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恪和姜凌的沉默,让姜律三兄弟死了求饶的心,祖父和父亲都没有,他们就更说不上话了,晚上姜凌回房,沈沁追问着丈夫,“阿识到底犯了什么错,大哥要这么罚她?”
姜凌心里暗忖,五岁就知道林熙是女子,一直帮着他隐瞒,然后还伙同太子一起坑皇帝——姜凌想了想,要是这事是自己或是三个儿子犯下的会有什么后果?大哥肯定把他们往死里揍!阿识乖宝,不是阿耶不替你求qíng,而是你祖翁和大耶耶脸色实在够难看的。姜凌忍不住自豪,真不愧是自己女儿,要么不闯祸,一闯这么大的祸!gān得好!
“你发什么呆啊!快说啊!”沈沁见姜凌傻笑,恼得一把揪住姜凌的耳朵用力一转,那姿势要是让赵恒见了,肯定跟未来的岳父心有戚戚。
姜凌倒吸了一口凉气,搂着自家娘子哄道:“还能闯什么大祸,她都私下偷会林熙了,回头被五郎知道了怎么办?”林熙是女儿身的秘密太重大了,三人商议只能他们三人知道。
“阿识都说是最后一次了!”沈沁怒道,“难道还不许阿识跟阿熙告别吗?”
“可阿识已经订亲了。”姜凌无可奈何,“反正也就抄书,阿识应该抄的挺快的。”说着他就想去chuáng榻安歇,却不防被沈沁一把又揪了起来,把他拖到书案前,纸墨摊开,塞了一支笔给他。
“阿文你这是作甚?”姜凌呆呆的问。
“抄族谱啊。”沈沁理所当然的说,“诺,这是阿识的字迹,你照着她的自己写,你要上朝,不能写太晚,就每天半个时辰好了。”
“……”姜凌无语的看着妻子,有大哥在,难道阿文还认为他们有可能替阿识写族谱?要是可行,他早让自己儿子动手了!
“你到底写不写!”沈沁眼见着手又要往姜凌耳朵揪去了。
“写!立刻写!”姜凌看到妻子纤纤玉指朝自己耳朵靠近,连忙端正态度,抓着妻子的手亲了一口,才低头模仿着女儿的笔迹默起了族谱,沈沁见状满意的微笑,撩起衣袖给丈夫磨墨。
第二天一早,丫鬟给姜微送点心的时候,食盒下方就铺了一层厚厚的纸。
谢则同姜凛并肩看着丫鬟入院门的身影,“你不让人拦下?”
“送早饭的有什么好拦的。”姜凛淡淡道。
“关了一夜,也该放出来了。”谢则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姜凛脸又拉了下来,这丫头再不治治她,胆子大的都快捅破天了。
谢则见他甩袖而去的背影,轻哼了一声,还说不行,那些抄书的纸张你怎么不拦下?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让三郎抄族谱。
若非阿识说破,他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林熙是女子,想到阿识明知道林熙是女子,还想嫁给她,姜凛眉头微蹙,事已至此,姜凛就算想反对也没用了,赵恒这臭小子胆子可够大的!姜凛并没有女子一定不如男的想法,或许他可以帮她一把?起码最近需要把这事瞒下来。
姜微关禁闭的消息,再三天后才从大房传出,且不说宫中赵恒有什么反应,二房姜元仪听到这消息,抬头望着rǔ母,“她不是大房的心肝宝贝吗?怎么他们还舍得罚他?”
“即便再宠爱,该罚的时候总要罚的。”rǔ母笑道。
姜微略一颔首,“阿姆,我让你给裴家送去的东西你送了吗?”
“送了。”rǔ母闻言心里深深一叹,再次劝姜元仪道:“小娘子,这裴家就个无底dòng,非亲非故的,我们还是不要沾染了。”
“怎么是非亲非故吗?你忘了裴家还有大娘。”姜元仪蹙眉道。
“可裴大娘子已经出嫁了。”rǔ母苦口婆心,“你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这么送裴家的东西不好,于你名声有碍。”她不见这些年西府除了必要的逢年过节外,都不请二房登门了吗?这裴家就算不是姜家的仇人,也形容陌路了,西府二娘子养了好几年身体,迄今才刚刚好转,眼下都还没有嫁人,小娘子每年都给裴家送一次礼这算什么?让西府心里怎么想?他们不至于跟小娘子计较,可对二房都冷淡了下来啊。
“我又没露面,都遣了下人去,怎么会名声有碍的?”姜元仪不以为然。
“可——”rǔ母皱着眉头,小娘子不会是看上了裴家哪位郎君了吧?不然怎么对裴家这么上心?只是裴家那些郎君实在不堪入目,rǔ母也是从小看着姜元仪长大的,不认为她会喜欢上他们,难道——rǔ母突然想起了一人,“小娘子,我听说裴二郎君如今已经是安东都护府的亲卫了,可真有本事。”rǔ母不动声色的试探着姜元仪。
“安东?”姜元仪有些奇怪,裴二怎么去安东了,不过连姜微都跟赵恒订婚了,说不定裴二也有其他改变吧,“他一向有能力,当亲卫有什么稀奇。”姜元仪不以为然,人家都是开国皇帝了,当个亲卫算什么。
rǔ母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大惊,小娘子不会是看上裴二了吧?她之前没多想是因为裴二已经有妻子,即使去世了,难道还有人愿意当填房不成?可眼下小娘子这样——rǔ母心里一沉,这事太大,她必须马上告诉娘子,不然等小娘子真陷下去了,就是姜家的大笑话了!
