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_安宁【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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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三五天,也不需带些什么,收拾好换洗衣物后尚坠坐在chuáng沿休息,眸光不经意落在一旁的旧箱奁上,想了想,有些疲乏地起身,走过去把箱盖打开,从箱底一角包得严裹裹的棉衣里取出一个漆金的描花匣子。

  将里头最上面那张摺叠方正的文书取出来,打开细看一遍,沉吟半响,终于还是将之重新叠好,又从匣子中取了几件金制的首饰,与那纸文书一起塞入了袖底,把匣盖子扣好放回箱中。

  “坠子,夫人问你好了没?”房外传来晚晴的叫唤。

  “这就来了。”她挽起小包袱起身出去。

  厅里仆人们已开始动手把布施用的斋食和礼品都提出去。

  出了疏月庭,晏迎眉边走边道,“这行车骑马的总归颠簸累人,若不是那白公子太不像话,我原本只打算自个儿去走一趟。”

  尚坠笑笑,“我也好久没出府了,正好趁这机会出去走走。”说话有些软绵绵地,象使不上什么力气。

  晏迎眉关心地细看她的脸色,“邵印差厨房送来的补汤你喝了没?”

  沉默片刻,轻声应,“喝过了。”

  “你要是哪里不自在可得说出来,别死瞒硬撑,这病可不能拖。”

  尚坠摇了摇头,“也说不上哪里不自在,就是偶尔觉得胸闷气喘,全身乏力,可能是chūn夏之jiāo罢,每年这种季节更替时候,我总有些不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到了前庭,看着仆人们把东西都搬上等候多时着的富丽马车,安置停当后主仆二人踩着踏子上去,垂下帘帷,坐在车厢里等待庄锋璿到来。

  微露倦容的尚坠将身子轻倚在嵌饰着层层jīng绣厚幔的窗沿,刚想合上眼稍息一会,已看见庄锋璿出现在前厅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怎么了?”察觉她表qíng有异,晏迎眉伸手掀开帘子。

  “大夫人。”白镜小心翼翼地朝探出头来的晏迎眉躬身长揖,偷窥了眼她旁边神色几分落索,又几分疲倦的尚坠。

  晏迎眉挑了挑眉,“你家公子想留人?”

  白镜涎笑讨好,“大夫人真个绝顶聪明。”

  晏迎眉手一拂甩下帘子,声音从里冷冷传来,“你让他找别人去。”

  毫无商量余地的口气让白镜急了,“大夫人,你别为难小人啊!”求救地看向一旁已飞身上马的庄锋璿,却只收到他爱莫能助的带笑眼神。

  晏迎眉不再理他,只对帘外的车夫道,“还不走?!”

  白镜狠刮一眼,把打算扬鞭的车夫瞪得脑袋一缩,他朝车厢里劝道,“坠姑娘,公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小的今日要是不能把你留下来,这府里的下人可通通都得遭殃——”

  绣帘霍地再被掀开,晏迎眉冷笑道,“那是你们白府的事,我尚坠又不是这府里的什么人,与她有何相关?你若再拦在这,我可不客气了!”

  白镜既急还苦,又不知如何是好,看那车夫在晏迎眉的怒视下为难不过就要起驾,他慌得脱口而出,“大夫人!公子素来对你如何?就算只看在他让晏大人免了牢狱之灾的份上,你也不能这么忘——”死死咬舌把后面“恩负义”三个字吞了回去。

  这句话却正正击中了晏迎眉的软肋,顿时让她哑口无言,原本的怒气再没了依凭发作,她和庄锋璿二人确实欠白世非良多,别说只是这几日把尚坠留下来不随她离开,便要她把尚坠整个送给白世非做小的,也不足以还他的恩qíng。

  晏迎眉明白这点,她旁边的尚坠又何尝不明白。

  人已钻出帘外,扶着车辕踏落地面,回首对晏迎眉笑了笑,“其实我本来也在想,你难得出门一趟,我就这么不识眉眼地跟了去,也不知会不会碍着你们。”眸光别有含意地掠过庄锋璿。

  晏迎眉脸一红,啐地一声,“这几日你就安心待在疏月庭,不需搭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顿了顿,瞟了白镜一眼,又对尚坠叮嘱道,“若是厨房还给你送补汤来,可别忘了要趁热喝,那样才有效用,至于其他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你便放心吧。”尚坠边应声,边示意车夫出行。

  晏迎眉便垂了帘子坐回车中。

  待庄锋璿跨下健马跟随马车一道出门去远,白镜才算是放下心,抬袖拭了拭额头急出的大汗。

  尚坠回过头来,定定看着他。

  白镜被看得心虚垂头,心里暗暗叫苦,这次就算大夫人不计较他的说话,也把主子的心上人给得罪了。

  “你回去告诉他。”尚坠淡声道,“就说我告半天假,上未来夫家过个节去。”转身向府祗大门徐步走去,原本还想着从山上回来时再找机会去一趟丁家,如今倒好,可以先把这桩事给办了。

  白镜彻底傻在原地,却不敢拦她,还得向守门的家仆使眼色让他们好生放行,心想这下惨了惨了惨了,正急得团团乱转,不意瞥见晚玉从前厅出来,他象见到了天降救兵,连忙大叫,“晚玉!你快过来!”

