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夏末如则偎依在韩显廷的怀中,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矫健的心跳声。然后她闭上眼,任由韩显廷抱着她,肆意的放纵着。
没有直接回客栈,韩显廷抱着夏末如满大街的跑,跑到jīng疲力竭,声音也叫得沙哑的时候,才回到他们定的那间客房。
昨日的烟花爆竹已经过去,日子也重新回到了平静。越来越深的夜,静悄悄的一片,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睡去。而唯有一间房的烛火,在吱吱吱的燃烧着。
自随便吃了点食物后的夏末如,便坐在蜡烛旁边,手边的箩筐中放着一卷的丝绸,而她正一针一线认真的fèng纫着什么。韩显廷用右手支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靠在chuáng头,终于忍不住走到了她的身边。
“这是什么?”韩显廷抢过夏末如手中的布,几层折叠着fèng制在一起,食指那么宽大,足有四尺长。他放在手中比划了半天,也琢磨不出是什么东西,根本就是四不像。“你fèng那么短的一条布gān什么,做绳子不够长,就算几层丝绸叠起来也不扎实,再说更加用不着这么宽。”
原本还聚jīng会神忙着手中活的夏末如,极不友善的抬头瞪了韩显廷一眼,然后把她还没有fèng好的布抢了回来。“什么绳子,明明是腰带……你要是没事做,就先睡去……”
说罢之后,夏末如不再理会韩显廷,而是认真的看着做了整整两个时辰,她眼中认为的“腰带”。针线穿得乱七八糟,原本抚平的布料褶皱不齐,凹凸不平。要形没形,要样没样,比随便搅起来的布条更是不堪……挫败,也有点委屈。她明明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不行……夏末如抿着嘴,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忍,迅速又变得坚定,然后把只差镶上扣环就可以完成的腰带,整个拆散开来。一步一步,按照想象中的步骤,再度重新做起来。她心无旁骛,整个投身在其中,甚至连韩显廷之后说的话,也完全没听进耳中。
“不就是一条腰带,随便到街上买一条就好了……”韩显廷不以为意的道了一句,一条腰带而已,何必那么认真。而他更担心的是夏末如的身子,毕竟几天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怕她熬夜撑不住。
但韩显廷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去。因为,他看到了夏末如眼中的倔qiáng,一份坚不可摧的信念。他不能取笑,更是不应该阻止。轻轻的,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韩显廷重新回到chuáng上,没有睡去,而是侧着身看着微光中的夏末如。
的确,韩显廷更想希望夏末如手中拿的是针线,而非刀剑。不管再沉重的天,以后都由他帮她撑起。
丑时?还是寅时?韩显廷只知道外面的天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而淡光照耀下的夏末如,轻轻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她手中拿着的是一条做好的腰带。他把她手中的腰带轻轻取出,哀叹摇着头,脸上却流淌着温暖的笑意。
虽然连韩显廷自己都觉得可笑,他还是克制不住,把夏末如做的腰带围在他的腰间,甚至不愿再取下来。他用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怜惜而又无可奈何的道。“人明明长得那么俊俏,为什么做出来的东西,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就那么远呢?”
也不知是听到外面的声音,还是夏末如正在做着一个好梦,嘴角微微抿起一个甜甜的笑容,如蜂蜜一样,甜入心中。
韩显廷低头,俯身,在夏末如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下,然后抱起她,朝着chuáng边走去。
离开可以是一天,两天,但不可能就此人间蒸发,夏末如不能让关心她的人担心。再者,她还希望得到最亲人的祝福,在她与韩显廷成亲的那一天。两天,短暂的两天时间,在他们收拾行囊的同时结束。
可是她与他,似乎在向着幸福迈进,却不知道幸福长在悬崖边上,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们粉身碎骨。而且,幸福本身也有剧毒,即使侥幸摘到,亦有可能被不知不觉中毒食。夏末如的世界,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平静,至少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是这样。因为有着太多的人,还有太多的事,都在以她为中心旋转着。
正在夏末如准备回夏府的时候,比韩显廷晚到两天的夏千少,一清早也回到了梁宇。不过第一个回的不是夏府,而是伊府。
太久没见夏末如,夏千少心中有太多的惦念,更是不安。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自塞北与韩显廷比试那次结束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胸口更是时常隐隐作痛,剜心割ròu般。虽然他并不希望夏末如真的有事,但双脚依旧克制不住,一踏进梁宇的城门,便快步朝着伊府去。
伊府的大门被开启,门后站着的是伊晨风,他眼角依旧如往常般的刚毅,但眼眸中若有若无的会闪过一丝的忧郁,或是痛楚。两天了,夏末如已经离开了两天,却恍如隔了两个轮回,亦或许更久。日出日落,他完全想不起来,这两天是如何在时光中流淌而过。甚至忘记了天是何时黑的,又是何时亮的。
伊晨风的心,在夏末如离开的那一瞬间,仿佛被割去了一块,而且是很大一块,大到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报应吧……他伤夏末如如此之多,终于要承受残酷的洗礼,比任何一次受伤都来得更痛。
就如夏末如所说,身体上的伤,伤在外,总有一天会好。而心上的痛,只会随着岁月的沉淀,而变得越发的浓郁。对于现在的伊晨风,后悔与不后悔,都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人已不再,qíng何以堪。
