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绝对不会让她顺遂如愿的,自己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
静夜。
屋内只燃了一支蜡烛,烛火映照下,桌上的金钗熠熠生辉。
谢朝华瞅着面前的金钗,思绪纷乱,心久久无法平静。
那日夜宴上,她知道自己朝何元吉敬酒,妹妹阿容都看在眼里。而她也是故意将福茂茶馆的事qíng说与她知晓,谢朝华知道,妹妹阿容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打击自己的机会的。
然后,果然不出所料,才几天功夫,李氏就找上了自己。
谢朝华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她知道只要自己略微提一下何元吉,谢家,李氏都会重新考虑和亲的人选。谢朝华赌得就是这一点,而她也知道,李氏即便从她口中得知此事,也不会明着去与何元吉确认的。
何家,绝对是谢家想攀的一门亲事。而她一个女孩子可被他们利用的地方,不外乎是被送出去嫁人这条路。
只是,谢朝华万万没有想到,何元吉竟然会跑到谢府,对着谢老夫人一gān人亲自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当她从谢焕口中知晓这一切后,心中感触万分。何元吉耿直坦率,他是真心关心自己,也是为自己担忧,对此她心中感激莫名。
只是,他这样一番举动,却是极有可能让妹妹阿容越发心生恨意起来。
原本这件事qíng,谢朝华想着只要李氏心中有数便可,妹妹阿容到时候见此事莫名其妙悄无声息地过去,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会开口想问的。只是如今这样一来,事qíng怕是又会多生出许多变故来了……
一夜辗转,谢朝华在天亮之际方才略微睡去。
早上,朦胧中被翠儿叫醒,起来梳洗时,她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尚未完全清醒。
“姑娘,昨夜里没睡好吗?怎么jīng神这么不好。”翠儿眼中流露出关心之色。
“半夜醒来,就一直睡不着。”
“姑娘这就去请安吧,早去早回,回来后可要好好补一觉才是。”翠儿说着,顿了顿,又道,“听说何公子昨天来了,为了福茂茶馆的事qíng。”
福茂茶馆来龙去脉,翠儿是十分清楚的,只听她犹豫又开口,“姑娘,那日茶馆的事qíng,我……”
说着她突然跪了下来,“奴婢不知道为何福茂茶馆的事qíng会传了出去,我一个字也从未对人说起过,姑娘!”
谢朝华赶紧伸手扶起她,“你啊,就知道瞎想,我有说过是你吗?快起来吧,当日茶馆里这么多人,指不定是谁说的。”
翠儿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微微抽泣,“不过,如今何公子这样一闹,说不定反而是好事也未可知。姑娘的终身,指不定就有着落了呢。”
谢朝华看了看翠儿,心中暗叹了口气,事qíng怕是无法如她所想的那样,只是也不想说与她知,免得她又担忧cao心的,便伸手在翠儿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整日只知道胡思乱想的,还不快去给我拿衣服来换上,再不出门,今日就晚了。”
翠儿这才猛然醒悟过来的样子,赶紧伺候谢朝华穿戴。
谢朝华如往常一样,先去新姚公主处请安,刚刚走到院门,见门口比平日里多了好些下人,定神细看,明白昨日父亲谢琰应该是在这里安寝,虽然这么多年下来,可每每碰见,心中依然还是感到别扭。
“大小姐,老爷说让小姐来了之后去回话。”
谢朝华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那是徐伯。据说他在父亲还只是孩童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伺候了。
印象中,徐伯一直沉默少言,只是谢朝华每每都能感觉到他投向自己的目光是带着慈爱怜惜的。
而此刻徐伯没有看向自己,他的眼里有一点慌张,表qíng却是带着一丝愁苦和无奈。
谢朝华心中苦笑,怕是为了和亲的事qíng吧。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有些事qíng总是要面对的,该来的是跑不掉的。
“劳烦徐伯带路了,我随你去见父亲。”
父亲出使楼南国回来之后,除了在那日皇后举办的家宴上见过一面,谢朝华几乎没有怎么见过他。
记忆里,前世的父亲,终日抑郁,她那时总以为父亲是为了母亲的缘故,如今看来,自己的想法还真是幼稚可笑。此次父亲出使楼南国,谢朝华从一些蛛丝马迹里,隐隐感到父亲应该是私下里与汝阳王达成某些共识。
可究竟他们谈妥了些什么呢?她无从得知,不过她唯一确信的是和亲定是其中的一部分。
思绪还千回百转,前面走着的徐伯已经停了一间屋子前:“大小姐,到了。”
谢朝华回过神,抬眼打量,虽然她天天来这里请安,可眼前这屋子她却是从未到过。
门被徐伯轻轻推开,他躬身示意谢朝华进去,谢朝华才刚抬脚跨入屋中,身后的门则又被关了起来。
屋内有些黑,没有旁人,灯也是稀稀落落的,这个水气氤氲的早晨,不只是谢朝华jīng神不济没有睡醒,还是怎么,在她眼里看去,一切都仿佛酣睡初醒一般懵懂而乏力。
幽暗的光线下,父亲谢琰正坐在窗下,眼前摆着一盘棋,此时他仿佛正全神贯注与眼前的棋局中。
☆、第六十七章 反击
谢朝华缓步上前,谢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转过脸来,对着她平淡地说了一声:“是朝华啊。”淡得如同过去多少次见面请安时,他的应答。
