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如,你冷静点。自从当日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一定是有人暗中作祟,想要伊夏两家兵戎相见。”是因为夏冠英的坟墓被掘,她才会如此,就像当日因为馨儿的事,不惜伤害自己……伊晨风看着眼前绝望而又无助的夏末如,心撕裂般的痛。
“别人……伊晨风,你何时变得敢做不敢当了?最恨夏家,yù要处之而后快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空目一切,自以为是。伊晨风,我告诉你,要是没有夏家军,就凭你一个人,也守不住宇国的边境……”夏末如死死的瞪着伊晨风,嘴角冷冷的抽动着。觉得他可笑,更是觉得自己更是可笑。
第九十六章 至此夫妻成路人
“真的那么想我死?”伊晨风没有否认,因为夏末如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些年,他的的确确对夏府深恶痛绝。突然,他把手收了回去,让银枪直指着他的胸膛。
“没错,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夏末如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吐出,单手握着枪柄,侧手一转,用尽全力的向着伊晨风的心脏刺去。
啸声响起,伊晨风胸前的衣襟被狂乱的震飞,就在枪头已经抵在了他胸口的刹那,劲势却突然止住,停了下来。最终,即使再恨,夏末如还是下不了手杀他。她收回银枪,转过身去,丢下一句凄清的话,然后离开了。“伊晨风,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风声戛然而止,但夜,却没有归于平静。一直站在不远处,听到动静的叶云朝着书房这边赶来,却刚好碰见夏末如。恭敬的道了一声,“夫人”。却没有人回答。
“将军,夫人她……”叶云心中甚是不解,不过诧异还不止如此,因为他注意到夏末如手中紧握的那杆银枪。锋芒毕露,是当初在塞北时,黑衣人所持的武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云,前段时间我让你找的人,找得怎么样?”暗夜中,树影婆娑,已经再无夏末如的身影。不过伊晨风依旧站在原地,眼眸渗入那浓稠的黑色之中。许久,并未回答叶云的话,而是表qíng认真,更像是肃杀的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
“回禀将军,人已经找到,现在安排在梁宇中的一家客栈住下……”叶云知道伊晨风不想答,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太多的事qíng,也不便多问,回答道。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切记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然后,一切按原定的计划进行……”瞬间,伊晨风的眼睛变得冷冽,甚比千年寒冰。隐忍了那么久,是时候该出手了。
只是,夏末如……她像一根细针,扎进伊晨风的血脉中。顺着血液的流通,把他的血ròu扎得千疮百孔。痛,是应该的,这是他应有的报应。然而这些,还远远不够。
而另一处,躺在chuáng上的韩显廷,看着空空无一人的房间,心中亦是苦涩难当。人这一辈子,吃喝嫖赌,摊上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摊上感qíng。那是越想要戒掉,却陷得更深的东西。此时的他,就是根本无法松手。
至夏末如出去叫大夫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韩显廷想见她,却没有去问其他人。他知道,她想要出现的时候,必然会自己出现。更何况,他心口上,还堵着一个结。他很想要帮助夏末如撑起她的天,却突然发现,面对她的无助,他是如此的无力。越走越近,却仿佛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终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因为里面没有掌灯,漆黑一片。韩显廷从混乱的感qíng漩涡中清醒过来,侧头,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他知道,是夏末如,即使看不见摸不着,亦能感觉到她的气息,那是他深深记在心里的味道。
在房中的蜡烛被点燃的同时,韩显廷眉宇间浓郁的黯然,随着黑暗一起驱散开去。但并非是消失了,而是深深的被隐藏起来。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放过夏末如,紧紧的拽着她,死也不松手。微怒道,“夏末如,你把我当猴耍是不是,大夫都走了半天,你倒是消失得gān脆。欺负我受伤在chuáng,不能拿你怎么样,想反了?”
夏末如放下手中的火折子,仿佛没有听到韩显廷的话,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chuáng边,坐下。“为什么不掌灯?”
“我要把罪证留下来,让别人知道,你是怎么怠慢自己的救命恩人的。”韩显廷口中说得无所谓,目光却认真的注视着夏末如。她眉头紧锁,眼睑下垂,润红的眼睛,是哭过的痕迹。
“恩,对不起……”夏末如的声音很轻,点点头,似在承认自己的错误。整个人的神qíng看起来有些飘忽,魂不守舍的样子。然后抬头,看着韩显廷道。“让我看一下,你的伤怎么样?”
