手遥遥朝他作了个揖,转头问陆祥丰:“怎么让这人坐那里?没有雅间了吗?”
陆祥丰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后边客栈有点事要理一理,我一早上都在后头,齐王殿下什么时候来的,我也不知道啊!他这几日早晚总要来店里看一次,我遵从林姑娘的吩咐,只说您出远门探望一位长辈去了,他也还来,每次来都带着人,雅间坐不下就坐外边,有时定了雅间也会跑出来随意坐,并不要特意关照,只说自己不是客,让我尽管去招呼别的客人!”
媚娘又抬头看了齐王一眼:“他不是客是什么?难道不收他的钱?大庭广众之下乱喊乱叫,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可恨!”
陆祥丰被她的话吓到,心里着急,话没说出来,先忙拿手作势遮了一下她的脸,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断她的声音不让人听见。
媚娘偏头:“你gān嘛?”
陆祥丰说:“姑、姑娘慎言,这种话让人听去,可是……可是要论罪的!”
媚娘卟哧一声笑了:“他要论我的罪早就论了,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可怕,你们好生侍候着,不让他发火就行!”
说完让陆祥丰自己去忙,她学着男人们的动作,拂一拂衣裳,往楼上走来。
上二楼走到齐王身边,媚娘呆住了,料到齐王不是一个人,却没料到他身边有这么些个人!
围着桌子坐的除了张靖云、灵虚子、女扮男装的林如楠,竟然还有、还有徐俊英!
这个席位完全隐在一排镂花隔扇后边,坐在这里看楼下,从大门到堂前,到舞台,都可以一览无遗,楼下的人却不能看到隔扇后边的qíng形,刚才齐王应该是瞄见她后才跑到那个毫无遮拦的空档处去坐,故意喊她那一嗓子的。
张靖云和灵虚子淡定地看着她,徐俊英的目光里分辨不出什么含意,齐王扫了她一眼后,自顾斟酒,林如楠忽然一跺脚,齐王的酒竟溢了出来,他瞪了林如楠一眼:“再动,进雅间坐去!”
林如楠拖长了声音说道:“我可没那福气,也消受不起!”
“你!”齐王脸色微变,又抬眼看媚娘:“你这jiāo的什么朋友?老枫球似的,放哪都扎人!”
“我、我是老枫球?”
林如楠恼火,却又不敢太过放肆,得罪齐王没什么好结果,她这几天被齐王搅扰得不耐烦。
“我要是老枫球就好了,爱扎谁就扎谁!”她忿忿地说道。
媚娘对着林如楠笑了一下,她不知道他们说的老枫球是什么东西,齐王拿来形容林如楠的xing子,那应该就是个刺儿头。
齐王看着她:“你笑什么?见谁都笑,跟陆掌柜都笑得那么高兴,唯独不待见我!说吧,这几天上哪去啦?只说歇两天,却放着我五六天不管,你这算什么师傅?”
媚娘虽然戴着面具,但这么近距离和徐俊英相对,多少有些不自然,她尽量往林如楠这边靠,留意看了看周围的食客,发觉近边几桌似乎都是齐王的人,将齐王这一桌和外边的食客隔开来,那些牛高马大的侍卫们,不算很安静,吃吃喝喝谈论着什么,并不关注他们这边的动静。她对齐王微微俯身施礼,说道:
“对不住殿下,我近日有位长辈身子不适,去探视了一下,已经jiāo待……jiāo待林公子将此事转告您了!”
说着话和林如楠对视一眼,林如楠朝齐王一抬下巴,扬了扬眉,那意思自然是:听见没有?我没骗你吧?
齐王哼了一声:“不把我的话当真是吧?跟你说过不要再跟我玩这招,上一次的惩处还没完,这次又来,你知道我往岑宅跑了多少回?说吧,要怎么罚你?”
媚娘目光掠过张靖云和灵虚子,垂下眼眸,说道:“上次不是有意的,这次么?按理说殿下不能罚我了!”
齐王唇角一牵:“说说看,我为什么不能罚你?”
“殿下刚才也说了,我是您的师傅!一日为师……”
齐王一下坐正了,抬手制止她:“打住!”
张靖云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举杯向灵虚子和徐俊英道:“来,我们三人喝一杯!”
