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他的妻子后,最直接的受益者首先是恒儿,他无须跟着她下堂,仍然是候府这一辈的嫡长子,世子之位唾手可得,他的锦绣前程、贵族身份统统安排妥当,更重要的是他有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徐俊英做恒儿的父亲,也许再合适不过,同样的血统,相似的脸庞,去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真假难辩的父亲?这是首要一桩好处,处要的益处就多了,秦夫人的心病,秦家想维持攀依的候府荣耀,还有她自己,这一世也不用做什么生意人争什么钱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就躺着坐着,醉生梦死吧!
那也太无聊了吧,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会死得很快——吃饱了撑着,跟人吵架被气死,太闲了得忧郁症自杀,钱多了养小白脸,直接被徐俊英砍死……
梅梅正意志消沉,神思浮游瞎想着,忽见徐俊英抱着恒儿从隔扇外走了进来。
她怔了一下:客人离去后,恒儿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谁,忽然大哭了一场,她哄了好久才好,因各自要沐浴更衣,奶娘和翠思抱了恒儿去洗,翠喜和翠怜服侍着梅梅洗头,然后沐浴出来,徐俊英送客人出门,顺便跟着送林如楠回去,夜深了没见回来,她还以为他会回候府呢,谁知他这个时候冒出来,还抱着恒儿。
“恒儿一直没声音,我还以为他睡着了,正等着翠思抱他过来呢!”
梅梅站起来,伸手来接:“给我吧,候爷该去沐浴歇着了!”
徐俊英把恒儿从肩上翻转来,小心递送到梅梅手上,轻声说:“慢点,他洗澡后是睡过一觉,才又醒来,翠思抱过来时我刚好回来,见他闹着,便抱在廊下游走了一会,又睡着了!”
“翠思呢?”
梅梅翻换着手背手心,轻抚恒儿额头,觉得有些微微的温热,那丫头和奶娘还是有点粗心,没察觉到,不然她们会来禀报的。
徐俊英看着她:“没事吗?我没觉着他怎样,让翠思去备热水了!”
翠喜早铺好了chuáng,梅梅抱着恒儿往chuáng铺走,说:“没事!我们睡了,候爷也去歇着吧!”
又吩咐翠喜:“留一豆儿灯芯燃着吧,恒儿可能半夜要喝水,那些账册先收起来,今晚上谁在房里值夜?”
翠喜很快看了候爷一眼:“原该是翠思……”
徐俊英看着梅梅隐入碧纱帐,说道:“你带着恒儿歇了吧,值夜的人我安排!”
梅梅也觉累了,她一向睡眠好,把恒儿安放好,翠喜替母子俩盖了棉被,梅梅亲了亲恒儿的额头,然后闭上眼睛,不消一会儿功夫,就见周公去了。
翠思和翠怜将热水换洗衣物备好,徐俊英去洗了个澡回来,吩咐翠喜三个都去歇着,自己仍抱了一摞文卷过来,坐在chuáng前桌子旁翻阅。
梅梅睡到半夜醒来,迷糊中伸手摸摸身畔,找不着恒儿,再摸远些也没有,一惊之下睁开了眼睛,一边喊声:“翠思!恒儿呢?”
回答她的是徐俊英的声音:“在这呢!”
梅梅捺开纱帐下chuáng,只见恒儿偎在徐俊英怀里,低头就着徐俊英手上的茶盏,像几辈子没喝过水似地,甜甜地吮着小嘴儿,很快把一杯茶水喝了个jīng光,还意犹未尽地拉下徐俊英的手,看清杯里确实没有茶了,才对着徐俊英啊啊了两声,意思是再续点水吧,还要喝。
徐俊英笑着说:“先喝这么多吧,喝太多一会又该……起来了!”
梅梅伸手来抱恒儿:“来!我带你进内室!”
徐俊英说:“刚去了回来!”
梅梅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你带他去的?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不会?”
徐俊英微笑:“又不是第一次带他,在清华院我也半夜带过他!恒儿养在那习惯可不好,半夜醒来就要玩一两个时辰,那样他也歇不好,大人也累,得把他转回来才成!”
梅梅把恒儿抱到chuáng上,让他爬到棉被上去玩,自己靠坐一边看着,徐俊英很自然地跟过来,也坐在chuáng沿看他爬上爬下,恒儿见两个人守着他,越发兴奋,在chuáng上翻滚着,咯咯笑个不停。
梅梅对徐俊英说:“一向是翠思她们值夜,半夜陪他玩,候爷不必亲自守着的,去歇了吧,我们玩一会,也睡了!”
徐俊英说:“我有文卷要看,前半夜不睡觉也无妨,顺便看顾他,房里多出一个人来,不自在!”
梅梅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不讲道理,他才是让人不自在的、多出来的那个人好不好?
徐俊英似乎猜到她心里想什么,顿了一顿,轻声说道:“我……离开这么些天,也想和你们在一起,就算你们睡着了,不和我说话,让我看着你们,听着你们的呼吸声,心里也踏实!”
梅梅看着他,终是叹了口气,垂下眼眸:“真的要在一起过么?我对你,至今没有信心,怎么办?”
“你说,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
“我想你不要那么qiáng硬、霸道、蛮横、狡诈和虚假,多些真心、诚意、信用,你可以吗?”
