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门前挂着的两盏大灯笼,红得通明,而时不时的还有喧嚣声从府内传出,因为隔得太远,听不清具体在讲些什么。但是很明显,热闹是充实的,是温暖的。与几个月前伊府办的那场,阳奉yīn违、阿谀奉承的宴会,截然不同。
几片树叶伴着清风飘落,伊晨风最后看了一眼伊府,或许更想要刺穿一丈高墙,看看里面的夏末如。然后,他转身,完全融入进夜色中。仿佛那条长长的街道上,他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回到伊府中的伊晨风,已经习惯于呆在夏末如的房间,一呆,就是一整夜。唯有这里,还留有她存在过的气息,唯有这里,还可以让他缅怀,释放出心中对她的思念。
与以往不同的是,还不到亥时,伊晨风便从房间中走了出来。门被轻轻的合上,他站在门口,感觉一道一尺厚的门,仿佛万丈深渊,把门里门外,阻隔成两个没有任何牵连的空间。空虚、寂寞,他很无力。
喜欢,是无法掩饰的,即使外人被伊晨风的冷漠所迷惑,但他身边的几个人能清楚的感受到,甚至是馨儿。对于现在的他,馨儿早已没有了怨恨,或多或少,还带着着同qíng。
偶尔静下来的时候,馨儿也会想,若是夏末如没有离开,或许也有可能和现在的伊晨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过没有如果,一切都已经错过。叹息一声,她只希望夏末如以后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书房中,门关着,而窗开着,偶有些清凉的风chuī进来,chuī动书桌上摊开的书页。伊晨风站在窗口,目光投注进夜色中,任谁也看不透。但毫无疑问,他那孤寂的背影足以说明他的心境。
“叶云,明天一早,你把桌上的帅印,jiāo给朝廷。”听到有门被打开的声音,伊晨风没有转身,而是开口直接说道。这样,所有的一切就真正结束了。
帅印……听到这两个字,叶云感到无比的诧异。然后他把目光从伊晨风身上,移到书桌。书桌最右边的角落,放置着一个扎实的四方木盒,叶云犹豫了片刻,伸手揭起木盒的盖子,里面放着的正是失落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帅印。金光闪闪,在夜间让人觉得有些刺目。
“将军,帅印怎么会在这里?”当所有人已经习惯了帅印的失踪,突然之间浮出水面,叶云一时间也难以置信。
“你就在奏章中写,帅印在……长平寺的许愿树上无意间发现,然后把奏章呈递给朝廷……没其他的事,你下去吧。”伊晨风没有回答叶云的问题,更是没有转身回头,他不想再看那枚帅印一眼,即使它代表了无尚的权利。因为它,他失去了全部。
而对于与帅印一同出现的半块玉佩,伊晨风只字不提。不管帅印当初是不是夏末如的母亲所拿,背后又掩藏着怎么样的真相?他都不想再继续追究,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十几年,一直活在仇恨当中,他已经累了,真的是疲惫不堪。
“将军,夫人的事……”叶云手中拿着帅印,心中却在想着其他的事。
今日夏千少打伊晨风的场面,叶云看得一清二楚。但不是看到伊晨风的无qíng与冷漠,因为那些决绝都是用痛垒砌而成。若非如此,往昔的他,又岂会任由夏千少出拳,而根本不还手。而那封休书,明显他把所有的责任背上身,然后让夏末如无所牵绊的去寻找,她想要的生活。
若是伊晨风能把心坦诚出来,或许,即使做不了夫妻,也不至于与夏末如形同陌路,独自一个人黯伤。叶云实在不忍,却又总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你让下人把雷劈坏的地方休整好,然后重新再种一棵梅花树。”不知道伊晨风有没有听到叶云的话,或许听到了,只是无力改变。
一棵梅花树从生长到开花,需要多长的时间?他不知道。但他一定会等,等到梅花再度绽放的时候。或许那时,她会唤他一声,或者,回过头对他浅笑一下。
夏府中,虽然韩显廷有些不甘愿,不过还是老实的睡到了厢房中。望着空空的房间,他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寂寞吗?可又能怎么办,夏千少好不容易才答应他与夏末如的事,总不能得寸进尺再要求其他。再者说,他也不敢说他早就把夏末如占为己有。他敢肯定,若是其他人知道,非活劈了他不可。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辗转反侧,韩显廷在chuáng上来回翻腾着,就是怎么也无法入睡。心中有点想,不,是非常想……
第一百三十九 祸端再起
韩显廷骤然从chuáng上跳起身来,悄悄的在两门之间开了一个fèng隙,趁着浓郁的夜色,向着某个地方疾速而去。
月夜之下,只见一道残影一闪而过,然后夜又恢复了平静。
夏府中原本通明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的熄灭,而夏冠英的书房中,却亮起了光芒。夏千少和夏钟正在里面,商量着夏末如的事qíng。
韩显廷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夏钟就觉得他和夏末如的关系非比寻常,只是料想不到竟然是这样。诧异无法避免,但渐渐平静下来的他,又在想着另外的事。若是可以,他一直都希望夏末如能离开伊府,突厥向宇国投降,这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因为不必再顾略伊夏两家分裂,会形成恐怖的动dàng。
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夏钟还有着其他的担忧。“少爷,你准备拿小姐和韩少侠的事怎么办?俗话说人言可畏,伊晨风才刚写下休书,小姐若是在此时再嫁,多会落人口实。”
