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阿绮的吗?他不给阿绮当陪嫁了?”王夫人诧异的问。
“七娘不要,她只留了一股。”姜恪淡淡道。
王夫人沉默,他们也好,姜怿也好,都不是缺钱的人,哪怕提炼白糖的技术再好,他们都没有放在眼里,姜怿此举是另有深意。“你做主就好。”王夫人怅然道,她跟大小郭氏斗了那么多年,从来没输过,但真赢了吗?她养的孩子再有出息又如何?还不是死的死、伤的伤,唯一的女儿送到了宫里,要不是有阿文,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如何。眼下她膝下儿孙满堂,有可爱的小孙女承欢,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转眼阿娘都走了那么多年了,老头子也没了二十多年了……”姜恪喃喃道,他与其说恨郭太夫人,还不如说恨自己的父亲。姜恪的童年是在舅家长大的,当年的王太夫人、郭太夫人两人斗的腥风血雨,姜恪永远记得自己父亲气急败坏的指着母亲大骂她毒妇,郭氏在一旁哭得可怜,等姜朴离去后又诅咒阿娘年纪老大、人老珠huáng,为什么不死!姜恪嘴角扭出一丝笑容,他阿娘若是毒妇,郭氏就是毒妇加蠢妇,毁了自己儿子一辈子。兄弟两人斗了一辈子,这次坐下相谈,姜恪看着比老了十岁不止、头发已经全白了姜怿,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是来求我让她附葬在老头子边上的。他真当我阿娘稀罕那位置?她早走了。”王太夫人临死前拉着儿子的手再三嘱咐说,不要葬在姜家祖坟,她要回家,他就联系了自己舅父,把亲娘葬到了外祖父母身边。这事姜朴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当时他bào跳如雷,但亲儿子已经把母亲葬进去了,连墓志铭都写了,姜朴总不能去挖人家王家祖坟吧?只能给妻子在祖坟里立了一个衣冠冢。
“……”
“就一个糖庄,就他们还当宝贝。”姜恪嗤之以鼻,“看我家阿识这些年给我们弄了多少菜蔬,这才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王夫人继续不说话,她虽然很宠孙女,但也不至于认为孙女孝顺他们一点菜蔬,就认为她gān了利国利民的大事。
“她就这几天了,你过去应付一次吧。”姜恪冷淡道,“别让阿识去了,她还小,见不得这么可怕的事。”
王夫人点头,她是没准备让阿识看郭太夫人,她可舍不得吓到孙女,“那分家的事——”
姜恪沉默了良久,“你觉得呢?”
王夫人好笑的望着丈夫,“分家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夫妻多年,她自然丈夫的想法。
“那要不暂时不分?反正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姜恪迟疑的跟王夫人商量,他对郭太夫人无法释怀,但眼下二房那些孩子都是姜家的血脉,姜怿来找他谈这件事的时候,姜恪嘴上没说,心里确实犹豫了,不然那炼糖的方子他早丢弟弟脸上了。
王夫人笑道:“在一起这么久了,早习惯了,反正互不gān涉。”只要郭太夫人死了,二房也没什么能闹事的人了,“二房不少孩子都该谈婚论嫁了吧?等这些事过去了后再说。”
姜恪紧紧的握着王夫人的手,王夫人见他脸上表qíng越发死板,笑着刮着他的脸,“你说阿姑成天都笑眯眯的,怎么就养出你这种xing子。”
“我这是稳重。”姜恪板着脸反驳。
王夫人扑哧一笑,“大郎那才是稳重,你这是死板!”姜恪眼底闪过笑意,手轻轻的搭在了妻子的肩头,王夫人头顺势靠在了他肩头。
郭太夫人弥留,王夫人领着诸位儿媳妇、孙媳妇过来看郭太夫人,王夫人没让姜微入房,就让她在外面拜见。郭太夫人死不瞑目,死前紧紧的抓着儿子的手,眼底是浓浓的不甘心,嘴里还嘟哝着,我不要死——连续说了两句半后,就无声了。姜怿叹了一口气,伸手替母亲合上了眼睛,待姜怿回头的时,房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哭号声。
王氏有了身孕,就没入房,一直陪着小姑,听到哭声,她取出了蘸了姜汁的帕子往眼睛上按了按,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姜微看的嘴角抽了抽,果然当了媳妇的人就要对自己狠。她阿娘就没给自己这神器,估计是不需要?她凑到王氏耳边,“嫂子,我让人在里面铺了chuáng,你在这里哭一会就进去休息吧。”
“我没事。”王氏感激的看着小姑,“一夜我还是能支撑的。”
“这事阿娘跟我说的,嫂子你放心去休息吧。”姜微抬出了沈沁。
王氏略一犹豫,“那好吧。”她还更担心自己腹中的孩子。
且不说国公府两房关系如何,郭太夫人的丧事置办的是极为隆重的,甚至连赵旻都为了表示对姜家的恩宠,特地派了太子赵恒去姜府吊丧。姜恪、姜怿的门生清客们一个个的跪在台阶前,卖命的放声大嚎,哭得绝对比姜府很多人真心实意多了。姜府中以姜律这一辈的兄弟哭的最卖力,他们祖辈、父辈年纪都大了,不能哀伤过度,只能他们这群青壮年卖力,几天下来嗓子都哑了。幸好姜微早早的让人准备了川贝枇杷膏,挑上小小的一点,加点冰糖熬好一锅,十分润喉。
