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当日要不是小姐来找瑾年,如今又怎么会在这大昭皇宫里上演这么多出好戏来。”他的脸,白皙得几乎可以看出肌理,深深的双目,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幽暗。
猫咪轻巧地从谢朝华身边跳开,“得偿所愿?朝华还等着苏先生兑现当日的承诺呢。”
苏瑾年微微沉吟,“不久的将来。小姐的愿望定能陈真。”
“人?还是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吗?”谢朝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苏瑾年摇了摇头,“这地方十分隐秘,应该除了皇上没有别人知晓了。”
谢朝华脸上闪过一丝伤痛之色,忽然她凝神侧耳。问,“先生可曾听见什么声音?”
苏瑾年摇摇头,“没有。此处甚为安静。”
“不对!”谢朝华皱眉,湿润的空气里隐约夹杂着血腥。她随着风刮过来的方向寻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沉下时。看见不远处刚才那只白猫正慢慢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带着一路的脚印。青石板的路上,一串暗红色的花朵,在余晖的照耀下,折she着妖冶的金红色,那是鲜血!
此刻,风猛烈地chuī过,也将不远处的喊叫声传了过来,“有人谋刺!来人!保护陛下!”
那个声音尖锐而高亢,谢朝华辨认出来,那是康顺的声音。
“刺客?”谢朝华转头看向苏瑾年,难道又是他的安排不成?
苏瑾年摇了摇头,谢朝华才要再开口,一阵带着黑色yīn影的风chuī来,夹杂着又似狞笑,又似呜咽的声响。
谢朝华只觉不远处刀光闪烁,却看不清楚。
耳边是金属不断撞击的声音,夹杂着侍卫的吆喝声,还有宫女们惊叫的声音。
现场一片混乱,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应该是灯还来不及点的缘故,眼前几乎一片黑暗,只有耳边不停传来的鸣金之声以及刀剑划过的风声,让谢朝华知道一切还没有结束。
忽然四周亮了起来,后面赶来的太监侍卫手里个个踢着灯笼,谢朝华这才看清那所谓的刺客,一个个黑衣蒙面。而被人墙紧紧围在后面的则是楚楠忻。
谢朝华只觉得风chuī开了她的衣袖,眼前的打斗越发激烈,那些黑衣人尤做着困shòu之斗,倒也一时之间bī得侍卫们无法上前,不时有人受伤倒下,甚至还伤到一旁宫女太监。
“全待在一边!不得靠近!”侍卫头领大声喝道。
那些站在一边的宫女太监,因为慌乱而逃却反而成为了刺客手中的挡箭牌,为上前捉人的侍卫添了不少麻烦,令他们颇有些投鼠忌器。
打斗如此激烈,那几个刺客的武功显然不弱,此时出去无异是自寻死路。谢朝华隐在一旁,正想找个机会回去。却见那刺客不知伸手一扬,挥出什么来,前头侍卫倒下不少,而那刺客便趁机从fèng隙中一窜而出,竟然直直朝着谢朝华所在的位置过来。
谢朝华qíng急之中一个转身便要跑走,手却已经被人抓住,她几番挣扎无法挣脱,手似乎脱臼了,疼得冷汗直冒。没料到这番变故,自己竟然会落入刺客手里。
她突然觉得身体被一股qiáng有力的力量拽着,脚下一个踉跄,那刺客大概也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就在这时候。一把剑已经趁虚而入,直指刺客脸面而去。
就只是眨眼的功夫。谢朝华只觉天旋地转,人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脸埋在里面,看不清周围发生的一切。只觉得眼睛湿漉漉的,勉qiáng睁开却见眼前一片鲜红,湿濡腥气的味道直冲鼻尖。
那是鲜血溅了她一脸,扩散的红色,令她的眼前产生了血染长河一般的幻景。她茫然而用力地推开眼前的身体,那身体便如散架一般到了下去,一把利剑从他的咽喉穿过,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来。
她下意识地擦了擦脸。视线渐渐变得清晰,眼前站着一个男子,脸上粘着血污,看不清容貌,只觉得有些眼熟。谢朝华看着他,只见他随手将剑抽出,剑尖还在滴着血,“谢姑娘受惊了。”
声音也觉得似曾相识,谢朝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此人。
她什么也没有说。还在思索着。
“陛下……”脚步声越来越多,侍卫们云集在周围。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yù行刺朕?”楚楠忻声音传来,谢朝华抬头。却发现楚楠忻问得正是那个救了自己的男子。
“是,微臣正好入宫,听见异动。打探之下便发现这群黑衣人直奔陛下的昭乾殿而去,我恐来不及便大声示警。至于是不是刺客。或者是不是来行刺陛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谢朝华有些奇怪。这人虽然一口一个微臣,可谢朝华却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的卑微,反而有着随意的洒脱,她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人来,那个如今高高在上的人,是否潇洒依旧呢?
楚楠忻冷声吩咐侍卫长,“将这些人压下去,严加审问!一有消息即可禀报!”