“钟叔,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但是是非非永远也说不完,何必为了那些无谓的流言,而误了末如。难得她能再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们应该支持她才对。而且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想她也应该想清楚了。”夏千少认真看着书房中的一景一物,一边缅怀着过往,一边说道。
十几年来,夏末如一直都是为了身边的人活着,仅有这么一次,她在努力的为自己而活。不管之后会面临什么,夏千少都会默默的站在她身边,支持着她。因为,他们是一家人,血溶于水的一家人。
家,原本就应该这样,相互支持,相互关爱。只是让夏千少想不到的是,夏末如隐瞒他的远远不止这些,那块与帅印一同重见光日的半块玉佩,他亲生母亲的玉佩,她只字未提。毫无疑问,她又准备独自一个人,背负起所有的一切,不论是泪,或是痛。
闭着眼,轻轻睡过去的夏末如,似乎听到什么动静,睁眼,却发现韩显廷正坐在chuáng边,静静的端详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末如眨了下眼,因为睡得不是很沉,人很快就清醒。然后她坐起身,靠在chuáng头,问道。
“看不到你,睡不着。”韩显廷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qíng,如小孩子一般,对着夏末如撒娇。
“那你睡这吧……”夏末如把身子往chuáng里腾,不知为何,看到韩显廷这副模样,她就想要宠他,纵他,即使把他惯坏了也无所谓。或许是喜欢,因为喜欢,所以就想要满足他所有的要求,就想要为他做很多很多的事。
“不行,那是被你哥发现那还得了。反正过不了几天,你就会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抱一会,一会就好,然后我就回去。”韩显廷一副执拗的样,很是认真的说道。他一边傻傻的笑着,一边往chuáng里面挪了下身体,伸手把夏末如揽进怀中。“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有点紧张……”
“放心,我哥不会计较这些……若是不放心,那就明日清晨早点回去。”夏末如坐直身子,伸手触摸在韩显廷的脸庞上。因为黑着灯,看不太清他的表qíng,但从他身上传递出来的温度,她却能深切感觉到。“显廷,那些不过是形式而已,在我心中,早已把自己当做了你的妻子。”
黑暗中,韩显廷嘴角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但他只是轻轻的亲了夏末如的额角而已,然后便带着她的温度离开了。因为大夫说过,流产的女人在短时间内不宜*房,即使想留下,他也不能做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
重新回到厢房中的韩显廷,倒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脸的喜悦,似乎在做着一个美梦。
从书房中走出的夏千少,先去了一趟夏末如的房间,在房门口大约站了一刻钟左右,然后又来到韩显廷睡的厢房,最后,才回到他的房间。此次,夜真的睡了过去。
因为夏千少要去寇府提亲,一早夏府就开始风风火火的忙碌起来,不过一个两个都面带喜庆之色,忙得不亦乐乎。几年了,夏府也没这么热闹过,所有人都高兴得很。所幸的事,聘礼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准备好,只需要稍微再添加一点,一切便算是打理妥当。
就在大伙带着聘礼,准备出府的时候,皇宫里的一位太监,手中拿着一道圣旨来到了夏府,由此打破了之前的祥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夏千少,韩显廷即可进宫见驾。钦此……”
太监宣完旨后,便匆匆的离开,而留下一脸疑惑的众人。大败突厥,主将凯旋归来,皇帝召见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但这韩显廷又算什么事?夏末如仔细的瞧着韩显廷,却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可谁能料想得到,就是这一道圣旨,又将彻底改变夏末如刚刚转为平静的生活。
不久前皇宫中的勤政殿内
皇帝把帅印放在左手一会,然后又放到右手一会,总觉得那块沉重的金子似块烫手的山芋,可又不能丢。好不容易盼到战打完,还琢磨着怎么削弱伊晨风的势力,帅印又突然蹦出来。伦功绩,伦资历,元帅之职非伊晨风莫属……想做个皇帝还真不容易,想做个称心如意的皇帝就更是不容易。一个字,烦。
“皇上,伊晨风这些年来费尽心思寻找帅印,不过是贪婪元帅一职。他之前不过是个将军,便敢无视朝廷重臣,倘若让他总揽兵马大权,那还了得,岂不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中。”得到消息的仇太师,顾不得用早膳,便快马加鞭的朝着皇宫里赶来。帅印的归属,对于他日后的处境,绝对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由不得他有半点的懈怠。
“你以为朕愿意,那还不是形势所bī。”皇帝心中堵得慌,一怒之下直接把帅印砸在大殿的石板上。砰……石板顿时被砸出一个凹槽,细小的裂痕向着四周蔓延。对于伊晨风,皇帝愤怒的眼眸,明显起了铲除之意。
“皇上,微臣倒是有个办法,或许……”仇太师看着帅印,脑中灵光一闪,眼中泛起一丝jian邪的笑意。若是此法成功,绝对是一石二鸟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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