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慈悲。可国有国法,君臣有别……”带头回话的是三朝元老,别的倒也罢了,啰嗦的功夫可数一流。可因为他的地位,大家都只能忍着,连太后皇上平日里都要让他几分。
好不容易听他唠叨完,太后一贯庄重的脸容也微微一松,目光一转,“这是睿王爷?前些日子不得空。都只是远远一见,此番原本可谓家宴,快近前来让我仔细看看。”
肖睿从容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太后老佛爷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贾太后亲切地伸手扶起他,拉着他往殿里走,笑眯眯对一旁众人说:“当日我就对先皇言过。这睿儿啊将来定是人中龙凤,你们都看看这人品模样。整个天朝怕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相比的人来。”贾太后侧脸看着肖睿,笑得和蔼。“我看啊,你的亲事,老王妃怕是要为难了,这上哪去找个相配的呢。”
周围人适时地跟着一通笑。
“听说老王妃倒是极喜欢谢琰家的大小姐,可既然如此中意,怎么只是认了gān女儿,也不为睿儿终身考虑考虑,我看她是有点老糊涂了。”贾太后玩笑地说着,落在肖睿脸上的目光却是分毫不移。
“太后玩笑了,睿还有三年的孝在身。”
贾太后听了这话,拍了拍肖睿的手,叹了口气,只轻轻说了句,“可怜的孩子。”慈爱的笑容掩过了目里一闪而过的恨意。
“你母亲一切可好,有空接来京都,我们几个老姐妹多少年没在一块聚聚了。”贾太后仿佛回忆起从前少女时光,感叹着。众人没人应声,贾太后倒是自己突然话锋一转,“睿儿年纪也不小了,我看也该为朝廷做点事qíng,帮着皇上分忧。我前日里听皇上提起,户部有个差事正愁找不到人,我看睿儿倒是可以去历练一下。”
肖睿听了微微一愣,结结巴巴地说:“老佛爷厚爱,可是睿儿笨拙,怕是难当此重任。”
贾太后道:“谁天生就会的呢,所以才让你去历练历练,以后才能担大事啊。”
肖睿双手在身前搓着,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一旁有人帮腔道:“太后都发话了,睿王爷还不快谢恩。”肖睿好似听了这话才意识到什么,慌忙跪下应下谢恩。
贾太后满意地笑笑,吩咐管事可以让戏子们出来献演了。
选什么节目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事qíng,众人当然是看太后脸色行事,一个下午基本大致便定下。
贾太后看看都差不多了,便起驾回宫,贾丞相跟着上前,太后上凤辇前转身,问:“爹爹看这肖睿如何?”
贾丞相想起刚才肖睿一副不能担当的样子,嘲讽地微微一笑,“中看不中用。”
“哦?”贾太后扬了扬眉,“爹爹可看准了?”
贾丞相微微蹙眉,沉吟了一会儿,“比起他,那个谢朝华才更加地不让人省心。”
“爹爹可别忘了,谢朝华之前可一直跟着肖睿呢。”贾太后意味悠长地回头望了一眼,肖睿正同其他人远远地站在殿前相送,“谢家个个可都是人jīng,肖睿能跟他们私底下到底达成协议,要不是软弱好欺之人,便是极狡猾jīng明之人。爹爹可要好生掂量掂量。”说完留下一脸思索的丞相,上了凤辇。
☆、第二十三章 心思各异
肖睿回到府里,今日果然宴无好宴。
户部的差事?不用想都知道那不过是在试探他,户部的水有多深,岂是他肖睿能cha足的?再说,这仗一旦打起来,户部这些年的亏空怕就包不住了,这时候让他去,是想让他给贾家背黑锅吧。
他记得谢朝华好像有个哥哥也在户部任职……
肖睿正琢磨着,就见蒋和方神色沉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随手便关上门,走到他跟前,道:“蓟州出事了!”
“怎么回事?”肖睿脸也一沉,蓟州这个地方位置太过敏感,一点点风chuī糙动说不定就会出大事。
“难民闹事,把一个蓟州城几乎烧掉了一半。”
肖睿挑眉冷哼,语带讥讽,“这知府到是清闲得很,临危不乱啊。”他看着蒋和方,目中jīng光闪烁,“只是蓟州这难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知府前些时候倒也算安置妥当,怎么突然就闹起事来了。”
蒋和方自然是个聪明人,肖睿言下之意他当然明白,他刚刚收到这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觉得此番闹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何况……
他抬头会看肖睿,想了想,还是说道:“闹事的时候,谢姑娘正好人在蓟州,出了事qíng之后,下落不明……”
“什么!?”肖睿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蒋和方的手腕,然后又松开,慢慢坐了下去,食指轻叩着桌面。良久无语。
蒋和方只觉得压抑,仿佛过了许久。才听肖睿冷声吩咐道:“让太平阁的人去查查。”
蒋和方应声退下,走出书房才深深吐了口气。太平阁……
王爷竟然调用太平阁的人了啊……
谢朝华已经整整坐了两天的马车。
马车的窗户全部用布蒙着,没有透出一丝的空隙,这一路上不要说从车窗探头了,连马车都从未让她下去过。
而这群人居然能在城门关闭的时候,带着她出城,而且谢朝华明显感觉车绕行了一天,才渐渐掉转方向,由东北变成往西南而行,这样虽是绕了远道。却极不易被发现,不由地,她心中又添几分戒慎。
坐了两天的车,谢朝华也整整想了两天,前前后后,细枝末节,却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各中关键。
既担心却又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眼下这时候打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呢?