“你只要记住我这张俊朗的脸就行了,不要每天都想着刀啊,枪啊,血啊的……那些都是男人的事。”韩显廷双手抚住夏末如的脸庞,四目相对,从她的眼中,唯独读出了伤痛,比任何一次的都重。他也不想再问她出了什么事,若是能轻易解决,也不至于如此。
“能走吗?陪我去一个地方。”夏末如抓住韩显廷的手,轻轻的说道,或者是无力。
“别说一个地方,只要是你想去的,哪里我都陪你”。韩显廷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夏末如搀扶着韩显廷下了chuáng,再帮他披上一件厚实的外袍,然后走出了房门,走出了夏府。从清冷的街道上穿行而过,走进寂静的山林之中。黯黑的树影憧憧,夜中yīn风飒慡,不过两人却一句jiāo谈的话也没有说。
只是让韩显廷意想不到的,路的尽头,也就是山顶之上,那里躺着的竟然是一座荒凉的坟墓,夏末如父亲夏冠英的坟墓。不过因为夏钟事后清理过,并未有之前的láng籍,但从翻新的泥土上来看,依旧能找到被破坏过的痕迹。
“这里是……”韩显廷诧异的看着夏末如,实在不明白她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我爹的墓园……因为一个人不敢来,又怕馨儿和钟叔担心,所以只好让你陪着了”。夏末如有些苦涩的说道,隔着坟墓还有段距离,却没有继续前行。现在的她,实在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自己父亲的在天之灵。“你知道吗?……伊晨风……一直都恨着我爹,恨了整整十几年。那也就是,我为什么总是提防着他的原因,因为他的仇恨,足以毁掉整个夏家……”
不过即使是这样,面对伊晨风,她还是下不了手。夏末如,你真的是可怜啊,甚至是可恨。为了心中渺茫到甚是摸不到的期冀,处处维护他,救他,却是让他不断的伤害其他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但,有尽头吗?夏末如抬起头,不想让眼眶中那些卑微的眼泪流出来,然而漆黑一片的天际,使她的眼瞳变得越发的黯然。
“恨?……”诧异……惊愕……与夏末如紧挨着的韩显廷,明显感觉到她身子在颤粟,不是因为外面的寒气,而且因为内心发出的惊惶与无助。真相如此,要他怎么接受。“明知道他那么恨你,为何还要嫁给他?”
“我以为……我能改变他……”夏末如声音很轻缓的说道。曾经坚定的信念,此刻说出来,是异常的无力。因为她发现,除了流血的人越来越多,她改变不了任何事qíng。“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傻到可怜?以为用心去对待一个人,他总有一天会感受得到……”
“你不止是傻,简直是无可救药。还记得在塞北跟我说的话吗?你想要的不过是养尊处优,锦衣玉波的生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像那样活着。你说……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痛苦,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的眼泪……夏末如,你给我醒醒……”韩显廷双手抓住夏末如的肩膀,用力的摇晃,大声的吼道。
夏末如任由韩显廷摇晃着,就像一颗杂糙,随着风肆意的chuī拂。曾经跃马提银枪的果敢,与现在弱柳扶风的不堪一击,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或者表面上越坚qiáng的人,才是最脆弱的,只是习惯用坚硬的外壳包裹内心的脆弱。
突然,韩显廷的眼瞳变得凶狠起来,像一匹嗜血的野láng。“要是你还准备继续这么糟蹋自己,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即使杀死伊晨风,夏末如会恨他,但韩显廷也不在乎,至少她能因此解脱。
就在韩显廷准备掉头的时候,手被夏末如拉住。
夏末如看着韩显廷,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黯淡的原因,看不清她脸上的表qíng。然后,她拉着他温热厚实的手,一步一步的向着夏冠英的坟前走去。
并肩走着,韩显廷有些疑惑的看着夏末如,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没有问,只是跟在一旁。不过之前的愤怒,还是收敛了起来。因为这里,是夏冠英的坟前,里面躺着的人,是她的父亲。
夜阑人静,鸟shòu也都去歇息了,寒风chuī过,竟然也不留下一点声响。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远远看去,唯有两个萧索的背影站立在山顶上,慢慢的融入夜色中。直到,夏末如开口。
“爹,恕女儿不孝……我决定,放弃伊晨风了……”坚定的声音,和三年后夏末如再度回到伊府,qiáng行留下时一样。但那一句放弃,是由多少的血泪堆砌而成,又岂是常人所能想象。
第九十七章 重回伊府
曾经的曾经,夏末如是那样的在乎伊晨风,而她的父亲,也把他当做亲子。若不到万不得已,又有谁会忍心抛弃自己的亲人。但这一样,一旦松手,她就绝不会再拿起。
而来夏冠英的墓前,就是为了证明她的决心,不留一丝的退路。从今往后,伊晨风便只是伊晨风,宇国的将军,他的荣rǔ死活与她,再无任何关系。
一夜无月,微弱的光线也被卷进黑暗中,浩瀚穹宇,茫茫然不是哪里是边界。犹如盘古开天地之初,所有的事物都处于混沌中。不过,冗长的夜过之后,天际居然迎来了一道曙光,冬日里的光线暖阳阳的,一点一点的驱散着夜幕残留下的痕迹。
一清早,夏末如穿戴整齐,和以往差不多,浅色的衣裳,不加修饰的发饰,连支簪子都没有戴。不过淡雅的着装,更是凸显出她清丽脱俗的容颜来。清风徐来,chuī拂在她平静的脸庞上,居然dàng漾不起一丝的涟漪。她神qíng谦和、浅笑,恢复到所有人认识的那样。仿佛之前的一切,只不是一场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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