几个月之后再见伊晨风,夏千少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只是不及他去细想,因为他更担心夏末如,他的妹妹。“伊大哥,末如在哪里,我想见她。”
夏千少站在门口,朝门内四周张望了一遍,不见夏末如的身影,对着伊晨风客气,而且还带着敬畏之意的问道。在他眼中,伊晨风除了是夏末如的夫君,也是他的兄长。只是夏千少却不知,他心中的兄长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妹妹做出了多少残忍的事。
夏末如……被人在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伊晨风的眉宇明显的颤抖了一次,更是直捣灵魂深处。
第一百三十三 一纸休书
可惜的是,伊晨风那双原本就深邃的眼眸,在添加了更多愈黑的色泽之后,qíng感的波动被掩藏得更深,唯有他自己知道。
“她不在。”伊晨风没有任何多出来的言语,也没有任何多出来的表qíng。对着夏千少,几乎连客气的一句话也没有,冷冷的回道。
“不在?那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在这里等一下她。”秉xing纯良的夏千少并未计较伊晨风冰冷的口气,因为在他印象中他一直就这样,更是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你不用等了,她不会再回来,永远也不会……”伊晨风加重了语气,像在说给夏千少听,更是提醒他自己。夏末如,永远……永远也不会再踏进他的生命中。“两天之前,我已经把她休了,从今往后她的事与我再无瓜葛。”
休了……听到那两个字,夏千少恍如被巨雷劈中,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不可能,他根本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qíng发生。他那个温柔贤淑的妹妹,怎么可能会被休弃,又有什么理由能休弃她。
“伊大哥,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夏千少因为震惊,脸庞完全失色,他不置信的再问道。只是伊晨风冰冷的眼神,正经的神色,完全不像在开玩笑。为什么会这样?……想起夏末如过去突然失踪的三年,还有他从塞北私自回梁宇时,她眉宇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感伤。夏千少心一阵一阵的抽搐,一次比一次痛,他紧捂着胸口,无措的往后退去了半步。
“我没和你开玩笑,从今往后,不仅我与夏末如没有任何关系,与夏府也没有。”伊晨风话语无qíng,更是坚定。冷的,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让人感觉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寒气。他正视着夏千少,没有丝毫的躲闪,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休书,你转jiāo给她。”
休书……夏千少脑海中闪过那两个字,全然没有意识的接过伊晨风递过去的休书。
“于梁国一百五十七年,十二月二十日,夏末如被伊门休弃,以此为凭。伊晨风。”
“你凭什么休她,你有什么理由休她。四年,你们成亲四年,难道换来的就是一纸休书。伊晨风,你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理由,我誓不罢休。”看完休书,夏千少激动的qíng绪,根本无法控制。无论是谁,怕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妹妹被人休弃。
夏千少怒气冲天,势气外放,清澈的眼瞳被红色灼烧,双拳紧握,骨头曲折的声音清晰可闻,亦如走火入魔一般。即使面对的是曾经最为敬重的人,他也不许任何人去伤害夏末如,他觉得即使用尽全身心去宠溺,也怜惜不过来的妹妹。
“休她,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公务繁忙,恕不远送。”对于夏千少的怒焰,伊晨风无动于衷,更是冷血无qíng。只是每一个字,他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说得出口。理由……他有一千个,一万个想要留下夏末如的理由,可最后,唯有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甚至她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伊晨风,你给我站住。”夏千少红着眼,冲上前去,一拳狠狠的打在伊晨风的鼻梁上。
血顿时从伊晨风的鼻中与嘴角处涌出,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很痛快。他伸手擦掉嘴边的血迹,然后看着那些鲜红的液体,居然冷冷的笑起来,仿佛流血的是别人。他没有闭闪,没有反抗,直直的站在原地,让夏千少又一拳狠狠的打在他的嘴角。
“夏将军,快住手。”站在一旁,原本不准备gān涉的叶云,终于忍不住冲出来。他双手钳在夏千少的肩膀上,“夏将军,你冷静点。”
“叶云,你让开……”伊晨风神色肃穆,这一次他没有再去擦从嘴角流出的血,而是让它们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血滴四溅,最终形成一朵妖红的花,却是由血凝结而成。
“伊晨风,要是末如有任何差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夏千少挣脱叶云的束缚,却没有再度出手。末如……想起那个单薄的身影,他就觉得痛心不已。才仅仅分隔三年,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根本不足以形容夏千少此刻的心境。
打伊晨风,只是让他觉得更加的心痛,夏千少无比愤怒的神色中,掺杂着更多的心痛。然后他直接转过身去,正对着叶云。“叶云,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末如她现在人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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