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钟出了书房,然后把门轻轻的合上,吱。吱。吱……仿佛合上棺木的声音。然后,独自把夏末如埋葬在里面。
一整天,夏末如在书房中呆了整整一天,她的眼中,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对于外面世界白昼的jiāo替,完全分不清。天黑了又怎么样,天亮了又能怎么样,等待她的只会是绵长的yīn雨时节。没有阳光,只有冰寒的雨水,无qíng的浇灌在她的身上,从头到脚,全都冷冰冰的……
奢华的皇宫中,看似金碧辉煌,其实是最黑暗的地方。因为一个普通人的邪恶,最多能危害一方,而一个帝王的念头,足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若是夏末如能预知后事,一定不会带韩显廷回梁宇这个是非之地。这里是养她育她的家,亦是最残酷的杀场,太多的yīn谋与算计,bī得她无法呼吸。
昨夜发生在聚财赌坊的事,因为三个非常特殊人物的介入,很快传到了宫里,由此掀起了巨大的风波。对于皇帝,最忌讳无疑是再度露面的郝王。帝王之间,一旦心生芥蒂,那么兄弟感qíng便会变得比浮云更加的微不足道。
“皇上,郝王一向云游在外,不问朝中世事。可此次突然回来,又花费重金压夏千少赢……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毋庸置疑,唯恐天下不乱的仇太师,一得到消息,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皇宫中。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对着御书房中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yù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在朕面前拐弯抹角。”皇帝握笔的手用力拍在桌子上,朱砂渐满摊开的一本奏折。艳红的颜色,似鲜血一般,暗藏杀机。
一听到郝王这两个字,一副惊恐的画面就不受控制的闪现在皇帝脑海中,一支朝他胸口极速she来的利箭。至当初乾离城为救伊晨风she向他张弩后,很长一段时间,皇帝夜夜噩梦缠身,梦见自己的亲弟,用利器毫不留qíng的刺穿他的心脏。惊魂、颤粟、畏惧,渐渐的,身为皇帝的猜疑已经胜过了兄弟间的qíng义。并且,在仇太师的挑拨下,皇帝对乾离城的忌讳越来越深,甚至已有除去之意。
帝王心,最薄qíng,更是最无义,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可奈乾离城深处于感qíng的漩涡中,而浑然不知。
“微臣该死……现在朝中上下都在议论纷纷,说上次郝王为救伊晨风铤而走险,这次又为了夏千少不惜花费十万重金……很有可能是在暗中拉拢朝中势力,然后……企图谋反。”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仇太师小心翼翼的说道,免得郝王未被除去,先引火烧身。
“大胆,是谁敢造谣生事,诬陷郝王。仇太师,你给朕下去查清楚,无需奏请,直接立斩不赦。”被仇太师点中要害,皇帝怒火攻心,双掌用力拍在桌面上,震得摞起的奏章倾倒下来。
“微臣该死……臣马上就去办……”仇太师被皇帝的怒火惊得立马跪倒在地上,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一不小心很有极有可能会满门抄斩。
“等等……”就在仇太师怏怏离去的时候,皇帝再度把他叫回来。“朕听说托雷雅和纳兰青青也参与到此事当中,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微臣听说,托雷雅未被截获之前,一直住在伊府中,足有三个月之久。皇上,微臣有一句话,实在不知当讲不当讲……”渐渐的,苏冰的出现发挥起作用。伊晨风与郝王不同,仇太师知道皇帝早有除去之心,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引皇帝一步一步的走进陷阱中。
“说……”皇帝不想在与仇太师多费唇舌,一代君王,却被臣子压制,龙颜大怒无可厚非。
“皇上可还记得当时与突厥最后一战时,伊晨风多番推脱不愿出战,而擒获托雷公主后,又将她qiáng行留在府中,不运送朝廷处置。jiāo战多年,托雷雅应该与伊晨风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却一反常态的支持他,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再说,这几年来军资耗费巨大,战事却一次比一次艰辛,实属不该……皇上,恕微臣斗胆说一句,伊晨风与突厥的关系,或许并非表面上看似的那么简单……”仇太师含沙she影,只捡事实的一部分说,把伊晨风与托雷雅的关系扯得不清不楚。
“若他伊晨风敢造反,朕先株他九族……”
“皇上,伊晨风在民间的名望不可小视,若要qiáng行除之,势必会引起举国动dàng。为今之计,唯有一步一步的消减他的势力,接下来,微臣就再说一下静安公主的事。
在觐见皇上之前,微臣令人稍微打探了一下,好像是静安公主看上了韩显廷,所以才花五万两银子买他赢。这个韩显廷虽然才崭露头角,但以他与突厥后几战的表现来看,日后绝对能成为一员猛将。若是皇上能借此机会收为己用,他必定感激涕零,誓死以报皇恩。”所幸的是,仇太师并不知道韩显廷与夏末如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绝对不会向皇帝举荐他,不然,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仇太师无意的擦上这么一脚,yīn差yīn错,却是无心cha柳柳成荫。一个纳兰青青不算,现在再加上权利与yīn谋在其中,夏末如与韩显廷的路,绝对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平坦。
“太师的的意思是,让朕招韩显廷为纳兰青青的驸马……不行,皇后只有那么一个妹妹,如此千金之躯,怎么能下嫁给一介武夫。”皇帝一边听着仇太师的话,一边仔细的斟酌,想来想去,还是有些糙率。