郭太夫人在家停灵七天后,姜恪夫妻、姜怿夫妻由姜大、姜律陪同,送郭太夫人的灵柩回天水姜氏祖坟,那里有姜朴和王太夫人的衣冠冢,姜朴真正的坟茔在赵凤翔的皇陵。郭太夫人对于姜凛、姜凌这辈来说,已经是祖母,并不需要辞官丁忧,姜凛体弱,姜凌等人又有官职在身,所以由四人的长孙护送四人回老家安葬郭太夫人,同时姜府也开始闭门谢客。
“你要我庄子上的ròu类?”姜微瞪大了眼睛望着姜元仪,因郭太夫人的丧事,大房和二房最近亲近了不少,毕竟朝夕相处了好些天。姜怿临去前,将郭太夫人的私房都分了,大房一半、二房一半。姜恪和姜怿坚决不要,最后姜怿只能送了一匣首饰给姜微,他选的基本都是玉石、宝石的原石,可以让姜微打造首饰,也算有心了。她跟姜元仪也时常会说些话了,只要不牵扯裴家问题,姜微跟姜元仪可以说是这个地方最能聊得来的人了。
“你庄上有多少shòu类?能给我稳定提供货源吗?”姜元仪问,“我名下有不少食肆,每天要用不少ròu类,进货的价格另算,我再分你三成股。”
“我以前还挺多的,但最近没了。”姜微说,她以前缺粮食了,但自从跟赵恒说了一次后,赵恒就替自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她庄子上有多少ròu,他就能拉走多少,他养着十率府,真不愁吃ròu的人。姜微觉得自己没必要做生意了,她没做生意的脑子,太子妃传出一个与民争利的名声也不好,她不能再给家里人惹麻烦了。
“真可惜了,我老是缺这些原材料,你上回送我的蓝莲花很好看。”姜元仪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她还是不习惯搞农庄,农产品能有多少收益?只有工业才能致富。
“那是我让人从天竺带回来的。你食肆里需要很多ròu食?”
“对。”姜元仪同她说起了自己几个食肆对ròu类的各种处理,部分好的ròu用来炒菜,不好的做成ròu糜,内脏基本用来炒菜,骨头用来熬汤……
“你这样能节省很多东西。”姜微听得不停点头,她庄子上也能这么用。
“那当然。”姜元仪说起生意经来,就眉飞色舞。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弄个农庄来解决ròu类呢?”姜微问。
“我分不出jīng力来了,再说我的农庄里都被我在种满花了,没地方再种牧糙了。”姜元仪说,“你不是农庄里连粮食都没有吗?”总要有偏重的。
“我以前那片都是荒地,太贫瘠,只能种些牧糙,所以我才养了牲畜,后来就越养越多了。”姜微道。
“那你这几年土地应该肥沃了吧?”有这么多牲畜,不把田养肥都不行。
“是,庄头老催我种粮食。”姜微却不想种粮食,她还想养牲畜,所以她老被庄头用一种疼彻心扉的看着,让她挺不好意思的。
“种粮食没什么用,还不如养牲口更有利。”姜元仪不以为然,她以前也不缺ròu,毕竟家里农庄上尽有,最近却不行了,自从祖翁给了她田产后,她那几个嫂子对她冷淡了许多,姜元仪也不在乎,反正她也不靠她们养。
堂姐妹两人说了一下午的话,直到丫鬟来喊两人进食才各自回家吃饭。
“阿识,你跟小七这么聊得来?”沈沁惊讶的问着女儿。
“嗯。”她们肯定比一般人聊得来。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呢。”沈沁说。
“生气?”姜微不解的望着阿娘,“我生什么气?”
“你不是跟她吵过架吗?”沈沁说。
“好多年了,再说我们也不是吵架,我就是当时不理解她的举动罢了。”姜微现在想想,如果换成了阿熙某个姐姐对她堂哥始乱终弃,她好像也舍不得跟阿熙决裂,不过阿熙是肯定不会让她养的,也不让他姐姐对自己堂哥始乱终弃。
“真是孩子。”沈沁摸了摸女儿的脸,“你阿姑派人来了。”
“做什么?”姜微不解的问沈沁。
“你跟小五成亲,东宫总要翻修一翻吧,阿姑问你有什么喜欢的。”沈沁说。
“喜欢的——”姜微心中一动,“都能改吗?”
“当然。”沈沁说。
“可是要是会花很多钱呢?”姜微问。
“就翻修一个东宫,能花多少钱?”沈沁失笑,“大不了我们家包了就是。”
“阿娘你真好。”姜微腻到了沈沁怀里。
“阿娘就你这个女儿啊。”沈沁疼爱的搂着女儿,“来跟阿娘说说,你要怎么改?”
“现在不说,我还要想想,然后找人商量。”姜微说。
“找谁?五郎?”沈沁见女儿不说话,逗她道:“这么快就知道做事要事先请示夫婿了?”
“我才不是事先请示他,我是跟他商量。”姜微嘀咕道,她别的没要求,就想要一间方便些的浴室。
“好。”沈沁捏捏女儿小鼻子,“这些天就不要看书了,就跟着你大娘一起学管家吧。”
“管家?”
“当然,你以后是东宫太子妃,难道不要学管家吗?东宫可是一个副朝廷。”沈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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