林如楠先是笑了一声,抬眼看看媚娘,忍无可忍,咯咯笑个不停。
齐王恶狠狠地瞪住她:“你给我闭嘴!”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师傅的平辈人!”林如楠躲开他刀子似的目光:“其实她下一句并不是那样说的!”
齐王看向媚娘:“怎样说?”
媚娘一本正经:“一日为师,不代表终身为师,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一样长处是别人欠缺的,大家彼此互相学习,可以互为师傅!”
“这还差不多。”齐王手一挥:“你自己选吧,好歹给我个jiāo待!”
媚娘往桌上看了一眼,伸手拿起林如楠的杯子:“我敬殿下一杯酒,殿下随意,我gān了!”
齐王看着她用袖子遮了脸,把酒喝完,说道:“就这样了?”
媚娘说:“还要怎样?”
齐王指着徐俊英和张靖云、灵虚子,说道:“他们都是我的熟人,这位是威远候,这位是张公子,这位夏公子,每人敬一杯!”
媚娘拿眼睛看他,暗自咬牙:你姐的,当我陪酒女郎呢!
心里腹诽着,林如楠已经倒上酒了,站起来说:“我替岑公子敬威远候……”
齐王轻扣桌子:“坐下!再多事把你关进雅间!”
林如楠看了看右侧雅间的门,嘴唇动了动,乖乖坐下。
媚娘也跟着好奇地往那边瞄了一眼,林如楠为什么怕去雅间,里面到底有什么?
齐王见媚眼对雅间感兴趣,有些不自在,沉声道:“岑梅梅,喝你的酒!”
第115章 探查
媚娘拿起酒杯,思量了好一会,到底没敢从徐俊英那边过来,先敬张靖云:
“张公子是吧?小姓岑,奉兄长之命打理仙客来,日后还请张公子多多光临本店,今日借花献佛,敬公子一杯,请了!”
张靖云说:“岑……少东主客气了,请!”
喝了一杯,到灵虚子,灵虚子举杯笑道:“少东主年纪轻轻,独自打理偌大一间酒楼,令人佩服!夏某敬你,少东主请随意!”
媚娘叫惯了灵虚子,猛不丁听他自称夏某,忍不住笑了:“夏公子,请!”
齐王就见不得她这样灿然一笑,站起身拿过她的酒杯:“行了!喝两杯就好,省得一会醉了,看帐本都眼花!”
媚娘求之不得,装作不好意思:“还有威远候呢……”
齐王朝徐俊英举杯:“我与威远候喝一杯,算是替你敬他!”
徐俊英喝掉杯中酒,又自己斟满,举杯对媚娘说道:“我与岑姑娘见过面,不止一次!该一起喝一杯才对!”
媚娘始终不与他对视,目光一触及他的脸,便快速移开,齐王说:“威远候常来此店吃饭喝酒,应是见过的,既然知道她身份,是个不善喝酒的,何必qiáng人所难?我与威远候喝,来来!喝几杯?连喝三杯可好?”
徐俊英看着媚娘,目光锐利:“稍后再与六殿下喝,这一杯只与岑姑娘喝!”
媚娘心里大叹:玩完了!徐俊英可能认出来了,这回死定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俗语真不是乱编的!再怎么算计也算不到的啊,竟然又遇见徐俊英!还是在仙客来,他还和齐王一起吃饭喝酒!
该死的齐王!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到锁chūn院去等着会死啊?大白天跑这里来喝酒!他就是个讨命的!
媚娘恨不得咬他一口,长得狐狸似的这么jīng灵gān什么?化了妆他都要认出来。还有徐俊英这个木讷山货,老这么撞上,排队也该轮到他来认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死猪不怕开水汤,姐走一步是一步!
媚娘按捺住一颗小雀鸟般扑楞楞跳个不停的心脏,硬是作出很淡定的样子,极快地朝张靖云和灵虚子微笑了一下,拿起酒杯对徐俊英说道:“我敬威远候!上次街上遇着恶人,全仗威远候出言相助——我先gān为敬,威远候请!”
说完也不装模作样遮脸了,举杯一饮而尽,反而挨呛住了,低头咳个不停,林如楠忙拉她坐下,替她拍后背,齐王很快移了一副碗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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