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祥丰说:“姑娘的房间已重新装修整理好,从万福绣庄订了整套窗纱帐幔和chuáng榻用品,姑娘看看是否合意?若不好,可以再换。”
媚娘说:“gān净舒适便好。我也只来坐一会,多则半天,又不久住,不须太讲究。”
看过休息间,陆祥丰眼光还算可以,绣品选得很合几个人的心意,陆祥丰见媚娘只是四下里走走,并未有坐下歇息的打算,便说道:
“辰时过后,仙客来前楼便会有人客前来饮早茶,用早点,厨房早备好各种各样美味点心,姑娘来得早,想是未用早饭,待我让人送些上来,还是……”
媚娘说:“你跟我说说这几日店里的qíng况,等会我自己下去用早点,还用原来那个雅间。”
陆祥丰应了声“是”,出门从随身小伙计手上接过账薄,向媚娘汇报几日来的营业qíng况。
媚娘见他传承了岑贵泉的习惯,记事薄做得详细有条理,点头道:“这样很好,我如同亲临仙客来一般,件件桩桩,都能了解。”
翻看着帐册,很是惊奇:“不过几天功夫,账面上就多了一万多两银子?”
陆祥丰道:“仙客来是老字号,经营多年,菜品酒水均选上乘,风味绝佳,价钱公道,在京城中名气数一数二,富人官绅不论红白喜事,只习惯到仙客来设席,平民百姓以能够在仙客来摆酒请客为荣。推出姑娘的火锅宴之后,每日酒楼客满为患,座无虚席。前两日好不容易谢绝散客,将上月订下的两单酒席办完,又突然冒出来几桩红白喜事,这年关底下,主人家毫无准备,自己办不了,寻到仙客来,咱们向来是先订好再做的,不然弄不来那么多食材,但人家苦苦相求,我想着姑娘说过咱们是做这行的,应与人方便,就硬着头皮应下,仓促中带着人冒雪出城下乡,就近找平日给咱们供应食材物品的庄户,万幸他刚储存了一批食材,连夜拉回几大车,雪天路滑,伤了一匹马,马夫刘大扭了脚,不过好歹将酒席给人办下了!近日返回京城过年探亲的外官增多,接风洗尘或邀朋聚友,每日从午时到夜晚从不间断,就是今日和明日的席位也已经被订完,进帐的银子就这样来的——这本只是前边酒楼的帐册,后边客栈另有一本,姑娘请看看,也有几千两银子。”
媚娘低头看帐本,问道:“过年了,客栈还有这么多人住,都不回乡过年的?”
陆祥丰笑道:“除了原住的客商,几日间陆续住进来的都是刚刚才赶到京城的各路举人,是来应试的。chūn试在即,还会有人来投宿,咱们店一楼到四楼,非得住满了不可!”
媚娘抬起头来,双眼发亮:“是的啊!我倒忘了chūn试了!这些举人早早就来了,要住到二月底三月初才开考,吃住都在咱们仙客来。会考之年,文人盛会,考生们住的地方,文人墨客、达官贵人聚会相酬,咱们……”
陆祥丰俯身作揖,含笑说道:“姑娘福泽深厚,这当儿接管仙客来,明年开年仅此一桩,往少了算,便足以抵得仙客来往时一两年的收成!”
媚娘脸上漾开一个甜美的笑容,指着陆祥丰打趣道:“明年也是你的旺年哦,我许给你的红利少不了,够你买房子娶媳妇了吧?”
陆祥丰红了脸,低头道:“姑娘拿我说笑呢!”
媚娘难得看见害羞的男人,禁不住笑出声来:“好好gān,明年你要是娶媳妇,咱们仙客来包办喜宴,免费的哦!还有,这几日为办酒席,你们都辛苦了,那伤马好生养护着,刘大让他歇着吧,循例给医药费。仙客来从上到下,发额外赏银。过年的利是封,让帐房准备好,比往年惯例多封一倍!就说姑娘柔弱,不比岑大爷在时能gān会谋算,往后得多承各位大力支撑。一会就让翠喜和翠思代我送到每人手上,早些送出,让他们早做过年的准备。”
陆祥丰忙躬身道:“姑娘仁慈亲善,体恤下人,我一并代替下边人,多谢姑娘了!”
第72章 寻找
又商谈了几件事,媚娘觉着饿了,要下去用早点,陆祥丰便收了帐册,引她主仆三人下楼,一路往前边酒楼来,上到二楼,媚娘惯用的雅间却被告知有人占了,陆祥丰正要发话,媚娘摆手说:
“算了吧,一切以客人为重,咱们换一个便是了!”
堂倌huáng福兴为难地看着陆祥丰:“却是一个也没有了,二楼到四楼的雅间都已订下……”
陆祥丰纳闷:“这么多雅间,才开门一会儿功夫,就全订下了?”
huáng福兴道:“是位贵人订的,说是久没吃着咱们仙客来的点心,招呼手下人一起来,人都已经到了呢,我们也才将茶水点心送齐,跑得一身汗!”
陆祥丰看看他,点了点头,转对媚娘说道:“姑娘是不是回房用早点好些?”
媚娘扫视着外间的座位,瞅准一处临窗的位子,说:“不用,就在那边窗下吧,还可以边吃边看街景。”
huáng福兴忙走过去将座位桌子重新擦抹一遍,殷勤地说:“姑娘请坐,小的这就去给姑娘拿茶点来!”
