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亲王妃轻叹了一声说道:“罢了,反正天朗一时也不回来,这规矩有两三个月也就学的差不多了,等她学好了打发她回家就是。”
青瑶盈盈笑道:“一切全凭娘的安排。”
于是乎,陈紫云便在止轩里过上了魔鬼训练般的学规矩的生活。学习的内容无碍乎言行举止四字,可是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学起来却不容易。单只一个“言”陈紫云便累的不轻。
说话声音不能太高不能太低,不能太快不能太慢,发声不能从嗓子眼里发出来,发声位置要低,要清越而不轻浮……凡此种种要求让陈紫云被训的几乎要发疯了。两三日练声训下来,陈紫云觉得自己连原本该怎么说话都忘记了。
然后这还只是个开头,接下来的行更是要了陈紫云的命,方姑姑和苏姑姑因着一开始陈紫云的傲慢,也有意整一整她,严格拿行不动裙四字来要求陈紫云,每日里陈紫云便在止轩的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这一天走下来,脚上都磨起了血泡,却还是做不到行不动裙的要求。
陈紫云自小娇生惯养,几时受过这种罪,只又哭又叫的骂两个姑姑。方苏二位姑姑见惯风làng,只不紧不慢的平静回话,“陈四小姐若是觉得辛苦熬不住,便请去向王妃娘娘回话,让娘娘免了奴婢的教养之职。”
陈紫云那儿敢去和王妃说她不学了,要知道学规矩可是她住进王府的唯一理由,一但她说不学规矩,便再没有理由在王府里住着,这都已经四天了,她还一次都没有见到她的表哥赵天朗,来庆亲王府的目的根本没有达成。
没奈何,死死咬牙,陈紫云只得忍下这口气,继续练习如何才能行不动裙却又走的仪态万方。她哪里知道,如今就连在宫里都不讲究行不动裙了,这早就是翻了篇儿的老皇历,纯粹是两个姑姑暗整陈紫云。
说话走路都还好,到了行礼这一段儿,陈紫云可就惨透了,万福礼,蹲身礼,跪礼,等等等等,陈紫云要一样一样的学习。一个万福礼练下来,没有两三个时辰陈紫云再别想刑满释放,累的她连叫苦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巴哒巴哒的掉眼泪,晚上抓着chūn红的手,呜呜的哭着说要回家,再不学规矩了。
chūn红肩负重任,忙掰开了揉碎了劝陈紫云,给她打气鼓劲儿。“四小姐,这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您想想看,只要您练好了规矩,让大姑奶奶一瞧,便瞧出您比世子妃qiáng了一大截,您又是大姑奶奶的亲侄女儿,她的心岂有不偏向您的?您别怨两位姑姑,依奴婢看,两位姑姑是真的为四小姐您好才这么严格。四小姐,奴婢听说宫里的贵主儿学规矩的时候,比您可严多了,听说有一点儿学不好,教养嬷嬷还用竹板打呢。”
陈紫云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哭了,只瞪大眼睛问道:“真的么?”
chūn红忙说道:“自然是真的。”
陈紫云没奈何的叹了口气,闷闷的说道:“chūn红,咱们来王府已经有半个月了吧?”
chūn红惊道:“四小姐,您没事儿吧,今天才是第六天。”
陈紫云苦着脸说道:“啊,才第六天啊,日子过的怎么这么慢?我整天被圈在这里学规矩,什么时候才能见着表哥啊?”
这个问题chūn红可回答不了,陈紫云带来的丫鬟嬷嬷都接近不了安澜园和轩华园,是以她根本就得不到任何有关赵天朗的消息。
“娘说要来看我的,怎么也不来呢,她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受苦啊!”陈紫云又哀声叫了一句,chūn红忙掩住陈紫云的口,小声说道:“四小姐您小声些。”
陈紫云将chūn红的手扯下来,低低骂了句:“死丫头,还有没有规矩!”
chūn红忙跪下谢罪,陈紫云略停了片刻才说道:“你起来吧,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唉,这日子过的,真快把人bī疯了。”
chūn红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低声哄道:“四小姐,您好歹再忍耐一阵子,只要将来能如了愿,现在受点儿苦也值得。”
陈紫云缓缓点头道:“你说的对。chūn红,你说我明儿是不是该去给姑妈请安,就算是学规矩要紧,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chūn红立刻点头道:“四小姐说的对极了,明儿一早您就去给大姑奶奶请安吧。”
陈紫云嗯了一声,这才吩咐道:“去打个帕子来。”
chūn红去投了帕子服侍陈紫云净了面,陈紫云便躺下睡觉,明天早上她要比平时起的更早才能去安澜园请安,最好,能赶在那韩青瑶的头里,让她的姑妈瞧瞧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孝心虔诚。
第二百一十四章
次日寅时初刻陈紫云便起来了,chūn红服侍她穿戴起来便出了止轩,往安澜园行去。
以陈紫云所想,这会儿去安澜园请安指不定能撞上去给她的姑娘请安的表哥赵天朗。
一路行至安澜园,陈紫云命chūn红大方的赏了两个门上的嬷嬷各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还满脸带笑的说道:“这夜寒风冷的,两位嬷嬷辛苦了,买些酒喝御御寒气吧。”跟着两个姑姑学规矩,chūn红又每天的苦劝,倒让陈紫云有了些长进,至少收敛了初进王府之时不可一世的傲气。
两个嬷嬷接过荷包,暗暗掂了一下,荷包很是压手,便对陈紫云笑着说道:“谢表小姐赏赐。表小姐可真有心,这么早就来给娘娘请安了。”
陈紫云只假做无意的笑问道:“怎么表哥表嫂还没来请安么?”
