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韩显廷目视着那扇破旧的木门,声音有点低沉的问道。
“询儿不是说了,你母亲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而且还很温柔、很善良……进去吧……”夏末如牵住韩显廷的手,在她的心中,每一个母亲都应该是这样。
木门被缓缓地推开,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让人感觉很久远很久远,仿佛是刺破空蒙传来的声响。里面有一个坐在椅边刺绣的妇人,不像韩显廷与夏末如想象中的颓唐与衰老。优雅的面容,隐隐透着高贵的气质,黯淡的屋子把她衬托得光鲜夺目。那就是易可卿?若非提早知道,他们更愿意相信她是位地位尊贵的夫人。
巧合吗?当夏末如看到易可卿的容颜时,整个人震惊的杵在原地,所有的一切,就好像老天有意安排的那样。她虽然不知道那个妇人是谁,但她见过,就是那时在地府中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
“显廷,去把两个孩子带过来……”夏末如随便找了个理由,让韩显廷离开,她想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显廷觉得夏末如的神qíng有点奇怪,但没有多问什么,而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的母亲,他一时间更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认真的看了易可卿一眼,脑海中记住了那张容颜,然后转身出了大门。
“你究竟是什么人?”夏末如的声音很轻,并非是质问。因为她从易可卿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威胁,更是觉得有几分的亲切。或许几世以前……她摇摇头,世间怎么会有那么荒诞的事。
“我是韩显廷的亲生母亲易可卿,当年骨ròu分离,痛不yù生之下跳河自尽,想就此了结一生。却是被人救起……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转眼之间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你是他的妻子吧,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闻你们的事,没想到人长得这么俊俏,显廷真是有福气。”易可卿放下手中的布与针线,走到夏末如的身边,目露慈光,声音更是轻柔。
“可惜,我没能尽一点做母亲的责任……也不知道那孩子愿不愿意认我?”易可卿声音略沉,屋中的光线稀疏,映得她的脸庞也有几分黯然。“不过能见上一面,这一生也算死而无憾了。”
纯粹而又深厚的感qíng,没有掺杂一点的虚qíng假意,易可卿脸上完完全全流露的是对孩子的思念与牵挂。只是那双怜惜的眼眸,却看不透是为了谁?
一阵沉默,门再度被推开。首先闯进来的是两个孩子,少不更事的年纪一点也不认生,四处打量了一遍,窜到易可卿的身边。奶奶……奶奶……甜甜声音叫个不停。
“哥,奶奶真的很美……娘也很美……等我长大以后,也一定像奶奶和娘一样迷死人……”韩琴儿一双黑亮的眼眸转啊转,痴痴的笑着。
“你若不学好,不多读书,再好的模子也没用……”韩询伸出一只手扯在韩琴儿的脸蛋上,一本正经,但虽是训斥却饱含着疼惜。
“我们琴儿那么可爱,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易可卿弯下腰抱起韩琴儿,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淡淡的,与夏末如有几分的相似。
听到那声‘琴儿’,夏末如再度认真的看向易可卿。就算世人知道她的模样,她的两个孩子从未出过门,她之前也未提起,易可卿怎么能喊出他们的名字?
“怎么了?她真的是我的母亲?”站在门边的韩显廷察觉到夏末如神色中的异样,开口问道。而不远处,易可卿与两个孩子祖孙三人则是其乐融融。那就是他的母亲?他不确定,分离的时间太长,他在记忆中找不到一点母亲的印象。
“没什么……她,应该是个好母亲。”夏末如牵住韩显廷的手,不论易可卿究竟是什么人,只要那份关爱是真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圆满的团圆,在甘田县继续逗留了两日,几人收拾好行装,踏上了回江南的行程。夏末如所坐的马车驶出城门,而另一驾马车擦着它的边驶进城内,里面坐的是与她生命息息相关,甚至牵扯了十几年,却又陌生的两个人。
相反的两个方向,一前一后,两驾马车背道而行,里面的人也再度擦肩而过。
风chuī动帘子,马车中坐着一个少年,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慈祥的双目中带有期冀,亦暗藏着深深的思念。磨掉岁月的痕迹,里面的老妇人正是苏麻拉青。不过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雍容尊贵的突厥太后,风鬟霜鬓,沧桑的眼角尽显颓唐之色。
“奶奶……潜儿觉得还是糙原上的天比较蓝……”马车中,八岁的拖雷穆潜手心贴着苏麻拉青的手背,望着车外的宇国境地,没有一点的流连。
“是啊……哪里都不如家好……我们回去吧……”苏麻拉青透过掀开的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声音苍老,已是风烛残年。她来宇国,只想看一眼她的两个孩子。可惜五年前夏末如与夏千少都隐居田园,除了少数人,没人知道去向。那必将,成为她一生的遗憾。
“潜儿,记住奶奶的话,以后好好的守护住我们的糙原,还有糙原上蓝蓝的天空……家,是哪里都比不上的……”苏麻拉青声音越来越弱,轻轻的合上双眼。争了一辈子,她不懂自己得到了什么,却知道她错失的太多太多。
番外一纳兰青青+录天算之看谁玩得过谁
“青青,朕这几日政务繁忙,就有劳你和录先生到淮北走一趟……”乾离城仔细的看了一眼录天算,嘴角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这件事就jiāo给我……”纳兰青青恶狠狠的瞪着录天算,声音里满是愤懑之意。她就不信,他随口说一句下雨,天就真能下雨,简直就是荒唐。
一切的缘,皆是从不经意间衍生而出,是偶然的相遇,还是冥冥中早有注定?