媚娘说声辛苦,随口问道:“那位贵人带了这么多人来吃早点,有没有听说是从哪里来的,什么名号?”
huáng福兴歪头想了一下:“好像听见他们提到‘齐王’,小的忙着引路,没看仔细!”
媚娘一呆:齐王?不是吧,去哪里都碰到这人!早餐也别吃了,赶紧走吧,再不想见着那倒霉家伙!
看看huáng福兴快走到楼梯口,媚娘唤住他:“我临时想起些事,这就走,不吃早点了,不必送过来!”
陆祥丰劝道:“再忙也不能误了吃饭,咱们仙客来点心是出了名的jīng美可口,姑娘和姐姐们好歹尝一尝!”
媚娘看了翠喜和翠思一眼,笑道:“那好,装上三四个食盒,我们带在车上吃,也带些回去给太太尝尝!”
她想到的太太可不是候府里那位,而是秦夫人,她这辈子的娘。
陆祥丰吩咐huáng福兴去办,huáng福兴急匆匆下了楼,下到一半又上来,说楼下帐房找掌柜的,陆祥丰便先走下楼去,媚娘带了翠喜和翠思刚要跟着下去,走到转角处,那雅间门一开,身形挺拔、冷傲俊逸的齐王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没戴面具的张靖云和灵虚子。
媚娘躲避不及,和齐王正正打了个照面,明知自己戴着面具,他不可能认出来,仍难免显出一丝慌张,更糟糕的是避免不了四目相对,齐王一双清澈俊美的眼睛像带有某种魔力,竟吸住她的目光,好一会收不回来,直听到张靖云说了声:“殿下这边请!”
才猛然醒悟,急忙后退一步,低头跪下,平民女子遇到被称为“殿下”的人,还敢这样盯着看,不是找死么?
张靖云自然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好心提醒她:不可引起齐王的注意。
低着头,看着齐王深紫色织锦绣盘龙的袍子下那双黑色厚底犀牛皮靴,内心暗催:快走快走,姑娘没时间陪你磨蹭!
齐王也觉得奇怪,这女子长什么样没看清楚,却险些陷进她一双星辰般明媚的眼睛里,打量着跪伏在脚下的三个女子,仿佛闻到令人恶心的甜腻脂粉味,他皱了皱眉,收回目光,大步往楼下走去。
媚娘抬起头,接收到张靖云关切的目光,她微笑致意,表示自己没事,目送他和灵虚子消失在楼梯口。
仙客来大门,齐王登上车辇,回头对张靖云和灵虚子说道:“二位请自便,不必跟着我,我只坐着车在城里游走一会,就回王府歇着了。”
张靖云道:“殿下千万小心,伤口不能再裂开了!”
“我知道!”
灵虚子对跟随在侧的单勇和另外两个侍卫说道:“殿下没吃多少东西,回到王府要先吃些食物,再服用药丸!”
单勇拱了拱手道:“道长放心吧,我记住了,自会料理得!”
张靖云和灵虚子正待要返身回仙客来,左边街面上走来三五个衣饰庄重华贵、气度昂然的中年男人,挺胸跨步,很快便走到仙客来门口,张靖云眼角扫视了一下,轻声对灵虚子道:
“走罢,这早点没法再吃了!”
二人刚迈了两步,便被那些人中其中一个喝住:“站着!”
张靖云顿住脚,转过身来,像才发现似的,略略俯身朝那几人施礼:“原来是几位前辈大人,失敬失敬!”
张舞阳摆出一副严父面孔,指指近旁一位蓄垂着两绺美须儒将模样的男子说:
“这是我旧日袍泽,南防指挥使曾健予曾叔父,刚回京两日,你来认识认识!”
张靖云恭敬地对曾健予作了个揖:“得见尊颜,小辈幸甚!”
曾健予微笑着点点头:“果然不是虚传,大公子这份绝佳的人品长相,与乃父少年时竟是分毫无差!”
旁边的灵虚子听了这话,低下头去,怕让人看见脸上不经意流露的笑意。
张靖云最恼的,就是人家说他长得像张舞阳,恨不得毁了那张脸,时常戴着个面具,最近才被皇上qiáng迫以真面目示人。
果然没听见张靖云吭气,灵虚子想想总不好让张舞阳在同僚面前太丢份,便抬头笑着对那几人作揖:
“在下夏学渊,是张公子好友,见过张伯父和几位大人!几位大人这是去仙客来饮茶罢?在下与张公子还有要事去办,不能久留作陪,还请恕罪!大人们请!”
他侧身让着张舞阳几人,往仙客来大门引了几步,张舞阳满意地拍拍灵虚子的肩:
“好侄儿!你与靖云多年好友,qíng同手足,得便随他一同回府,靖国公府是他家,也是你家!”
灵虚子应了声:“小侄记住了!”
张舞阳扫一眼面色淡漠的张靖云,转身昂首阔步,率先走进仙客来。
曾健予边走边与他说:“大公子这xingqíng也与张兄年轻时一般无二,真真是,难得有如此相像的父子!”
张舞阳打着哈哈:“见笑了!这小子好的不接,专承了些没用的去!”
张靖云面无表qíng地站在那里,灵虚子推了推他:“走吧,不然就回去继续饮茶吃早点,我还没吃饱呢。”
张靖云看了他一眼:“你这人,跟他有什么好客气的?”
灵虚子说:“他到底是你父亲,你若不念父子qíng,为何他一喊停你就走不了?”
张靖云冷笑:“父子qíng?我恨不能割ròu剐骨还他,与他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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