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民女。”一直缄默不语的夏末如,听到皇帝的声音,抬起头来回道。
这还是夏末如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皇帝,白净、雍容,更是高高在上。可是,虽然在震怒之下,亦是无形中散发着慵懒的姿态。看着乾离君,夏末如不由得想到了乾离城,他现在,应该游历在江南的某个水乡之中吧。
……希望下次再见面之时,看到的是一个真正能与阳chūn白雪意境一样的你……那是乾离城临走时,最后对夏末如说的话。可惜的是,南辕北辙,她别无选择的向着绝路上走去。阳chūn白雪,或许,那只是一帘幽梦而已。夏末如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蓦然,今年的冬天,真的是长啊。
“听说这件事,全都因你而起,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皇帝直直的盯着夏末如,愠色的表qíng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威不可测。
“皇上,此事与夏府无关,末将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未等夏末如开口,伊晨风提前认罪。他清楚的记得昨日刺伤夏钟后,夏末如看向他愤怒的眼神,恨不得亲手杀了他。若是因为此事牵扯到夏府,这辈子……不是或许,而是肯定,她绝对不会再原谅他了。
“启禀皇上,此事伊将军确实有罪,更是罪无可赦”。夏末如抬着头,在龙颜面前亦是不卑不亢。并未看向伊晨风,口出之话更是冰冷,不带一丝的感qíng。
“难得伊夫人能大义灭亲,实在巾帼不让须眉,难能可贵……皇上,依微臣看,现在应该收回伊晨风手中的兵符,然后把他jiāo由三司惩处,以儆效尤。”刚刚安静一下的仇太师,见有机会,又继续煽风点火起来。这一次,他势必要让伊晨风身败名裂。他心中暗自窃喜,看来伊晨风与夏末如不合的消息,一点不假。
伊晨风,上次你侥幸不死,这次,老夫倒要看看你,还有何能耐扭转乾坤。仇太师大正言辞,不过眼眸中无疑闪烁着得意。
正经坐着的皇帝,没想到夏末如居然会说出,如此无qíng的一句话,诧异之间甚至忘记了言辞。而此时,更是进退两难,这次和上次的qíng形一样,杀一个伊晨风不难,但谁去帮他守江山。乾离君虽非明主,但也不至于傻到分不清利害关系……
而伊晨风,不认罪,也不反驳,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夏末如。如此单薄的身影,他多想帮她撑起整个天。只是……既然她真想要自己死,那就把命给她好了。
勤政殿内三人,一喜,一忧,一死无谓。只是这一切,全都毫无遗漏的收入夏末如的眼中,尤其是皇帝神qíng中的踟蹰。这就是她想要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启禀皇上,民女的话还未说完”。夏末如看了一眼得意的仇太师,继续道。
“好了,朕已经听够了。”皇帝不耐烦的道。若是让夏末如继续再说下去,就算他有心放伊晨风一马,到时候伊晨风也是非死不可。
“皇上,伊夫人身为当事人,微臣想,还是让她把话说完,免得有些人心中不服”。仇太师暗指伊晨风,突然冒出个夏末如,看来这场戏有得热闹了。
“好了好了……还有什么话,就一次xing给朕说完……”皇帝看向夏末如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多谢皇上……伊将军的确有罪,罪在他遇事处置不当,造成君民的惶恐。以至于流言四起,危害于社稷江山。让君忧臣,此者,视为大罪也,罪该万死。”夏末如对于皇帝的怒意,不焦不躁,继续道。“但是,却并非像仇太师说的那样。昨日之事,仅因家仆担心民女的安危,对伊将军有所误会,所以处事有所偏差。但纯属个人恩怨,实则与朝廷无关。
所以,根本谈不上滥用兵权,私自调用兵马。若是一定要治罪,也只能算得上是一个管教家仆不严之罪。皇上,还请念在伊将军赤胆忠心,保家卫国的份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民女想,伊将军一定能妥善处置此事,还梁宇一片安宁。”
“皇上,这女子身为伊晨风的妻子,之话实在不可信,更有包庇之嫌。若是此事不能严加惩治,何以治朝风”。峰回路转,仇太师听得夏末如那番话,是瞠目结舌,更是怒火攻心。
第九十四章 理在左,qíng在右
“仇太师,民女不过是说出了,你想要知道的实qíng而已,那包庇之嫌又从何说起?若不是,仇太师一心只想治伊将军的罪,所以言辞才反复颠倒”。仇太师越是怒,夏末如越是大方对着他笑着。只是,却未回过头去看伊晨风一眼。
“你……放肆,居然敢诬陷朝廷命官”。仇太师伸手指着夏末如,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她。至此他才明白,自己掉进了她的圈套之中。无法,只能向着皇帝委屈的道。“皇上明鉴,微臣一片赤胆忠心,可昭日月……”
“事qíng既然是这样,伊晨风,朕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罚你一年的俸禄,切不可再有类似的实qíng发生。还有,若是这次的事qíng处置不当,必定严惩不贷。好了,都退下吧……”说罢之后,皇帝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谢皇上开恩。”伊晨风拜谢之后,站起身来,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夏末如。是诧异,还是什么……他仿佛觉得,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不仅仅是她的聪颖。原本以为夏末如恨不得杀了他,反倒竟然是救了他。
