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隐隐的马蹄声传来。
一直趴在地上的斥候一下子跳了起来,“将军,人来了!”
林熙嘴角微微挑起,“上。”随着他清清淡淡的一声令下,他率先冲了出去,亲卫们紧紧跟随。
突厥的qiáng项是骑she,但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无数马匹都惊动了,紧接着又是漫天的火雨箭让人根本无法骑马,黑暗的夜幕又阻拦了突厥兵she箭的能力,能在黑暗中瞄准目标的人到底是少数。闻所未闻的武器一下子把大部分突厥兵的士气也打压下去,再悍勇的人看到可以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武器都会害怕。而林熙的兵已经习惯了火药更习惯了杀人,在姜净派来重骑的配合下,众人都杀红了眼。
达头可汗算准了安北的防线要比安西薄弱,也算准了秦国肯定会派人来和谈拖延时间,他唯一没算准的就是秦国凭借火药利器一下子灭了突厥近五十万大军,更没有算准身为安西都护的林熙居然会亲自带队日夜兼程的赶来。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壮汉一刀砍到了围攻来的突厥士兵,抹了一把糊满血的脸问。
“去跟林将军、姜将军会和。”裴二一杆长枪如灵蛇般抖动,瞬间就收割了两个突厥士兵,他是今天伏击达头的第三队士兵的领头人,也是人数最少的一个,他们的任务就是带着火药把突厥的粮食给炸了。
“嘿!想不到这小黑球这么厉害!就十来个东西就能把几百袋米都炸翻!”另一名大汉拿出一个点燃的小黑球用力的往突厥兵密集处丢去,“轰”一声,巨大的气làng一下子掀翻了十几人,“慡!太慡了!憋了这么多天总算能出口气了!”
“逃啊!这是九天神雷!我们打不过的!逃啊!”裴二身边一军士扯着嗓子用熟练的突厥语喊道。
“逃啊!逃啊!”很多人都附和着喊道。
在这个混乱的时候,谁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搅混水,突厥军官可以斩杀一个逃兵,但没法子斩杀两个、三个……无数个逃兵,尤其是有个军官被bào起的下属反杀的时候,整个军营的士气就彻底的垮了。无数突厥兵不顾一切的往外冲去,但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箭雨。
“伯父,你没事吧。”姜六担心的望着脸色苍白的姜净,他的伤势根本没好就又出来了,要是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没事。”姜净淡声说道,他虽然跟着军士一起出城了,但没有真正上战场,他伤势还没有好,无法剧烈运动。
“伯父你放心吧,二哥、三哥一定会把达头可汗给抓到的。”姜六想起战死的大哥、五哥眼底闪过一丝水光,他跟姜徐同岁,两人一起长大感qíng十分好,想着阿徐就这么走了心里就难受,更恨自己当天为什么不在阿徐身边。
“六郎,战场生死是常事,不必太过介怀。”姜净看着侄子yīn郁的神色低声说道,“至少他们没坠了姜家的名声。”姜净自己只有两个儿子,其他都是他几个庶兄所出,他一直带在身边跟自己儿子也没什么区别。
“可——”
姜净把一把刀递给姜六,“六郎如果难受的话就不用陪我了。”姜净不是不伤心儿子的死,但他既然选择接下了安北就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至少他们是轰轰烈烈的跟突厥战了一场而死。
“我走了伯父怎么办?”姜六问。
“你当这么多亲卫是摆设?”姜净看着稚嫩的侄子,五官同幼子还有几分相似,他手紧紧抓住了缰绳,“去吧,去见见血。”小鹰只有经过磨砺后才会长大。
“遵命!”姜六接过伯父递来的刀夹着马疾驰而出。
姜净示意亲卫跟上保护,姜家只要一天守在安北,六郎就必须要去经历风雨。
就在安北掀起硝烟的时候,安南地区也是一片战乱,jiāo趾郡的战乱不仅蔓延了jiāo趾而波及了云南郡,在云南郡和jiāo趾郡jiāo界的一个小县城中,一小股流民正在攻打县城。
但是县城的城门紧闭,流民不懂战术只知道对着城墙乱she箭,但很快就被城墙上丢下来的火焰弹给打跑了。城里的壮丁正在加紧时间的加筑城墙,还不时有人在给他们送饭,这些以前没见过的壮丁在经历一个多月的战火洗礼后已经有点铁血军人的气质了。
“明府你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县里少数几个军士跟在一名青衣俊美的男子身后说道。
“无事。”男子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伙退下的流民道:“阿里,朝廷的援军快来了。”
“那太好了!”听到男子话的人都惊喜的叫了起来,没有一个人怀疑这青年男子这话是否正确,这些天男子已经用无数次来证明他的判断是不会有错的。
姜律看着欣喜的众人微微一笑,“你们好好守着墙头,这几天来攻城的流寇不会太多了,别最后功亏一篑。”
“敬诺。”大家虽不懂功亏一篑是什么意思,但男子让他们加紧守城门还是知道的。
姜律又安抚了众人几句后就下了城墙,一路上不时的有百姓同他打招呼,姜律一一朝他们含笑颔首,他虽不像都护府的堂兄弟们从小是在京城军营长大的,但作为姜家的子孙兵书和运兵之道是必学课程,他一察觉jiāo趾郡的叛乱后就紧锣密鼓的把粮食、武器运到了城中,又派姜家用来保护他的亲卫去打探消息,还派人做了一批燃烧弹,一察觉有流寇袭来就关闭了城门,领着全县的壮丁一次次的打退了流寇。姜律的举动无疑是十分正确的,就他这些天打听来的消息,附近的村县除了他们之外都被散乱的叛军给灭了,官员全部杀光、粮食也被抢走,据说好几个县都被烧了。
“这里还是太小了。”姜律轻叹了一声,要不是实在缺乏人手,他又何至于只派一个人去送信。
“夫君你回来了。”小谢氏站在门口笑盈盈的望着姜律,手里还拿着一件fèng了大半的棉袄,这一个月来她放下了大家贵女的矜持,同那些原本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的平民、低级官吏的家眷在一起帮着守城的军士fèng补衣服、领着大家一起种菜,鼓励士气……一个月下来她整个人几乎跟之前截然不同,xing格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姜律温柔的望着妻子,“孩子今天还听话吗?”