“是!”侍卫压着这些刺客走了。
其余人也在楚楠忻一声“都下去吧。”的旨意中,惶惶恐恐地退了个一gān二净。
谢朝华躬身退下,转身便走,隐隐约约听见楚楠忻慡朗地一笑,“如今外忧内患,你倒是想着回来了,可真难得……”接下去那男子又说了几句,只是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她心中突然一动,只因她一下子想起来那个男子究竟是谁了。
那人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韩琅文与他颇有些jiāoqíng,当日在京都皇宫里匆匆见过一面,难怪她没什么印象。
林胥看着谢朝华渐行渐远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头道:“陛下,两国jiāo战,但首先要戒备的却应该是朝廷的内部。”
“什么意思?”楚楠忻问,林胥的话明显别有所指。
“陈国君王一向儒弱,怎么突然一下子就为了女儿向楼南宣战了?这些日子我虽然不在大昭,可也听了不少风风雨雨的传闻,这些传闻都有些可疑,朝堂内部,如今看来人心叵测,很难说啊。”林胥顿了顿,“那个苏瑾年,请陛下要多留心,切不可太过信任他了。”
楚楠忻看着眼前的林胥,他的话里有话,可见他人虽然一直不在大昭,可对于大昭的点滴却十分清楚,不由得正色问:“那么,哥哥看如今朕应该如何应对啊?”
林胥摇摇头:“我相信皇帝早就胸有成竹了,何况没有证据的事qíng,叫我如何说才好?我只希望如果有那么一天,陛下可以少一些果决,多一些犹豫,毕竟那都是一条条的人命。”
楚楠忻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哥哥多年在外,对于朝堂的事qíng到底了解不透……朕多次让你回来帮朕你都不肯。如今此番哥哥回来,可是答应朕之前的请求了?”
林胥的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与痛楚。但很快,那双眼睛就把这种神qíng遮盖严实,再也不透露出半分奥秘,他笑笑,姿态潇洒异常,“旁观者清,我若是入了局,就怕帮不了你了。只是恐怕不久,我也要入局了。”
随后,他收起笑容,冲着楚楠忻双膝跪下:“陛下,无论如何,臣的心日月可鉴,绝不会叫陛下失望的。”
☆、第五十一章 代价
第五十一章代价
谢朝华一路上还一直在想,这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大昭?他与楚楠忻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而他的出现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是有些担心,怕所有的布局会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人而被打乱,可是她绝对不容计划有失,在付出这么多代价之后,她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一直挂在胸前的鹿皮袋子,里面那枚印章沉甸甸地让她无法放下。
肖睿、楚楠忻甚至肖旻或许都知道关于“阳隐”的故事,可他们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阳隐”,从来就只是一个工具。的确他们只认信物不认人,按令行事,也无需任何思维,只是服从。
可世上从没有不劳而获,当决定真正用上这枚印章的力量后,她谢朝华已经没有了退路。
让这些文武双全甚至有的更是一方富甲的人惟命是从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许他们的祖辈的确是真正的死士,只是历经了几百年后,很多事qíng都已经有所改变。
谢朝华虽然从郗道函手中接过了“阳隐”的钥匙,可她却一直没有去打开这扇隐秘而沉重的门。她也只是一直在利用着这个身份,让周遭的人对她投鼠忌器。
甚至在宋旭这件事qíng上,虽然知道外祖父也一直是参与其中,她都没有介入,只是适时地从旁推了一把。直到那天妹妹谢朝容跟她说了那句关于韩琅文的话,她心中震惊不已,不是因为听闻他的离去。恰恰是这点反而让她对于韩琅文的境遇起了怀疑。
虽然与韩琅文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短,可凭她对他的了解。她坚信韩琅文不是个会道听途说的人,而对于妹妹阿容的xing格了解。直觉也告诉她qíng况有异。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她取出了那枚放在鹿皮带子里的印章,同时她也想起韩琅文那时候的吩咐,有事可找苏瑾年……
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qíng也痴。
她不是君王,她只是想做一个自私的女人。
这次她的决定或许目的是自私的,可一旦决定拾起,就意味着她从此要背负上太多无法卸下的责任。
世上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而轻易获得的。也许一时之间可以,可终究是要还的。
前方的战争打得出乎意料的艰难。
陈国此次果然是有备而来。而楼南军队一上来明显是有些轻敌了。
所谓骄兵必败,楼南先锋大将宋岩在曲水河畔吃了败仗之后,余大将军果然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沉稳老练,迅速审时度势调整战术,从最初的快速直击转为迂回游战,这样的确避开了陈军的锋芒,可如此与敌军周旋的战术固然拖住了陈军推进的步伐,却也渐渐曝露出一个大问题——粮糙军马。
楼南此番备战本就匆忙。加上冬季刚过,粮仓储备原本就已经有限,没有多久,楼南这边的粮糙供应就出现了危机。
谢朝华收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心道:应该是时候了。
“兵马未动,粮糙先行。”有时候一场战争的胜利甚至就取决于粮糙,楚楠忻相信比谁都清楚这一点。而国库的空虚相信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只是陈国这场战不得不打。
而谢朝华等得就是这场不得不打的战役。甚至可以说是她与苏瑾年联手共同去制造了这场战争,当初苏瑾年找上她的时候。她没有管他的目的就答应下来,只因为觉得这会是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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