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是一场梦。
可屋外嘈杂声却是真切不已,谢朝华打开门,意外地发现自己屋外竟然守着两个虎背熊腰的侍卫,心中一紧,忙问:“出什么事了?”
“楼南兵已至城外!”
竟这样突然迅捷!“知道现在外面什么qíng况?”她问。
那侍者沉声道:“楼南趁夜行军,现已将各处城门围住了。”
谢朝华当下震惊了,“世子现在何处?还有那老先生可还府上?”
“小人不知,世子只是让小人守护小姐,转告小姐,不可随处走动。”
谢朝华不禁抬头,空中弥漫着淡淡的青烟,烽烟战火终究是来了……
她想了想,朝郗道函屋中走去。两个侍卫依然跟在自己身后,谢朝华也不出声阻止。
“朝华!”尚未走到,就见郗道函从前面匆匆走来,他看了看谢朝华身后的侍卫,道,“我正yù来寻你,去我屋里说吧。”
谢朝华点头。
屋中弥漫着蜡烛燃尽的味道,谢朝华想,昨夜郗道函定是彻夜未眠。
“唉……”郗道函长叹一声。“世事难料,本不yù你去新乐是想拉你出漩涡。却不料此举竟将你陷入此绝境中了。”
谢朝华听郗道函如此说,知道qíng况危急。问,“楼南此次来攻大约多少人马?”
郗道函看了看她,“十万。”
“城中守军多少?”
郗道函摇了摇头,“三千。”
心一坠,这是多么悬殊的差距!
“朝华。”郗道函右手握住谢朝华的肩膀,眉宇间难掩的焦虑,却是安慰道:“虽然兵力悬殊,但溪州城墙坚固,坚持几日不成问题。皇上收到乾州的军报应该就会派援军前来,到时候溪州之围便可解了。”
谢朝华望着郗道函,压下心头的不安,笑笑,“外公说得是。”而她心中担心的却是,皇上真的会派兵而至吗?
郗道函凝视着眼前笑得清淡的谢朝华,目光沉沉,yù言又止,肩上的手忽然紧了紧。随即放下。
“不管如何,这几日你切勿出府!我还有事与琅文商议。”说着转身离去,走到门前,低头又嘱咐了侍卫几句。这才离开。
谢朝华跟着侍卫回到房中,却是难以坐定,心中的不安一波一波如cháo水般生生不息。
她一直以为当日那枚“以日耀业”的印章指得是太子显。直到那日与郗道函深夜长谈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是完全想错了。
这中间隐藏着自己完全不知的皇家隐秘。
几百年前。在肖家尚未天下大统知识,那是一个群雄割据的时代。
郗、肖两家可比西楚刘汉。王姬则是肖家送给郗家的“虞姬”。
这王姬其实是肖王的爱女。阳日公主。见父王处心积虑yù除郗王,为达父愿,甘心化名为王姬,委身与郗王。
那阳日公主当初接近郗王的目的十分明确,本就是为了探敌虚实,收集qíng报,故而暗中训练了一批心腹,安cha于郗王领地各处机要部门及军队驻地,以搜集qíng报。
只是没有想到郗王居然真的如昔日楚王项羽那样,爱上了这个xing格倔qiáng而独特的女子。
肖王终于一统天下,而阳日公主的身份也终被郗王所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郗王最终还是留下了阳日公主的命,自己却在最后决战那日死于战场之上。
天下大定,阳日公主却不愿恢复公主身份回到皇家。
而她那时肚中有孕,产下一对龙凤胎,上书肖王,恳请父皇留下这对遗腹子,为延续郗家香火来弥补自己对于欺瞒算计郗王一事愧疚于心,肖王感叹爱女,答允此事。
于是,那一对龙凤胎,男的继承郗家血脉,而阳日公主自认自己没有资格再为郗家人,留下心腹死士给儿子,自己则带着女儿远去归隐田园。
皇帝终究不忍自己爱女这样的结局,于是给了自己爱女一个琅琊王的封爵。
当年这样一番往事,随着时间流逝,日升月落,这琅琊王的爵位不过只是一个封号,除了皇室之外,渐渐不为外人所知。
只是,当日阳日公主训练的死士心腹的事qíng,倒是让天朝有了一个传统,就是暗中训练死士。这些死士都非同一般,乃都是有双重身份之人,平日里可能是文儒书生,一见令牌,也是杀人无形。
谢朝华长长叹了口气,阳日公主的事qíng当日听来,却让她心中想起一人,瑶姑姑。那个嫁给安隽王的女子,与阳日公主何其相似……
“以日耀业”的印章,指的则是阳日公主与昔日郗王郗业铭。
“朝华,外公不想你走昔日公主的老路。”那日郗道函说完这段往事,轻叹一声,道,“故而不想让你去新乐。”
屋内寂静无声。
“朝华,你太聪明了。”郗道函看着谢朝华的目光无奈而悲悯,带着深切的痛楚,“有些事qíng不是外公不想对你说明白,只是外公唯一希望的就是你可以好好活着。”
郗道函的目光变得平静而坚定,“王良的死与你无关,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而有些秘密不是你应该去碰触的。”
谢朝华咬着嘴唇,浑身轻颤,最后点了点头,这话郗道函之前已经与她说过一回,这次她清楚地明白了外公的意思:秘密,不是谁都有命可以知道的。
外公将这昔日的故事说与自己听,就是要她明白,这是一不能去挖掘的秘密。
这个秘密的背后所关系到的皇室,江山社稷不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去承受的。
可是郗道函却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眼前的谢朝华却是不寻常的。这个昔日的故事却是让谢朝华想明白太多事qíng。
他以为她不可能知道的秘密,对于谢朝华来说,那只是一个结局。
而现在她不但知道了结局,也明了了经过。
所以她担心,此次溪州之危,皇帝会不会袖手旁观呢?
