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_安宁【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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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世非在众人欢声笑语的簇拥中走过去挑爆竹,有几个胆小的女婢赶紧先把耳朵捂上,远远退后,他拣了一串冲天pào点过第一响,庭里刹时一阵震耳yù聋之声,然后仆从们便开始从桌上随意取来烧点,一个个兴奋不已,紧跟着接二连三地把轰天雷,三光pào,二踢脚,平地一声雷通通都放了。

  在声声爆响中,仆婢们全都扯高嗓门或附着耳朵笑说话儿。

  把爆竹都烧完之后,又开始燃放焰火,黑暗的夜空下不时腾地乍现万彩烟色,一时似火红龙袍,一时又似浮水鸳鸯,一时似满天星坠,一时又似光雷大闪,火树银花,璀璨夺目,在燃烧瞬间乍华还逝,消失时只留下淡淡烟痕,美到无法形容的极致。

  尚坠不禁看呆了。

  她那小嘴张圆专注入迷的神qíng,却把身侧不远处悄悄留意她的白世非看得有些痴过去,丹田隐隐骚动,萌生另一种渴望,想拥她入怀,与她细细地耳鬓厮磨。

  在旁闲观的庄锋璿和晏迎眉见这两人的小儿女状,不禁相视一笑。

  白世非为他们所做的太多,说起来无以为报,看到因他们的缘故而把尚坠带到他身边,无意中成全了他的qíng缘,总算让人略感宽慰。

  焰火放完后不少人还是恋恋不肯离去,不一会便开始有人嬉戏,有人叫闹,忽然有个丫头说,“不如我们来玩瞎子摸象罢?”

  众人齐齐叫好。

  马上有人拣了瓦片在地面划出一个两丈方外的大圆来。

  “公子爷玩不?”有婢女上前邀请。

  看见尚坠已被晚晴推进圆圈内,白世非既紧张又期待,笑道,“好。”

  婢女兴奋地叫着奔回去,“公子和我们一起玩呢!”

  紧张是怕一会若然男仆人做瞎子,万一把她给捉到了——简直开他皇宫的玩笑,就算天皇老子也不能碰他的小美人,谁敢沾她一角衣袖他都会叫赵祯那皇帝小子去拼命!

  期待则是他希望过会散去时,或可寻机与她独处片刻。

  又有人奔去邀请庄锋璿和晏迎眉,他们分别笑着拒绝了,只说看看热闹。

  “今儿个我们玩点刺激的!”白世非笑着叫道,忽然大吼一声,“已经成亲订亲的全部给本公子出列!”

  有三五人从人群里走出来。

  “好,你们几个一会作执判。”他脸上浮现邪恶笑容,“本公子今儿心qíng好,给你们这群顽小子一个机会!若是男瞎子摸到女象人,就把女象人许配给男瞎子!若是女瞎子摸到男象人,就把男象人许配给女瞎子!”

  此言一出在场的年轻男仆全都鼓掌大笑,连声起哄,直嚷嚷“公子英明,举世无双”,婢女们则又羞又笑连叫不行不行。

  “本公子已经决定了!哪个丫头敢不玩的马上许配掉!”

  几个率先跑出圈外的女婢这下吓了,赶紧又跑回来,惹起一阵阵笑声。

  远坐在旁的晏迎眉忽然笑着cha进一句:

  “既然是公子想出来这么个好点子,不如就让公子先当瞎子么?”

  这一提议立时得到所有人附和,通通叫好。

  庄锋璿也笑语,“快!拿布巾来!看看哪个丫头运气恁般不佳,会被这làngdàng儿逮到!”

  圆圈里晚晴闻言轻轻窃笑,“若是公子爷当瞎子,他想逮的人自然非坠子莫属。”

  她话声虽小,却也足以让大家听到,在场所有人全都掩嘴偷笑。

  尚坠羞红了脸,急得掐她脸儿,“死东西!乱说什么呢!我撕了你的嘴!”

  白世非却趁着晚晴的话杆子往上爬,“晚晴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一会我逮不到小坠,看我不拿你作通房!”

  晚晴用手拢着嘴高声应道,“公子爷您放心!奴婢一会把坠子推给你!”

  尚坠气恨地扑过去张手打她,她赶紧躲到晚玉背后,两人绕着晚玉你追我赶起来。

  那边小厮已笑嘻嘻地拿布巾蒙住了白世非双眼,在他脑后紧紧绑上活结儿,把他送进了圆圈里头。

  白世非又吼,“作执判的看好了!哪个女的敢踩到线外就许配给锋璿!哪个男的踩到了就许配给夫人!”

  众人捧腹大笑,一时乐翻了天。

  眼睛完全看不见,白世非只能凭耳朵听音,往有人的地方摸索过去。

  他所到之处,所有佣仆都往两边躲,既怕被他逮到,还得顾着脚下别踩出圈子外,十分紧张刺激。

  而当他往早已逃gān净的无人方向再摸索时,背后就有人叫了,“公子爷,这边呢,这边呢。”

  “你们这群没心肝的!还不快告诉我小坠子在哪?”

  “在这呢!”晚晴叫道。

  双手在半空挥拂,他摸索过去,还没走两步晚晴在另一边又叫了,“这呢!”

  一旁庄锋璿对晏迎眉悄声道,“待我帮他一把。”从桌上掂来一粒杏仁儿,指尖一弹。

  就见圈子里头闹得兴起的晚晴忽然一个趔趄,啊声惊叫往前仆倒,恰恰把身前来不及躲开的尚坠撞得往前冲出去,扑到了白世非张开的手臂里,被他抱个正着。

  尚坠满脸红得通透,恨死了瞪着晚晴。

  晚晴懊恼叫苦,“我不是故意的!不知怎么就摔了一跤!”

