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叹了口气,跨过了门槛。
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很普通的四合院,四面应该是禅房,中间的天井青石板隐隐长着一层青苔,可见是鲜有人来。
她真在疑惑到底该进去那一间呢,忽然耳边传来几声笑,扭过脸,便看到了旧相识,潇洒俊逸的宋旭。
他一身青色布衫,谢朝华仿佛看见了从前乐师宋旭出现在自己面前,可她知道如今却是身份不同了。
他眨了眨眼,笑道:“此处据说签很灵验,小姐要不要抽上一签?”
谢朝华笑了,他真的还是宋旭。
眼前的人虽然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可她对他完全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感,从内心深处只觉得她是自己的一位故友。
谢朝华看着他摇头说:“求签要心有所求,我却没有什么可求的,求来gān嘛!”
他又嘿嘿一笑,说道:“难道就不想为自己求个姻缘?”
他一提这个,谢朝华倒还真有些气,“姻缘?今日你如此大张旗鼓邀我来此,我还能有什么姻缘?”
“那你可真的错怪我了,我今日让你前来,到是别说,说不定还真是有助于你的姻缘呢!”宋旭笑得狡黠,他黑亮的眼珠转动,冲着谢朝华挤眉弄眼,“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为什么让你来此见面?”
他的神qíng虽然依然如同往日那样轻松自然,那是融入血脉的潇洒,不过谢朝华还是在他的一言一行中感觉到不同以往的气势。
“我虽不知你为何突然要与我见面,不过……”谢朝华笑,取下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鹿皮袋子,递给他,“我却是一直想着要此物物归原主。”
宋旭伸手接了过去,打开袋子,从里面显露出一枚印章。
☆、第八章 未雨绸缪
第八章未雨绸缪
宋旭手轻轻抚摸着袋子。
“过去的伤痛就让它成为记忆吧。”谢朝华看着突然变得有些沉静的宋旭说道,“你早晚都是要娶妻生子的。”
宋旭仰起头,过了一会儿,转过头对着谢朝华展颜一笑,露出他的笑涡,“那不过是作为一国之君的义务罢了。”他语气里颇有些自嘲,“都说九五至尊,可谁想过这至尊的皇帝,连娶个妻做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呢。”
“谁不是命运的棋子呢?你想要的,往往得不到。你不想要的,却在你手中。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珍惜当下、珍惜所拥有的。”
宋旭又将里面的印章取出来,端详了一番,“以日耀业……这是太子显的印章?”
谢朝华想,原来不单单只有她看见这四个字会想到太子显,不过这样也正好能看出他并不知道阳影的秘密,虽然当年外祖父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qíng。“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名叫阳影的组织?”
“恩,听过。”
谢朝华盯着宋旭,一字字道:“凭这枚印章便能号令阳影。”
宋旭的脸上终于露出惊讶的神qíng来,瞪着谢朝华看了半天。
“呵呵……”谢朝华一阵轻笑,笑声里透着深刻的无奈,“谁曾想当年令人闻风胆寒的阳隐,如今也不过是名存实亡了。”她说到这里,一声轻叹。
宋旭的目光带着探究,他问得很直接,“你将此物给我?为什么?”他知道。谢朝华所说阳隐如今名存实亡,其实应该是今非昔比。虽不如以前qiáng大,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她不主动提出来,他甚至不知道如今掌控阳隐的人会是她。
谢朝华笑,“这算一个见面礼吧,日后我总有要求你看顾的时候,希望你能给几分薄面。”
宋旭听了她这话,竟然心里毛毛的,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她给了这么大的一份见面礼,这日后要还的人qíng他还真怕会还不起啊……
谢朝华看他的变得有些古怪的脸色。忍不住笑出声,慢悠悠地道:“放心吧,不会是让你太为难的事qíng。”
这么一说,宋旭好奇之心倒是被勾起来了,听这话她好像已经有所打算了,禁不住问:“究竟什么事qíng?你提前跟我说说,我也有个准备嘛。”这一刻,宋旭又恢复到往日那有些痞痞的样子,挤眉弄眼。
谢朝华却只笑不语。
秋日的阳光并不灼眼。透过院子里的树木枝叶洒下来,落在两人的脸上,明暗jiāo错。周围的东西都被今天那红艳艳的日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粉色又好似在这之上不经意盖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金光。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细细品味着这难得的静谧安宁。
宋旭周身忽然散发出一种浸透骨髓的静谧感。那是与政治皇权的喧闹与骚动完全不相容的神qíng。
谢朝华看他手上握着那鹿皮袋子,轻轻的抚摸着。
这一瞬间,她觉得那个女孩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宋旭对于她的qíng感。已经超越了对爱人的痴恋、对伤逝的悲叹,而是**于尘世的。最完美的记忆。
那个女孩在宋旭的记忆之中没有任何缺陷,因为她短暂的生命。这种美好便被永远地定格下来。
谢朝华看不见宋旭脸上的神qíng,但是她肯定他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朝华突然开口:“有时候遗憾或许也是一种完美。”
宋旭转过头来,对谢朝华道:“只要活着,就不该悲观。”
谢朝华忍不住道:“你觉得你还能再拥有那样的感qíng了吗?”