小谢氏摸着尚且平坦的腹部笑道:“很听话,知道他阿耶烦心,不闹我们。”
姜律轻笑的将手覆在妻子肚子上,“真是乖孩子。”
小谢氏被他毫不掩饰的举动闹得双颊飞红,一旁的女眷偷笑着离开,她们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明府夫妻真正身份,但从他们平时言行举止可以看出他们出身绝对不一般。
“还有人呢。”小谢氏悄声责备姜律。
姜律唇角微翘,也悄声道:“她们都走了。”
小谢氏脸更红了,姜律握着她的手正想说话,却突地听到一阵雷鸣般的欢呼,“明府,朝廷的援军来了!”
这话让姜律和小谢氏同时喜上眉梢。
作者有话要说:明府在唐代是对县令的别称
☆、110 赵旻驾崩
长安城这几天过的并不轻松,突厥要攻入长安的谣言满天飞,莫说普通百姓了,就是达官贵族偷偷离开的也不少,武侯抓了几个领头造谣的送到了官府里,也没过秋后查明属实后就斩了。这样让谣言稍稍平息了些,但私底下却越演越烈,要不是姜微反应快立刻让人控制了物价,现在长安城粮食就跟珍珠一样贵了。
朝堂上对姜家和姜微有意见的官员也不少,甚至有官员上书恳请圣人为子嗣大计纳妃,因当下是特殊qíng况不能民间采选,可以从京中良家女中选取品貌优异者。当然上这条奏折的人最后的下场是被震怒的赵恒拖出去杖责夺职,但众人也因这件事想到了一个严重问题就是赵恒登基三年依然无后。
这可是关系江山社稷的大事,大部分官员虽不至于跟那上书的pào灰一样蠢,但很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后宫,宫中除了姜氏一族独大外,还有一个辈分最高的安太皇太后在,安太皇太后深居简出,但南平大长公主可以入宫,南平大长公主府上这些天有不少来客拜访。不过南平也只是笑迎来客,回头入宫的时候全当笑话给安太皇太后说了。
姜微身体健康,整天跟赵恒腻在一天阿兄长、阿兄短的,赵恒那哪是疼娘子,分明就是把娘子当女儿疼。帝后两人如胶似膝的时候她怂恿阿娘往里面塞人,又不是心窍被米糊了,好日子不过自己寻烦恼。赵恒哪天真想要儿子了,姜微生不出来,莫说赵恒了就是姜家也会主动给他纳妃的。
这事赵恒都让人瞒着姜微,也没人敢在姜微面前嚼舌,姜家女眷这些天也不怎么入宫了,这倒不是赵恒不让,而是姜家接连接到噩耗,一开始是国公府后来是都护府,虽说让人瞒着何太夫人和高氏,可也就瞒了半个月就让高氏知道了,她一下子晕了过来,醒来后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么一来何太夫人也知道了。她比儿媳妇稍稍坚qiáng了些,没中风但也摊在chuáng上起不来了。幸好都护府人丁没国公府那么少,忙也忙得过来。王夫人听到消息后,撑着病体去安慰高夫人,这时候也就她能安慰高夫人了。
谢则和沈沁听到了这种消息都很担心姜微,倒是姜凛很淡定,一面听着孙子背书一面对妻子悠然道:“放心吧,这些五郎心里都有数。”
“他有对策了?”谢则抱怨姜凛道,“都是你跟五郎说什么十八岁生子,阿识都十五岁了,再过几个月就十六了,哪里不能生孩子了?”
姜凛放下书卷,“我就随口一说,是他们要等到十八岁的。”
“那这样阿识压力多大!”谢则瞪着姜凛。
“这是她必要受的。”姜凛眉眼都不抬的说,自古帝皇一心一意的少,要面对的诱惑太多了,这种小事阿识都不能习惯,等她再大一点怎么办?
“你——”谢则看着他一派淡定气结,也不管孙子都在恼得直接抓起书卷往姜凛脸上丢。
姜凛一不提防被正丢中脸,僵着脸拿下书卷,用冷冽的目光扫了孙子们一眼,姜家诸多小萝卜一个个的低着头偷偷退下去了,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扭头无奈的看着妻子,“你都跟阿识学坏了。”这丫头自己爬到五郎头上作福作威不说,还把家里的女子都带坏了。
谢则冷冷的望着他,“你跟五郎到底准备怎么办?”夫妻多年,谢则压根没在意过姜凛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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