两个嬷嬷得了好处,口风也松了许多,其中一个笑着说道:“回表小姐,世子爷已经五六日都没来请安了,世子妃娘娘倒是每日早晚都来,世子妃娘娘要寅时三刻才到。”
陈紫云闻言心中一惊,赵天朗素来极孝顺,他怎么可能五六天不来请安,除非……除非是他不在王府之中。想到这个可能,陈紫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到庆亲王府,之所以苦苦忍受,可全都是为了有机会接近表哥赵天朗,若然赵天朗不在王府之中,那她岂不是白白受苦?
“表小姐?”两个嬷嬷瞧着陈紫云怔怔的发呆,忙轻声唤了起来。
chūn红赶紧悄悄的拉拉陈紫云的衣袖,陈紫云方回过神来,掩饰的笑道:“哦,姑妈可起身了?”
两个看园门的嬷嬷怎么也不能知道王妃的起居时间,可又怕在陈紫云面前失了体面,便qiáng自猜测道:“娘娘已经起身了。”
陈紫云便说道:“那我去给姑妈请安了。”说罢便越过两个嬷嬷向安澜园内走去。
两个看园门的嬷嬷忽然想起一事,朝着陈紫云的方向开口yù叫,可又没有喊出来,一个嬷嬷对另一个说道:“反正娘娘屋子外头自有人守着,王爷在里头,她们不会让表小姐进去的。”
陈紫云向庆亲王妃的房间走去,她刚走进宴息室所在院子的月dòng门,便听到一个愤怒的大叫:“你好糊涂,怎么能由着天朗,这……你啊,惯天朗也得有个度!你只由着儿子去西番,皇上那里可要怎么jiāo待,这里的门道你还能不懂?”
陈紫云的脑子嗡的一下懵了,她别的都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那便是赵天朗去了西番,他根本就不在王府之中。
在院子里当差的丫鬟也听到屋子里王爷的大叫,她们也都狠吓了一跳,可这一跳远没有看到突然出现的陈紫云的惊吓来的qiáng烈。
“表……表小姐,您怎么在这里?”一个丫鬟惊呼出声,惊动了在宴息室里的庆亲王爷和庆亲王妃。
庆亲王爷脸色一沉,庆亲王妃也变了脸色,只飞快向外间说道“将表小姐带到偏房候着。”
银铃在外间应了一声,忙飞快的走出屋子,来到面带惊色的陈紫云面前,福身说道:“娘娘吩咐表小姐到偏房等候。”
陈紫云“啊”了一声,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便被银铃半扶半拉的送到了偏房。
宴息室内,庆亲王妃对着一脸怒色的庆亲王爷,缓缓说了一番话,庆亲王爷听完这番话,脸上的怒气渐淡,赞赏的看着庆亲王妃,缓声说道:“想不到本王的王妃竟有如此见识,本王真是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啊!”
庆亲王妃自从上回与庆亲王爷彻底撕开脸面之后,两个人之间相处方式便显得很怪异。庆亲王爷不再纠缠王妃,他只会用愧疚自责的眼神远远看着庆亲王妃,绝不会再qiáng求什么,可是眼中却透着无比的渴望。于王府之事,庆亲王爷自然是对王妃百依百顺,事事都由王妃做主。有谁敢对王妃之命有所怠慢,不必王妃发话,庆亲王爷便先一顿板子打下去,直要了那人的大半条命,只发落了一两个这样的下人,王府中便再没有人敢不把王妃之命不当回事了。
尽管如此,庆亲王妃对庆亲王爷还是相敬如冰,不过也不象从前那般决绝冰冷,平日该说的话她也说,只是在夫妻之事这一点上,庆亲王妃死死把住,不给庆亲王爷一点儿机会,两个人相处的如普通邻居一般。于庆亲王妃来说,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
“王爷谬赞了,这是天朗的意思。”庆亲王妃对于庆亲王爷的溢美之辞很不感冒,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庆亲王爷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讨好被王妃顶回去,倒也不往心里去,只说道:“天朗的用意虽然好,可是天心难测,皇上的心思如今连本王都看不透,少不得本王请宫去为他描补描补,别让皇上对他的猜凝太深,至少也得看着从前和天朗的qíng份,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才好。”
庆亲王妃点点头,对于赵天朗的事qíng,她和庆亲王爷的立场是一致的,因此便缓声说道:“王爷所言甚是,但愿皇上看在王爷和天朗从前的qíng分上,不要太计较这事了吧。”
庆亲王爷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王妃放心,天朗是我们的儿子,我这做父亲的又一直亏欠于他,这回说什么我也替他顶住了,纵然皇上怪罪,我也会尽力求皇上降罪于我,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了天朗。”
庆亲王妃敛衽为礼,真心实意的说道:“妾身替天朗多谢王爷。”
庆亲王爷听了妻子如此生分的话,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只能叹一句“自做孽不可活”,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庆亲王爷换了朝服匆匆进宫求见皇上,便是皇上有雷霆之怒,他也得先顶上去,这样等赵天朗归来之时,皇上已经发作了一回,心里的怒气也就不会那么深重了。
庆亲王爷走后,庆亲王妃沉声道:“把陈紫云带进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月色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