自古帝王之心最是难测。
皇帝与外公之间定是达成了某些共识,可皇帝与楼南王之间难道就没有共识了?
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双琥珀色的双眸,充满了征服与傲视天下的野心,楚楠忻尚是汝阳王时就曾暗地去过京都……
她不敢断定,楼南是不是当今圣上为了对付外戚贾家而用的一味猛药。
虽然代价过于昂贵,只是要治沉疴顽症,当用猛药。
世上最无qíng的本就帝王家。
三日过去了,溪州已经抵御了楼南六次猛烈的攻城。
只是溪州太守在最后一次楼南攻城时,殉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韩琅文的举动却是令谢朝华以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谁曾会想到这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俊雅文人,却居然也可以立于城墙之上,率全城军民共同抵抗楼南大军。浴血奋战,生死与共!
文雅依旧,只是眼神却有睨视天下的自信。
西斜的日头仍旧灿灿,楼南军的攻城又一次被击退。
只是溪州城也是满目苍夷,官兵伤亡过半,是否还能再一次抵抗住下一轮的攻击呢?
谢朝华不顾侍卫阻拦,此时早就走出宅子,与城中百姓共同站在城墙之下。
城下密密麻麻官兵混在一起,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共同御敌,保卫家园!
一人白衣长衫,身形挺拔颀长,傲然地站在城墙之上,城外呼啸的声làng一阵阵地传上城来,他却似乎并不理会。
夕阳的余晖淡淡地洒下,映在韩琅文的脸颊边上,明亮得晃眼。
手肘微动,铿锵之声清脆地回响在众人耳旁,佩剑已出鞘。
“何太守已殉国,但是我会带领大家共同御敌,击退楼南军!此时此刻,敌人已在脚下,你们谁愿意追随我韩琅文?”每个人都听见了他低沉却蕴藏着力量的声音。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
“有谁?愿意与我韩琅文共同抗敌?”韩琅文高声喝问。
谢朝华环视四周,目光划过在场每一张被尘土弄污的脸。
“我!”人群中有人应和。
“我!”又有人叫喊道。
然后声音此起彼伏,瞬间,整个城墙之下爆发出如雷般的吼声。
亲人死去,家园即将被践踏。他们有求存的斗志,有不屈的气势,有保卫亲人的热血与勇气,还有与他们心意相通的布衣韩琅文!
“誓与楼南抗战到底!”
“打败楼南!”
溪州城沸腾了。
谢朝华瞪大眼眶,忍着不让感动的眼泪落下。
谁都会被眼前这番景象所感动。
而谁又能想到,那文弱的身子,那温和的笑容,那勾画丹青的修长手指,也会擂军鼓,掷军符!月白锦衣翻飞,笑看三千对十万大军。
那是何等的才qíng!又需要怎样的勇气!
☆、第四十五章 惧死?
第四十五章 惧死?
微风chuī过,总有些树叶离开枝头,随风在半空中翻飞。温和的阳光中带着微凉的寒意,已是秋日时分。
谁都不会想到,溪州竟然在十万楼南大军的一轮轮攻城下,已经足足顽守了一个月有余。
而谢朝华当初的担心却是真的应验了,援军依旧不见半分踪迹。
只是楼南此番攻溪州也让谢朝华觉得有些蹊跷。
溪州易守难攻,jī肋一块。楼南军当日势如破竹攻下乾州,照说应该乘胜追击,即便开始没有料到溪州会如此难攻,但久攻不下后,溪州毕竟不是什么军事要隘,大可绕道而过,何必捧着一块硬骨头死啃不放呢?
谢朝华抬头看看天空,火烧云映着霞光染满天空,心竟有些慌乱,久久无法平静,看着那似血一般通红的天空,就好像见到了一场更大血腥杀戮的来临……
“小姐。”
谢朝华转头看去,却是丫鬟小红,“什么事?”
小红面露忧色,低声在谢朝华耳边说:“药材已经差不多用尽了,若再添新伤兵的话,恐怕……”她没有说下去,谢朝华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自从韩琅文那日在城楼上振臂一呼,全城的百姓几乎动参与到了这守城之战上来。他们将家里的刀棍铁器拿出来作为武器,妇女孩子则帮忙做饭递水。
而前世的谢朝华经历过战乱,对此qíng景应对甚有经验,她到处游说。将城中懂医的大夫都集中起来,将城内的寺庙作为临时的医所。以救助伤员。而为了就近便于照顾伤员,谢朝华索xing也搬到了庙中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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