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华转过身,背对他,“我笑,无论乱世还是太平盛世,在这天下间,无论身为将军的你,还是闺阁之中的我,都是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
一片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何元吉清朗而坚定地声音在谢朝华背后再一次响起:“我明白,以我现在的身份功勋是无法做主,但是请你相信,不出五年,等我建功立业之后,我定会来迎娶自己qíng之所钟的女子。你……你……”
谢朝华只觉得身后有人靠近,靠得很近。微凉的秋夜里,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得热气,忽然肩膀被人抓住,人也被硬转了过去,猛然间对上一双热切、紧张、彷徨、焦虑……各种qíng绪,你都可以从他那清澈的眸中读出来,那样直白,毫无掩饰。
“我希望你能等我,待我凭借实力建功立业之时,定会上门求亲。”他言词那样恳切,目光那样真挚。
谢朝华低头不语,听他这番话,心中感动万分,却又有种无法与命运相抗的无奈,等他再回京都之日,自己都不知身处何处了……
过了许久,谢朝华斟酌良久,才开口轻声道:“只愿将军能平安归来,朝华在家日日为将军祷告祈福的。”
抬眼对上何元吉晶亮的双眸,一如记忆中那样充满自信,他此刻脸上的洋溢的笑容是那么愉快,俊朗的面容散发着夺人的光芒。
谢朝华看着眼前的何元吉,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知道他这番话出自真心。
谢朝华是感动的。
看着眼前信心满满的何元吉,她不由暗自叹气,男人终究是想证明些什么,求取功名,建功立业,上场杀敌。虽然他们心中可能会有不舍,可他们也总是要女人来等待。
瑟瑟秋风chuī过,有片落叶落在谢朝华肩上。
冬天就要来了。
***
另外尧踌躇再三,还是想多与书友jiāo流,写文虽然是寂寞的,但是太过闭塞也是写不出大家喜欢的文,所以下定决心,终于建了个书友群:217294164,叩门砖:文中任何人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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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夜访
感谢好奇心重的猫、午夜漫舞、linda929lu所投的粉红票先,没想到都月底了,还能再收到,^_^
***
哭归哭,闹归闹,冬天第一场雪初降的时候,谢朝容还是迎来了出阁的日子。
出嫁的前夜,午夜子时,天空中忽然飘起雪来。这场雪来得比往年都早了些,谢朝华一直没有睡着,索xing起身,随手拿过一件衣服披上去看雪。
许是下雪的关系,屋外黑沉沉一片,谢朝华提着一个小巧jīng致的灯笼站在廊下,抬眼间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微弱灯光照到的近处几片飞雪飘落在身旁。
夜很静,谢朝华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孤独与寒冷,一如她前世永安宫中十多年的岁月……
“小心着凉,夜深雪重。”温润的声音在身后突兀响起。
谢朝华陡然一惊,手一个不稳,灯笼落地,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她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过去,一片黑暗,脑中却自然浮现出那双妖冶的琥珀色双眸,她叹息道:“早习惯了。”
今夜,她已没有一丝与来人相斗的意思,黑暗也让她感到一丝安全。伸出一只手,眼睛虽看不见,却愈发能清晰感受到片片雪花落在手心中的感觉,凉凉的,瞬间化成了水,好像谁流的泪。
黑暗中传来轻微的窸窣声,然后一个温暖的气息靠近,谢朝华正犹豫要不要退后,一件温暖厚重的裘衣便落在了自己的肩上。她怔了怔。双手无意识将衣服拢紧,陡然而来温暖让久站在寒风中的她有些不适应。打了个颤。
那人的举动有些粗鲁,谢朝华却在这鲁莽的举动中感到一丝温柔。陡然间有些失神,恍惚之中,差点沉溺在这冬夜里难得的温暖之中。忽然迎面刮来一阵风,让她猛然回神,“没想到,阁下倒是还挺会照顾人的。”语气故意带着浓浓的调侃。
她说着转过身进屋,那人却好似站在原地没有动静。谢朝华也不管他,只从书架上拿下那个木盒子,取出短刀。出了屋子,伸出手,对着眼前的一片漆黑道:“你此趟目的已经达到,可以走了。”
对面久久无语,过了好久,谢朝华只觉手上一空,接着仿佛听见一声轻叹,“明日,是你妹妹出嫁之日。”
谢朝华在黑暗中笑了笑。“那也是阁下娶亲之日,要恭喜你了。愿你夫妻恩爱,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身份陡然间被说破。那人也不惊讶,只笑,暗夜里的笑声传入谢朝华耳中。只觉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其实,你想离开谢家。我可以带你离开的。”谢朝华感觉到那异xing的气息离自己更近了,“如果你愿意。现在也不晚,我仍可以带你走。”
“走?”谢朝华笑了笑,冷笑,“在这与跟你离开有何不同?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入另一个罢了,所不同的,不过是你那个更大而已,这又何必。”
“一个女人,丈夫才应该是她最终的依靠。”语气里有丝烦躁,也有丝恼怒。
话音刚落,谢朝华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住,她尚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落入一个怀抱里,一个仿佛想将她永远禁锢的怀抱。
而她此刻靠上的胸膛是那样宽阔,腰上紧搂着她的双臂是那样有力而坚实,周身被那股异xing的气息密密笼罩。一个冰凉又带着刺意的下巴重重磨蹭着她柔嫩的颈窝,又痒又疼。
谢朝华陡然一震,思绪完全被那熟悉的话语给,相似的话曾经也有人同自己说过,她一时之间意识变得有些恍惚,记忆也有些紊乱,喃喃低语:“至近至远东西,至亲至疏夫妻,这世上,我能依靠的怕只有自己。”
那双手臂,却将谢朝华又搂紧了几分,呼吸灼热而烫人,直直地喷在她的肌肤之上。
谢朝华此时已经回过神,也不惊慌挣扎,在他的怀里淡淡一笑,“阁下多保重,也许以后再不能见面了。不过,说起来我们并未真正见过面。”她知道他那夜露出的面目也并非是他的真容,不然整个朝中又岂会无人认出?