  全场东倒西歪,个个指着她哈哈大笑,还果真是出言成事。

  白世非才要扯下布巾来看怀内人儿,那边晚晴被尚坠瞪得发急,闪念叫道,“公子爷不许坏了规矩!快猜名儿!猜中了才算!否则不算!那个不是坠子呢!”

  “对!猜出才算!坠姑娘在这呢!”众人跟着一同起哄。

  一阵淡淡幽香飘入鼻端,属于梅花独特的香气,手掌下的纤腰不盈一握,温软得让他舍不得就此放手。

  “是晚弄!”他叫。

  有婢女嘿笑,“我在这呢。”

  以阔大的布巾挡去所有视线,他不为人察地以下巴轻触她额际,高度刚刚恰好,与他想象中一模一样,真的不想放,不想放她走出他的怀抱。

  “晚霞!”

  “谁说的!”圈子里传来晚霞的答声。

  那小小柔夷,握在手心里的感觉始终是那么好,借着长袖遮掩以拇指轻轻在她掌心摩挲,感觉到她想躲闪,却因为不敢有明显动作而又只好僵着任他施为。

  “那就是晚云!肯定是晚云!”他说,布巾下没人看见的脸,浮起了大大的无声笑颜。

  “哈哈哈,才不是我呢。”

  “公子爷你还有一次机会,再猜错就没啦!”

  那浅如一线的梅香若隐若现,分明是才刚他牵着她出来时,随手在径边摘下,簪在她的鬓端。

  “晚若!晚若没错了吧!”

  “哈哈哈,全都猜错了!公子爷你真差劲!”

  感觉到那柔软的小身子开始暗暗使力,想和他保持一点距离,他微微俯首,无声叹息着,俊俏下巴在她鬓边轻轻磨蹭,这装模作样的调戏能把她撩起细微的抵触qíng绪,让一直有些患得患失的他终于可以再一回确定,自己不是自作多qíng。

  以她才听得见的微声,他轻轻耳语,“小美人,你是我的了。”

  尚坠刹时停止了暗暗的挣扎,沉默,然后,抬脚,狠狠踩下去。

  下一刹,在场所有人就听到白世非发出一声惨叫,松开怀中人儿曲起了右腿,他扯下布巾抱着腿委屈不已,“小坠子你好狠心,我不就是没猜中嘛,呜呜呜,痛得人家好想好想哭哦。”

  尚坠气得往外跑,他肯定是不想活了!居然又戏耍她!

  白世非赶紧笑着追过来,不忘回头吼道,“你们继续玩!本公子前面说过的话绝对算数,小子们好好给我把这群顽丫头通通逮回家去!谁要没出息逮不到人!记得夜半三更默默自行了断!”

  第四章 游夜不知归

  初二迎财神,这天也是出嫁的女儿回门省亲的日子,尚坠陪同晏迎眉回了晏府,庄锋璿出门拜会友人,白世非则被一群哥儿们约了去玩关扑。

  由于是年节,平常禁赌的官府开放关扑三日,开封府里从马行、潘楼街、州东宋门外、州西梁门外踊路、州北封丘门外及州南一带皆大结彩棚,棚内商家无不铺陈罗列着珠翠、冠梳、衣服、花饰、领抹、靴鞋及各式玩好之物,来往游人既可出钱买下,也可以扑赌。

  关扑为赌物之博,买卖双方商定好物件价钱,用铜钱掷于瓦罐内或地面,根据铜钱字样的多少来判别输赢,赢者可折钱取走所扑物品,输则付钱,有贵族富户玩得大的,甚至连车马地宅歌姬舞女等等,也都拿来约价而扑。

  过年时节棚内热闹非凡,不但寻常百姓都穿着新衣洁裳接踵而来,yù在开年之始试一把运气,便连那些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妇等,也在夜幕降临后纷纷抛头露面,入场来游走观赏,甚或参与扑玩。

  这一年一度普天同乐的热火景象,时有竟宵达旦。

  却说白世非手气好得出奇,无扑不胜,白镜跟在身后满抱着一堆赢来的珠花脂粉,便有别家少爷不服,要与他jiāo相对扑,却几乎连身上衣裤也输gān输净,被众人嘘笑不停,至入夜时分玩兴犹未尽,有哥儿提议去歌馆听曲,由是一行贵家子弟又前呼后拥浩浩dàngdàng地往莲花楼而去。

  晏迎眉与尚坠两人在夕食前便已返回白府。

  用罢晚膳,天色已然全黑,戌时初庄锋璿也回来了。

  三人往棋室闲坐,仆人送上香茗,尚坠在旁看庄锋璿与晏迎眉对弈,不知不觉,几局棋罢,夜色渐深,却始终还是不见白世非的星点影儿,她渐渐便觉有些儿没qíng绪,又隐隐担心,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晏迎眉见她形容无绪,坐立不定,便着人去请邵印。

  不一会邵印匆匆而来。

  “邵管家,早上公子出门时可有说几时回来?”

  邵印应道,“这个不曾jiāo代。”眼角余光收入一旁尚坠脸上自然流露的关怀之色,有意无意地解释道,“逢年过节晚间,公子偶有夜归,那些哥儿们耍得兴起,一时半会总不肯那么早放人。”

  晏迎眉看了一眼神色失望的尚坠,无奈道,“夜了,我们也回房歇息了,还请管家吩咐下去,若公子回来,让人到疏月庭报知我一声。”

  邵印应诺退下,三人也起身往后院回去。

  见尚坠始终闷声不响,庄锋璿安慰道,“别担心,有白镜跟在身边,世非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晏迎眉嗤声说道,“依我说哪,他不让别人出什么事儿已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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