宋旭面露微笑,真诚地道:“或许真的很难,如今我的地位都让这一切变得那样遥不可及,可是我还可以有大半生的时间来找寻。”
他顿了顿,接着道:“人生在世,顺境不过十之一二,逆境也不过十之二三。这都不是很主要的,重要的是内心一直存有希望。我之前就说过,你其实比我已经幸运很多。”
谢朝华轻叹,“我……只是……有些事qíng不想再去奢望了。”她抬手挽了挽头发,笑了笑,眸中却流露出无法形容的伤感。
宋旭凝视着眼前人,“从小,我没有身份,甚至连自己父亲的名字都不知晓,多少年来,我不止一次感到身心疲惫,那真是累得想死的感觉。在她死了以后……我曾经觉得世界变得漆黑一片,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可那时候有个人对我说,即便在最荒芜的地里,只要你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最后荒地也可以变为绿洲。”
他笑得如同从前那样,明亮而温暖,“于是我便不想死了呢,因为我心中还有希望,我要活着,连同她的那一份。以后我定会生儿育女,可是此生,她永远都会占据我心里一个位置。今生我拥有过,记住了,也就没有遗憾了。而你呢?你甚至都没有努力过就轻易放弃了。”
“我曾经那样努力过,可最后……”
宋旭打断她,“你知道什么叫努力?努力,就是跌倒了一次次再站起来。”
谢朝华一言不发地看着宋旭,他回望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对不起。”他站起身,“有些事qíng我很想帮你,但是朕却帮不了你。”
她并不意外,宋旭是她可以倾诉心声的朋友。而肖旭,却是肩负着一国之责的君王。
宋旭走了,如今他的身份却抽出半天时间与自己见面,她真的很感动。
望着天际,湛蓝而无一丝微云,秋高气慡,明净澄澈,这般清透。谢朝华不禁想起刚才宋旭的话,……她,真的能做到吗?
朝廷选才的事qíng如火如荼地在各地进行着,而朝中群臣则开始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有人说如此选拔人才,实在有违祖训。
而有些则上书皇上,说按照此法选出的人才也应该先多番观察考验之后方能启用,不该马上介入朝政。
可令众臣大为讶异的是,当朝太傅谢琼却是竭力推崇皇上的决定,还协助皇上整理文案,并着手开始安排初选过关的人入京觐见。
深夜,中山王府书房内烛光明亮,人影晃动。
“先生如何看眼下的形势?”
将住房看了眼烛火映出的人影憧憧,沉着地道:“皇上选才一事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肖睿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料到会如此快。”他沉吟了一下,“谢琼的举动你怎么看?”
“唔……他的行为的确有些扑朔迷离,想必这其中定有什么隐qíng……不过,王爷,不管谢氏与皇上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妥协,眼下的qíng形,对王爷来说却是较为尴尬的,王爷管着吏部,而皇上此举摆明是要跳过吏部来任命官员,说得明白一点,就是皇上要亲手提拔人才为其所用,如此这般,眼下王爷手里的吏部就显得有些jī肋了……”
肖睿面无表qíng,菱角分明的脸廓显得尤为yīn沉,“如此这般,我还不如尽早jiāo了手上的户部。时机一到,离开京城才是上策。”
“王爷英明。”蒋和方像是想到什么,微微皱眉,“只是如今天下初定,皇上有顾忌或许还不会动王爷新乐的兵马,可也万万不会轻易放王爷离京的。”
“新乐的兵马迟早都会是皇上做文章的地方。等他羽翼丰满,朝中怕是就会有撤藩的折子了。”
“那……王爷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应对?”
肖睿目光沉静,看着跳跃的烛火,半天才缓缓道:“前有楼南侵境的前车之鉴,新乐当年的兵马也是仗着遇敌而渐渐组建起来的,如今新乐依恃的,还是楼南之兵,只要边患犹在,皇上就不能解了新乐的兵,也不敢解。这是我最大的优势,但光凭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蒋和方目不转睛地看着肖睿,“所谓外援内应,若是楼南可谓外援,那么如今却是少了一个……内应。”
“先生的意思是……”肖睿有些明知故问。
蒋和方恭敬地回道:“王爷,眼下朝中局势渐渐明朗,皇上培植亲信的事qíng已经势在必行,不过朝野上下一定阻力多多,皇上一意孤行,虽有谢琼从旁协助,可想要堵住众臣之口也非易事。所以,王爷不妨表示一下吏部支持皇上选才的姿态,以此让皇上觉得王爷无意与他抗争,由此放下戒心。”
肖睿微微思索,有些犹疑:“谢琼已经做在前头,我若是这么做,会不会有些画蛇添足?”
“王爷,皇上有谢家支持,即便如今朝臣反对之声众多,可真是qiáng意实行也定能实现,如此这般,王爷不如来个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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