徐俊英有些激动:“梅梅!我不是……你再细想想,我真不是那样的人!我想尽力做好,想补救!早看出你不喜徐府,对我有误会,偏偏那误会我越想较正越不能,你成见已深,我若放你去,你必定再也不回头!我不能、不敢放手,只因这一放,必定全盘皆输!我不想输,输不起!三月之期,原本是真的想让你离开,甚至想过与秦氏和离,但我会追随左右,让你知我为人,愿意以岑梅梅之名份嫁入候府……最终我未敢这么做,你聪明jīng灵,存心想脱离我,不费多大劲,但我要再收回来就太难了!”
梅梅瞪着他:“放出去,再收回来?你当我是什么?你家养的兔子么?”
徐俊英笑了一下:“我当你是宝!上天眷顾,落入我怀中的宝贝,不想让别人知道,收在心里,整颗心暖暖的,每天都很高兴!”
梅梅看着他那样子,也不禁微笑了一下:“徐俊英,就算我是个宝,首先也还是个活人,你该尊重我!”
徐俊英连点两下头:“我必定尊重你!你肯与我好好过日子,不离不弃,我将视你如命!”
“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
梅梅垂下眼,想了一想,说道:“那好吧,你既然不放,我看来也走不脱,过吧!但我有一个条件……我们须得另订一个盟约!”
徐俊英怔住:“还要订盟约?”
“当然,我对你不够有信心,万一你耍弄我呢?我又无力反抗,唯求得一点自保!”
徐俊英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好,你要做什么,都依你!”
“我们先试着过一段日子,看能不能合得来,如何?具体多长时日呢,你说说看?”
徐俊英楞楞地看着她,以为订盟约就可以了,还要试过?
他苦笑了一下,试过就试过吧,说开了的,两个人都要遵守某种规则,总好过此前每天担心害怕她有别的心思:
“依你!一个月如何?”
“时间太短,半年!”
徐俊英瞪大了眼:“半年?太久了吧?三个月!”
梅梅笑了一下,很好玩,前世旅游购买小礼品时讨价还价就这感觉,她一锤定音:
“就一百天了,图个圆满!”
徐俊英很无奈,却为她后面那句动了心:“好吧,百日之期,团圆美满!”
第192章 夜啼
恒儿爬到梅梅身边,梅梅抱住他,再用脸贴贴他的额角,并无异样,刚才在他身上摸了一下,体温已经正常,轻微的温热消失了,看他jīng神一直很好,放下心来:“今天是有点不一样,哭了两场,看来因为身上不舒服,可他又玩得很好啊,到底怎么回事?没问过翠思,不知他晚饭吃得怎样。”
徐俊英微笑:“我看过他两次,他睡得很好,没吵闹,也没踢被子,往常也是这个时辰醒来,他能准时醒,看来是好了!”
梅梅囧了一下:恒儿有这个习惯已经很长一段日子,半夜被闹醒时一般都是处于迷糊状态,又有值夜的翠思她们在,哪里去注意他什么时候醒?徐俊英却很清楚,看来自己这个妈当得不很够格。
徐俊英也真是让人无语,没事守着娘俩做什么?觉不睡觉,他是铁人啊?安排有值夜的人,并不要他多事,自己和恒儿睡在一起,他看恒儿,那不连自己也看?这家伙不地道,没准是个偷窥狂,亏得一直高看他,觉着他道貌岸然,是个很正统的人,能够做到非礼勿视。
梅梅把恒儿放进棉被里,哄着他闭上眼睛睡觉:“不玩那么久,睡了睡了!”
恒儿两眼圆睁,jīng神头好得很,哪里肯睡,以为要玩游戏了呢,很快又钻出来,笑着叫着,在chuáng上四处乱爬,梅梅无奈,对徐俊英说:
“那由着他玩,候爷在这儿办公,应是有纸笔,把刚才说的约定写下来吧!”
徐俊英点了点头,走到桌旁,梅梅把帐子捺开,坐在chuáng沿拦着恒儿防他跌下chuáng,两人又开始刚才的谈话。
梅梅说:“先写百日契约——百日内,我们以夫妻名份生活,互相尊重,相敬如宾。候爷可以随我们住岑宅,也可以自回候府去住,我和恒儿比较吵,考虑到候爷时常带回公文阅看,为不妨碍候爷,我们母子也能自在些,候爷明日起搬到左边厢房居住,我们不去gān扰候爷,候爷也不必进上房卧室,影响我们歇息!”
徐俊英笔下凝滞,像是遇到不会写的字,抬眼看她:“梅梅,既是夫妻名份,便应住在一起,家里这么多丫头仆妇看着,我连上房也不能进,如何称得上家主?”
梅梅将恒儿往chuáng里挪了一下,并不看徐俊英:“那随你!我习惯了翠思她们守夜,候爷在旁,我不能安稳睡觉!”
徐俊英心里难过:他还就着了魔般想守着她们,即使不眠不休也可以,梅梅此前又不是没在他跟前睡过,一样睡得好好的啊。她这是故意的,弄个百日期,存心跟他过不去,他咬了咬牙,落笔:
“就依你!我晚上不住上房,但平常说话喝茶,是要进来的!”
“可以。我有时候脾气不好,候爷莫见怪!所谓试过,就是要让你了解你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她的真xingqíng是怎样的,她值不值得你如此对待,我们两人都可以认真想一想,这辈子能不能一起过下去……我不是本朝人,想法自然不同,若是此时糊里糊涂接受候爷,日后发生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我怎么办?我想留条后路,希望候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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