原本与她不对盘的贾氏,甚至皇帝。照说此番都是有求于她的。会不会是楼南国那边的人?可想到那日与楚楠忻的单独碰面,也说不过去,若想抓她,当日动手岂不更方便?
她后来索xing不想了。反正听那女子说有那人想见自己,想必到时候自然便会见到人,心qíng突然放松竟然便在车里睡着了。
傍晚时分。车停了。
睁开眼便看见有些憔悴的青桐正担心地看着她,这两日的遭遇对于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来说。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不过青桐一路上却表现的十分镇定坚qiáng,谢朝华想起初遇青桐时她倔qiáng的模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青桐,他们的目的是我,而你,若是有机会可以走,不必陪我受苦。你自己的命,自己做主。”
青桐双眼一下子变红了,紧咬着嘴唇,拼命地摇着头。
“谢小姐,到了。”车幔终于被掀开,外面虽然已近傍晚,可多日未见阳光的谢朝华,乍见到亮光,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塞莉娅风姿婀娜地站在车前,妖娆且美艳。
谢朝华的头有些晕,浑身无力,胃里还时不时泛着恶心。一路上,她们一直被qiáng行服下令人无力的药物,何况整日坐在车里无法活动,久了正常人也受不了。
“到底是千金小姐,可是娇弱。”塞莉娅嘴里说着讽刺的话。
谢朝华努力撑着摇晃的身子,慢慢下了车。
车停在一座十分普通的灰墙黑瓦的庄院前,谢朝华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庄院坐落在山谷之中,此刻又是大雪封山,十分隐蔽,不易被人发现。
“委屈谢小姐就将就住在这里吧。”塞莉娅娇媚地说着,眸中却无半分暖意。
huáng昏中,院门口此刻已经亮起了大红灯笼,竟然还站着一群下人候着,排场不小。
有个管事模样地迎了上来,脸上一副讨好的神qíng,“姑娘,都准备好了。是先用饭还是先歇息?”
塞莉娅瞧了眼谢朝华,吩咐道:“请谢小姐先回房休息,饭菜么……就送到房里去吧。”
“是!”管事应道,随即回身招了招手。两个侍女模样地便走到谢朝华面前,恭敬却又带着冷漠:“小姐请随奴婢来。”
谢朝华十分配合,跟着那两个侍女迈步进了门,她眼下便似刀砧鱼ròu。不过看样子这里的主人对自己还算客气有加,也算得上不幸中万幸。
经过塞莉娅身边时,她娇笑道:“谢小姐一路劳累,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请小姐移步去见个人。”
谢朝华心中冷笑,难道她可以选择说不吗?只点了点头,便随侍女离开。
黯淡的灯光下,这处别庄显出幢幢黑影,占地面积倒也不小。
前面带路的侍女突然停下,谢朝华抬眼看去,面前一座小楼依山而建,虽然看似周围没什么防范,可四周都是悬崖峭壁,谢朝华有心逃跑,就凭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
看来这里的主人心计颇深,她对这背后之人越发好奇了。
雪后初霁。
冬日微煦的阳光淡淡地撒了一地。黑瓦灰墙隐在纯银白色的世界中,倒是像一幅浓重的水墨画,颇有些诗意。
苏瑾年披着藏青色的披风坐在亭中,旁边桌上一壶香茗徐徐地飘着白烟,此qíng此景越发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来。
“人来了?”他的声音就跟人一样清清淡淡,好像一阵风chuī过,整个人就能乘风而去似的。
“是,是塞莉娅姑娘将人带回来,按照主上之前的吩咐,将人安排住在霁云斋。”身旁一个黑衣男子恭敬回道,说着伸手又递给苏瑾年一个小竹筒子,“这是刚刚收到的传书。”
苏瑾年接过打开,从竹管里面抽出一卷纸卷,展开细看,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
纸卷不过才三寸见长,苏瑾年却看了了好一会儿,半天才抬起头,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霁云斋的位置,缓缓站直了身,顺手把手中的纸卷扔进了一旁的炭炉里。
“江山,如画。”片刻后,苏瑾年才感叹似地吐出一句令身旁人莫名的话来,他也没指望有人能明白,淡淡地吩咐着:“明早将人带到松翠阁来见我。”
“是,瑾爷。”
夜里。
谢朝华躺在chuáng上,山谷里的北风尤其凶猛,刮得窗纸嗖嗖作响,乍听上去就好像有千百只野láng齐声嚎叫似的。只是她现在身处的地方,却一点也不比láng窝来的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侍女就进来伺候谢朝华梳洗,青桐倒是完全闲着cha不进手。
谢朝华也任由她们摆布,换了身簇新的衣裳跟着侍女穿廊过堂,来到一处名为松翠阁楼前。
适才谢朝华便已经注意到,走在她前面的侍女自从看到小楼后脚步便放得轻了,显然是对屋里的人心生畏惧。
52书库推荐浏览: 尧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