乾离城让仁井把批复过的奏章拿起,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独留下纳兰青青与录天算两人。大眼瞪小眼,倒也是一番景致。
“别跟着我……”乾离城都走了,她还留在那里gān什么。纳兰青青左拐,发现录天算紧跟在她的身后。
“我也不想,但出宫就这条路……”录天算停住脚步谨慎的说道,免得激怒了纳兰青青,他铁定死无全尸。
“那你站在这里别动,等半个时辰后再走……还有,出宫以后找家裁fèng店把这身破衣裳换了,这是银子,不用还了……”纳兰青青像打发叫花子,随手丢给录天算一锭银子,分量还挺足,够买几套上好的衣裳。
“静安公主……”录天算伸出右手,本yù让纳兰青青收回刚才的赌约,最终又把手收了回来。只怕他话一出,反倒是适得其反。那一次,他真希望自己算错了……
三日后,炎炎烈日之下的淮北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倾盆大雨,珍珠大小的雨粒打在gān枯的huáng土地上,壮观,更是振奋人心。可,万人欢庆却是有两人愁,一是纳兰青青,二是录天算。听着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两人皆有要流泪的冲动。
“静安公主,那时不过是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再说了,我录天算一介糙民,又岂能高攀得上你。”录天算敲响了纳兰青青的房门,事因他而起,理应由他来解决。
“给你架一百个梯子,你也高攀不上本公主……”咚咚咚是雨打在地上的声音,含着水汽的风chuī在身上,清凉的感觉很舒服。但此刻的纳兰青青哪里有那份闲qíng享受,水滴之声听在她的耳中甚是聒噪。“但本公主一若千金……说了要嫁你,就绝对不会反悔。”后面几个字,她迟钝很久才用力的喊出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录天算眉头紧锁,这话不知要从何说起。
“本公主累了,这件事等回梁宇以后再说吧。”轰一声,纳兰青青没等录天算把话说完,直接把半开着的木门关上。一道门,把两个人隔在两边。
录天算怏怏离去,看着雨势越来越猛,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样子,他是yù哭无泪。仿佛那无边无际的茫茫大雨,全是他无奈的眼泪。
无法预计的事qíng终于发生了,在平静的梁宇掀起了惊涛骇làng。新婚当日,纳兰青青虽然极不qíng愿,还是穿上了嫁衣。可谁料想得到,录天算做得更绝,当天清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录天算,就是掘地三尺本公主也要把你找出来,不然我就不叫纳兰青青……”纳兰青青用手抓下头上的红盖头,愤恨的丢在地上。她发誓,一定要把录天算找出来,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全都不解恨。
“你们说,本公主真有那么差劲吗?连个叫花子都要逃婚……”纳兰青青对着屋子伺候的宫女吼道。
几个宫女战战兢兢,每一个敢吱声回纳兰青青的话。
追逐,就从那一天开始。录天算逃,纳兰青青就在后面死命的追,一场感qíng的赛跑,就这样持续了四年多。
明知道又是一个劫,可就是不由自主的喜欢上……纳兰青青不懂,她到底是喜欢录天算淡淡的目空一切的淡然,还是比一般人深邃的眼神,又或者是他充满了神秘而又飘逸的身影。她说不清,却不知道在何时,又不知不觉的跳进了一个火坑。
韩显廷与夏末如出了庄园,去寻找易可卿的第二天,纳兰青青来到了江南。她找了家城中最奢华的客栈住下,房间的窗户打开,一整天她都抬着头仰望着天空,也不知在看点什么。
艳阳斜向西边,纳兰青青叫来了伺候的宫女。“你去跟录天算说,要是他不娶我,卯时三刻我就从忘qíng崖上跳下去。”说话之际,她的眼中闪过一道诡谲的光芒。
“公主……”宫女被纳兰青青的话吓了一跳。
“让你去就去……”纳兰青青不耐烦的道了一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直接走出了房门。
迎着日落,山涧的风光另有一番滋味。平日习惯穿红衣的纳兰青青,换了身白色的衣襟,徐徐的清风chuī起她的衣摆,天界的仙女也不过如此。
“你终于来了……”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纳兰青青回头,对着十步距离的录天算露出一个皎洁的笑容。
录天算的衣襟微乱,还大口的喘着气,看来是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离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