这话刚刚说出口,谢朝华只觉对方松开了自己,周身温暖陡然离去,让她在寒冷黑夜里忍不住一个哆嗦,手却是被另一只温暖gān燥的手握住,下一秒只觉一个冰冷的物件放入自己手中,是那把短刀。
“谁说不会再见面的?”带着笑意而自信的声音,“这东西就给你,作为他日见面的见证。”
谢朝华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刚要开口,只觉有亮光在一旁亮起,伴随着吱吱开门声,翠儿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姑娘?”
“我在这里。”谢朝华应了声。
陡然一道的光芒亮起,刺得在黑暗中的谢朝华几乎睁不开眼,只听见翠儿抱怨的声音在身旁近处,“这么冷的天,姑娘怎么就这样跑出来,这还了得……”絮絮叨叨。
谢朝华笑着打断她,“你看,下雪了呢。”
这是眼睛已经适应了亮光,只见翠儿白了自己一眼,却又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疑惑之色,想开口又有些踌躇的样子。
谢朝华低头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不属于她的裘衣。她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故作镇定,装模作样紧了紧衣服,“被你一说还真觉得有些冷。”说着也不等翠儿反应,一头钻进屋里去,转身关上门,里外又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事物。
只是总觉得那道目光依然落在自己身上。
匆匆要脱下裘衣上chuáng去,方才又注意自己手里一直握着的那把短刀,只是刀鞘而已,刀身早已不知去向……
一夜辗转,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睡着,没多久,却又被鞭pào声惊醒,朦胧中想起,今日是妹妹谢朝容出阁的日子。
谢府今日高朋满座,张灯结彩,喜pào从一大清早隔一会儿就响一阵,一直未曾间断,谢朝华走出院子的时候,地上早已红红一片。
盛装之下的谢朝容,妆容jīng致,只是两眼通红,还微微有些浮肿。新姚公主在一旁紧紧握着谢朝容的手,眼看自己的女儿上轿在即,她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别,此生怕是都不得见了。
谢朝华走上前,对着妹妹谢朝容道:“此去楼南国路远雁书遥,万事比不得家里,以后冷暖自知,妹妹多保重。”
谢朝容木着脸,冷冷地看着谢朝华,只淡淡点了点头。
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迎亲的队伍已到门口,请平宁公主起驾。
谢朝容听了,缓缓起身迈步,身后的新姚公主却是死死抓住她的手不放。只见谢朝容缓缓回过身,盯着眼前伤痛yù绝的母亲,目光却是冰冷,她用力地甩了几下,却依然没有甩开,遂伸手一只手,将新姚公主紧握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此刻,新姚公主终于坚持不住,看着愈行愈远地谢朝容,失声痛哭,“阿容,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谁让你是长公主的女儿,是天朝的子民呢!”
谢朝容自始自终都没有回过头。
屋外司仪高唱:“请平宁公主上轿。”高亢的声音从阵阵鞭pào声中传来,入得新姚公主的耳中,忽然整个人倒了下去,屋内一片昏乱。而此刻谢朝容却是已经向父亲谢琰磕完头,在侍女喜婆的簇拥下上了轿,帘帐垂下,遮住了她的身影。
震天的鞭pào声中,出嫁的队伍起程了。
谢朝华站在高处望去,妹妹谢朝容乘坐的轿子被迎亲队伍的仪仗掩盖住,她显然对这家已经没有半分留恋。
从小,谢朝容因身为长公主之女,恃宠而骄,总觉得天底下一切好东西归她所有都是应该的,可如今她应该终于明白,在权力面前,她也不过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即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还是会硬生生将她舍弃,她谢朝容其实什么都不是……
而她谢朝华呢?
她此次借助的人也都同时随着谢朝容的远嫁而远去了。她极目远眺,看不清楼南使臣所坐的青黑色马车,却是清楚看见那护卫军士前那匹高头大马,年轻的将军挺直的身形高坐马上,潇洒地策马前行,忽然马上的人似乎回过头,向谢朝华这边望来……
出嫁的队伍渐行渐远,就在要出视线之时,谢朝华看见那楼南使臣所坐的青黑色马车好像掀起了窗帘,她仿佛又感觉到那琥珀色的双眸落在自己身上,只是一瞬间,飞扬的旗帜掩盖了所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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