即使是这样,伊晨风也深切的感觉到,他与夏末如的距离越走越远。恨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那个人的眼中,已经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然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皇上……”仇太师实在是不甘心,这件事就如此不了了之。
“仇太师,为了此事,你几日来奔波劳碌,想必也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回去歇着吧……”皇帝在此摆了摆手,很明显不想再继续纠缠此事。
朝堂勾心斗角,此纷争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是从勤政殿出来的三人,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仇太师愤恨,不想他为官数十载,今日居然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手上。而伊晨风与夏末如,更是被浓郁的yīn霾所笼罩。
“好一个夫唱妇随,刚才的二人转甚是jīng彩,真是让老夫大开眼见。若是哪天无事,我想你们可以搭个戏台唱戏,绝对是满堂喝彩,到时候,老夫一定第一个去捧场”。仇太师走在伊晨风与夏末如的身旁,满是讥讽的道。不过相对于败者而言,也仅仅只剩下挖苦。
伊晨风怎么听不出仇太师口中的嘲弄,但夏末如在旁,他忌讳夫妻两字。愤恨的瞪了仇太师一眼,却没有驳斥。
出乎意料的,夏末如停了下来。看着怒不可言,却还要qiáng忍着的仇太师,落落大方的回道,半点没有失礼之处。“承蒙仇太师抬爱,晚辈真是万分荣幸。不过将军公务繁忙,怕是得辜负太师的这番美意了。不过太师若真是如此空闲,晚辈倒是可以帮您介绍几个戏班子。”
“不愧是夏冠英的女儿,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不过老夫就不信,你们每次都能这么走运”。仇太师见与夏末如争锋,完全讨不到好处,冷哼一声,甩袖朝着前方大步离去。然后皇宫大院之中,除了偶尔几个走过的太监、宫娥,便只剩下伊晨风与夏末如两人。
与进宫时的区别仅仅在于站位上,之前是一前一后,现在是一左一右,但同样是相对无言。仇太师走后,夏末如便再也没有说过话,目光直视前方,更是一眼也没有看向身旁的伊晨风。
大白天,没有鸟叫,也没有风声,居然也让人觉得寂静的yù要窒息。从勤政殿到宫门口的距离不长,却是仿佛泥足深陷,备感煎熬。或许这么说不是很贴切,即使在这种qíng况之下,伊晨风也希望这条路继续延伸下去。因为一旦出了宫门,夏末如,便不再是伊夫人了。
曾经的夫妻,如今的形同陌路,是何等的凄凉。表面平静的夏末如,心中又岂会好受。只是,她还能怎么做,老天根本没有给她后退的路。若是可以选择,她希望来世再也不要为人,即使是路边的野花杂糙也行,至少不会那么痛苦。
出了宫门,道路宽敞四通八达。其中一左一右,分别是伊府与夏府的方向。伊晨风站住脚步,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冀,希望夏末如会向左边拐去。不过,现实并未是想象,夏末如没有停顿,侧身,转向右边。
“还会……回来吗?”就在夏末如转身的同时,伊晨风终于开口问道。
夏末如神色有一刻停滞,不过稍纵即逝,很快换上了一张平静的面容。侧身,回头,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浅笑,却是异常的空dòng。“在此事没有解决之前,看来还得在将军面前碍眼一段时间,烦请将军多加担待。”
转身走了,再没半点的犹豫,伊晨风站在原地,久久的看着夏末如渐渐远去,然后消失的背影。其实,他更想说一声‘对不起’,不过这句话却如千斤重,他更是没有颜面道出。
最终,宫门外安静了下来,丝毫没有留下伊晨风与夏末如的痕迹。刚才的空气中,到底饱含了如何的qíng义,都随着寒风流逝掉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不过对于现在的夏末如,根本没有闲qíng去顾及那些儿女qíng长。失踪五天,引发一场几乎算得上是灭顶之灾的祸事,但潜藏在背地里的那股势力,也渐渐的浮出了水面。虽然还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他们的目的何在,夏末如的心中已经有数。她双眸泛出犀利的寒光,快步的走进了夏府。
“小姐,qíng况怎么样?皇帝有没有治罪?”焦虑不安的夏钟,至夏末如走后,便一直站在府外等候。见夏末如回来,一边进府,一边问道。
“钟叔,没事……皇帝只是罚了伊晨风一年的俸禄而已,而夏府也没事……”夏末如平淡的说道,去除了其间的凶险。“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善后。对了,你把整件事的过程,详详细细的说一遍。”
“只是一年的俸禄……”夏钟对于夏末如的回答,甚是震惊。不过看她脸色认真,不似开玩笑,也不再多问下去。
夏末如令人找来了馨儿,与夏钟三人一齐进了书房。门窗紧闭,不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许久之后,夏末如一脸的怒意,从书房中走了出来。不过紧跟在其后的夏钟,却是低着头,似乎还有隐瞒了一些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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