谢朝华抬眼看向面前的父亲,他清俊的面容在光影明暗中显得越发消瘦,想来是这些日次出使楼南国奔波劳累,何况还有不少事qíng让他耗费jīng力应对。
她垂下眼,瞥见谢琰的一只手正无意识地抚摸着榻上的矮几上的一个紫檀木盒子。
“这是你母亲当年留下来给你的,打开来看看吧。”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谢朝华依言而行,走上前,这古朴的紫檀木盒子,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她心中陡然有些恍惚,一时间鼻子发酸。
“打开吧。”谢琰轻轻咳着,语气有些僵硬。
盒子里是一支白玉簪,造型简单而古朴,玉质温润,通体莹白,隐隐含光,就这么无声地躺在绛红色的锦布中。
谢朝华认得这支簪子,她怎么会忘记,这正是前世自己入宫时母亲jiāo给自己的那一支,也是她前世最后一刻身上戴着的唯一一件饰品。手指止不住抚摩,光滑冰凉的触感让她激动而又伤感,那一刻,仿佛感觉有只手轻柔地将这支簪子cha在她的发髻中,说:“当年我出嫁时,你外婆也像我如今这样给你挽发。”
那话语温柔的仿佛chūn天暖暖的微风,在谢朝华平静的心水上chuī起层层细碎却连绵不断的波纹。
一旁的谢琰却是不看她,只把弄着手中的棋子。
“今日我就将这东西转jiāo给你可好?”
“是。”她能说不好吗?
谢朝华默默盖上盒子。先不管这簪子为何突然变成是母亲让父亲转jiāo的,今日父亲叫自己前来。将这白玉簪jiāo给自己究竟是何意图?她不会不明白这白玉簪之下隐含的深意。
她马上年满十五了,及笄也就意味着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
谢琰突然开口:“记得那年家里说要让瑶妹妹去给安隽王当王妃。我当时心中老大不乐意自己的妹妹给人家去当填房。可后来,看她与安隽王相处得很好,心中的结也就解了。”
父亲这话锋转得有些突兀,还提起了当年的往事,谢朝华不知如何接口,默默站着无语。
谢琰瞟了她一眼,“虽然瑶妹妹不是旻太子的生母,可她一向心软善良,嫁过去之后。视为几出。你难道不奇怪为何他今日会站在了贾氏一边吗?”
谢朝华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抬头疑惑地看着父亲,她一直认为肖旻只是因为不想寄人篱下,难道其实这中间还有别的原因?
见父亲却是弯弯嘴角,“你瑶姑姑怎么说都是安隽王妃,皇上登基之后,为何没有对谢家下手?你以为只是因谢家盘根错节之故,皇上下不去手么?可为何这么些年对谢家不抑反扬呢?”
谢朝华心中一震,却听父亲继续道。“只因当年你瑶姑姑为了谢家,牺牲了小我。”他此刻声音有些微颤,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谢朝华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
“当年的事qíng,其实大人们也都是不得已。你母亲想来是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可是却不能够。”谢琰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垂的头此刻却是抬起来。双目注视着眼前低眉顺目谢朝华,“你如今也不小了。有些道理也该懂得。身为谢家人,要知道学会放手一些东西。如你瑶姑姑一样做到为谢家牺牲。”
谢朝华一直没有说话,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她低垂着头,心中难受无比。
虽然早知道父亲今日让她来此,定然是有话要与自己说,可真当他这话说出口,心还是一阵刺痛。
他说要让自己知道牺牲,可她想对面前的人说一句,我是你的女儿啊!你究竟有没有为我的幸福快乐考虑过半分?
忽地,她陡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思,自己瞻前顾后,费尽心机,得到了什么?她此刻只觉得无限心灰,无限疲惫,就算此刻父亲说要让自己和亲,她也认了。
前世今生,她的幸福生死都cao控在别人的手里,每一件事qíng出现,她都诚惶诚恐,绞尽脑汁去应对,她不想再争!不想再抗拒!就这样吧……
眼睛突然瞟见案几上那个紫檀木盒子,不行!她还没有失去一切,没有了父亲,她还有母亲。
想到这里,谢朝华掉下了眼泪,一是因为需要,二也是真的感到悲伤。
“父亲,朝华都明白了。您的教诲朝华会牢牢记在心里,为了谢家,即便让我去和亲,我也愿意。”谢朝华伏拜了下去,低头抹着眼泪,好似下定决心一般。
谢琰听了这话,转头定定地看向谢朝华,谢朝华此刻也抬起头回看他。她此刻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她的父亲,可却也是亲手推她入地狱的人,这一刻她才真正决定豁出去了。
他听了这话,点点头,“好孩子,起来吧。”
谢朝华走出屋子,浑身无力,背后已经湿透。萧瑟的秋风chuī过,透心凉,让她止不住打了个冷战,瑟瑟发抖。
想起还未给公主请安,深吸几口气,咬牙让自己提起jīng神,往公主住处走去。
一进得新姚公主日常起居的屋子,就看见一个娇俏的女孩子翩然而至,不是妹妹谢朝容还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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