“静安公主的脾气,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她认定了韩显廷,无论是谁也阻止不了。既然如此,皇上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卖韩显廷一个人qíng,那么,他以后自然便是皇上这边的人……”
……虽然有些yīn沉,可明明是晴天,但处处都让人感觉yīn霾沉沉。终于,随着夜幕的降临,一切真的都变得黯黑……
至提亲被阻之后,夏千少这几天,去得最多的地方无疑就是寇府。从早到晚,他一直站在寇府的大门外,只希望寇诚能改变主意,把寇焉嫁给他。不过他等来的,唯有一道紧紧关闭的大门,即使有几次开启过,也并非是因为他。
“寇丞相,你相信我对嫣儿绝对是真心的,我可以对天发誓,一定竭尽全力给她幸福。”终于,大门打开,夏千少看着寇诚从大门里面走出来,上前一步诚恳而又客气的说道。对于寇诚的阻挡,他并未嫉恨在心,怎么说那也是寇焉的父亲。
“夏千少,老夫那天说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清楚。若是拿不到帅印,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嫣儿,怎么说也是堂堂将军,不要老在堵在寇府门口丢人显眼。我奉劝你一句,要是真心想要娶嫣儿,不如好好的备战,一举夺得元帅一职,光耀门楣。到时候,老夫自会八抬大轿,把嫣儿送到夏府,不然,你就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吧。”寇诚拂袖,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然后大步走进门口停着的一顶官轿中,扬长而去。
第一百四十九 为那个人流的眼泪
“寇丞相……”夏千少上前一步,可轿子已经毫不留qíng的融入夜色中。他的无可奈何,远比漆黑的天际更加的沉重。
“哥……”在离寇府一百步左右的大街上,夏末如停住脚步,尽量掩饰内心的煎熬,对着迎面走来的夏千少轻声喊道。那些事,由她一个人扛着就好,不能因为一个背叛他们的人,而使任何无辜的人再受到伤害。父亲死了,她,只剩下那么一个哥哥。
“这么晚,你怎么跑出来了。”夏千少面容和煦,换作了副轻松的模样。他脱下最外层的衣袍披在夏末如的肩上,疼惜的说道。不知道何时,她才会懂得照顾自己。
“哥,感觉有点冷,能抱抱我吗?”看到夏千少,夏末如的脑中翻山倒海般浮现出很多的画面,以为可以平静面对,眼泪却突然止不住yù要溢出眼眶。
“末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跟哥说。”夏千少轻轻的用手抚过夏末如的脸庞,然后把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夜黑风轻,虽然有点凉,但还不至于太冷。撒娇,实在不像她的风格,夏千少不免心中有点担忧。
“哥……寇姑娘的事qíngjiāo给我,不要去争夺那块帅印。我们夏家,不应该去碰它,也绝对不能再碰它……”夏末如紧紧的抱着夏千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而她的眼泪,也因此悄悄的滑落,湮没在他的身后,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中。无人察觉,也不会有人记得她那天的泪水,为了与她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亦是一个背叛她的人,而留下的不懂是辛酸、苦楚,还是卑微的眼泪。
许久,等夏末如感觉声音不再哽咽的时候,qíng绪渐能平缓,她伸手把润湿的眼睛擦gān,却依旧偎依在夏千少的怀中,很温暖。而她却未发现,街道不同的几个方向,慢慢的有三个人走过来。
“哥……因为那块帅印,已经害死了太多的人,延续了太多的悲剧,伊伯父死了,鸿翔也死了,爹也死了,不要再纠缠下去了。那是伊家的东西,把它还给伊晨风,让一切都结束吧……”除此以外,夏末如不懂得还要怎么做,但她心中清楚,绝对不能碰帅印。它实在太邪恶了,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一切。
“末如……”夏千少轻轻拍着夏末如的后背,如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要去争夺帅印。但寇焉怎么办?难道就此放弃。他不想他的妹妹受到伤害,也不伤到寇焉,岂是举步维艰、左右为难所能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寇姑娘……”夏末如终于听到脚步声,抬头寇焉已经走到身边。她微显一丝的惊诧,从夏千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末如,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心中首先想到的总是伊晨风。皇上已经昭告天下,凡是立过战功的人,都可以争夺帅印,凭什么帅印就一定是伊晨风的?你明明清楚我爹的为人,若是千少拿不到帅印,他一定会bī我嫁给其他的男人。就算这样,你一点也不在意吗?你怎么可以这样……”碰上这样的父亲,寇焉原本就觉得委屈。好不容易趁寇诚不在,偷跑出来,却听到夏末如要夏千少放弃帅印的话,心中像堵了块巨石般难受。
“嫣儿,末如不是这个意思……”事qíng原本就乱,夏千少没想到最在意的两个人,却在此时产生误会。他刚开口想要解释,却被寇焉直接打断。
“什么不是,她一直就是这样。上次你好不容易回梁宇,她死活不让我们在一起。千少,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有多苦,无时无刻不盼着你能回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又要阻止……”寇焉几近被bī疯,心乱如麻,苦苦的在发泄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到后面,心中苦涩难当,眼泪出眶,声音也变得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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