姜元仪看着天色,“阿姆,我想休息一会。”姜元仪一直又午休的习惯,她睡觉时不喜欢有人陪着,因此rǔ母伺候她躺下后,准备去找卢氏说这件事,但还没有等她去卢氏的房里,就发现门口一阵吵杂声。
“怎么了?”rǔ母拦下一个小丫鬟问。
“玄猫——玄猫死了——”小丫鬟满脸惊恐的说。
“什么!”rǔ母一惊。
玄猫就是郭太夫人养的那只黑猫,这可不是普通的爱宠,而是郭太夫人请人专门给自己养的镇宅神猫,据说还有给郭太夫人延寿的效果,郭太夫人如今都八十多了、快九十了,这在时下是大大的老寿星,莫说外人了,就是家里人都信这是玄猫的庇佑,可偏偏今天下午,玄猫会突然死了!太夫人几乎发狂了,二房上下也慌乱成一团,这玄猫是镇宅神猫啊,突然bào毙,难道姜府会有大灾?
姜元仪站在窗口,侧耳听着下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现在就受不住了?那么等你生病的时候你会如何?姜元仪冷笑着想到。
☆、69 郭太夫人丧事(上)
“我不看!让那个庸医滚出去!你们快给我找个好些的医士!”chūn晖堂里传来了郭太夫人的大吼声。
姜决和姜元仪的嗣兄姜大尴尬的看着吴医丞,“吴医丞,我曾祖母一时气急,有口无心,望你不要见怪。”姜大对吴医丞道歉道。
“老人家年纪大了,忧心身体也是常事。”吴医丞不以为意,他遇到这样的人多的去了,rǔ骂他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早就习惯了,“只是吴某不才,实在看不出太夫人因何而病,两位郎君还须另请高明才是。”
吴医丞的话让姜决和姜大都皱起了眉头,吴医丞为他们看了很多年病,他们也很清楚吴医丞的为人,他绝非因为太夫人的话而推辞,而是真看不出太夫人的病。
内房里姜怿正在伺候太夫人喝药,郭太夫人打翻了姜怿手中的药碗,“我不喝!你快去找守静道长,让他再给我弄只镇宅玄猫来!我要死了!要死了!”自从玄猫死后,郭太夫人的qíng绪就一直很激动。
“阿娘,你放心,我已经去找守静道长了,玄猫也会来的,你先喝药好不好?”姜怿柔声劝着母亲。
郭太夫人怔怔的看着儿子,突然拉着他放声大哭,“二郎,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要的活比谁都久!我要活到一百岁!”
姜怿听着母亲的哭声,心如刀割,“阿娘,你放心,你一定不会出事的!”
外房里郭氏、卢氏和崔氏详细的盘问着丫鬟太夫人这几天的吃食,每一样听起来都没问题,卢氏和崔氏将菜单记下准备问吴医丞是否里面有相克之物,但姜家又不是那种突然bào发的寒门,吃穿住行每一样都有讲究,家里养生食谱尽有,庖厨怎么都不可能给太夫人做相克吃食。
比起姜怿的真正担心太夫人身体,郭氏、卢氏和崔氏三人就多了小心思,毕竟太夫人一死,姜怿就要丁忧了,二房可不像大房还有个太子妃,再说太夫人一死,姜恪肯定要分家,一分家他们就再也不是国公府的人了,卢氏思及此,暗暗定下主意,准备早日给女儿说亲。
太夫人生病,大房也不能坐视不管,大房长孙媳谢氏前来关切的问询qíng况,不为其他,如果郭太夫人一走,姜凛是肯定要丁忧,但姜恪一丁忧,长房也少了顶梁柱,这对大房来说也是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大房、二房难得统一了起来,希望郭太夫人能活久些。
姜大的娘子小崔氏领着谢氏在外面给太夫人请安,郭太夫人没心qíng见外客,还是卢氏和崔氏客气的招待了她,收下了大房送来的补品后,让小崔氏送谢氏出门。
谢氏从二房回来后,先回了王夫人和谢则,两人让她回去换衣服后,谢氏才回了自己房间,眼下已经颇具暑意,谢氏走了一回,回房后就觉得身上臊热。丫鬟递了一盏酸梅汤上来,刚从井里捞起来,谢氏呷了几口,入口酸甜中带着丝丝的凉意,“今天这酸梅汤做的好。”谢氏赞道。
“大娘,这不是酸梅汤,是九娘让人送来的叫梅jīng的东西,九娘说这梅jīng是用青梅汁熬成的,常吃对身体好,她还让人给我们一罐银丹糙熬成的食膏,这两样东西只要挑一点出来就能熬出一大锅甜汤了。”谢氏的侍女道。
谢氏一听便笑问:“小九还在休息?”
几天前姜凛罚了姜微抄家规,可把整个大房都惊动了,姜律一个人抄家规抄到了半夜,第二天就给姜微送去了,没想到这丫头太傻,还以为大家是瞒着姜凛送来的,生怕连累哥哥们,把那些纸都偷偷藏起来了,自己奋力熬夜抄写,结果被王夫人压着躺chuáng上去了。谢氏想起家翁那既欣慰又心疼的表qíng就想笑,他定是后悔罚小姑罚得太重了。
“九娘还小,熬一夜也没什么打紧,早起来了,不过她也把家规抄完了。”谢氏的rǔ母说,“九娘也真是实心眼的,世子哪能真舍得罚她?大郎替她抄了,她应付应付过去就算了。”
“所以她才能让家翁这么疼爱,她知道家翁罚她是爱护她。”谢氏放下汤勺,姜家孩子多了,怎么不见家翁这么疼爱其他孩子,他又不是没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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