  晚玉狐疑地依言行近,“怎么了?”

  “坠子独自出府了,你快点跟过去。”

  晚玉睁大双眼,着慌道,“可别象过年那会儿似的把人弄丢了,公子发起脾气来可不得了。”

  “所以说你还不快跟上去!”白镜直跺脚,恨不能把眼前人一把推出门口管她是死是活。

  “哎!”晚玉挽起裙摆急急追向门外。

  十一章 愁似水流东

  由于张绿漾也出了府,午膳时便只有白世非和夏闲娉两人。

  白世非几乎没起箸,只是慢慢地一杯一杯喝着酒,容颜淡到极致。

  但凡经历过年初三事件的仆人都知道,平日和颜悦色的公子一旦动怒那qíng景有多恐怖,由此一gān下人全立在他身后三丈之外,谁也不想惹主子注意,那淡淡瞥来的一眼,冷冽眸色冰薄无qíng,令人心脏紧缩得全身都渗出冷汗。

  白世非不哼声,厅里便一直没人敢开口说话,包括夏闲娉在内,善于察颜观色的她眼见着连邵印也极其谨慎,不若平日那般趋身上前侍候,她便也在忐忑中安静进食,不敢轻举妄动。

  死寂般的膳厅里只闻白世非自己动手执壶的斟酒声。

  本来良机难得,奈何气氛太过压迫,夏闲娉糙糙用罢,带了昭缇告退。

  “白公子今儿是怎么了?”昭缇拍拍心口,仿佛仍心有余悸,他明明既不言语,也不作何举动,只是独自坐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却就是让周围的人觉得不寒而栗。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真让人好不明白,按说今儿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么——”

  主仆二人不约而同望向对方,只除出——有人上山去了。

  夏闲娉不由得面露笑容。

  昭缇嘿嘿笑道,“恭喜小姐的目的达到了,看来晏家那女人受不住你接二连三的刺激,这不,还真个和公子大闹别扭了呢。”

  夏闲娉摇摇头,辛苦了许久,也仅是让那两人出现些许感qíng上的罅隙,这显然远远不够。

  细细思索一番,夏闲娉附耳与昭缇窃语了几句。

  昭缇听了咭笑出声,“奴婢这便出府去知会周大人。”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在白世非离开膳厅回了第一楼后,那极压抑的气氛依旧笼罩着白府上空,非不得已无人愿进第一楼里禀事,至于有要务必须进禀的,面对他时无不战战兢兢,一个个说话极其小心翼翼。

  张绿漾在日夕时分回府,前脚刚进饮绿居,后脚便听闻侍女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午膳时的骇人qíng景。

  她和白世非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却从来没听说过他曾出现这种qíng形,虽然明知与自己无关,却还是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心虚和暗慌,以至晚饭也没出去吃,只叫人弄了些羹点送进房来,躲在饮绿居里派莫言不时出去打听。

  跑了几个来回的莫言还在微微喘气,张绿漾已等不及她开口,抢先急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公子还是一声不响地喝酒,奴婢四方都打探过了,确实没人知道他因何事坏了心qíng。”

  张绿漾担心起来,“世非哥哥为什么会这样?真叫人担心死了!”在房中忧虑地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象是忽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首问道,“那日他们几人在棋室对弈时,你叫我一道去布下的石堆可曾被碰过?”

  “一直没呢,最近公子入夜后都留在第一楼里,不曾出来过。”

  张绿漾望了眼已黑沉压窗的天幕,“你再去看看,实在不行我豁出去了,拼死也得去劝他一劝!”

  莫言只好再次去探,却没多久又跑了回来,急道,“小姐,快!”

  “什么?”

  “公子往那边去了!”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道从饮绿居里窜出的身影飞快而隐蔽地奔入第一楼西边的石径,偷偷摸摸踅向花丛深处,在一处三岔路口前停下,莫言掌着手中的灯笼蹲下往每条路面细细察看。

  “这里!小姐,这条路的小石子被踩散了!”

  “走!”

  沿着小路穿过一道藤蔓缠绕的拱门,拐了个弯后黑暗中开阔的林苑骤然出现眼前,张绿漾登时恍然大悟,难怪在第一楼正后方通往林苑的宽阔院径上从来没见过白世非的身影,原来此间别有曲径通幽。

  两人又往里走了片刻,终于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座亭子,夜色下依稀可见亭里的一抹白衣身影,仿佛被她们的脚步声惊动而回了回首。

  “绿漾?”白世非问。

  真个被发现了,张绿漾微怯上前,“世非哥哥……”

  “来,坐。”白世非笑了笑,端起酒杯,望向远处,“陪我喝酒。”

  镰式弯月悄然半上,湖中水榭空dàng无人,想必今夜她不会来了,未来夫家,好一个未来夫家,多久以来她始终这样,从推拒到践踏他对她的真心,如今还多了一个未来夫家。

  看见白世非在眨眼间已三杯下肚,张绿漾按住他又要去拿新一壶酒的手,劝道,“别喝了,世非哥哥你到底怎么了?”顿了顿,她试探道,“是不是和迎眉姐姐闹别扭了?”

  摇了摇头,取过酒壶,神色萧索地仍然只是静望着湖心中央。

  张绿漾再也忍不住,叫了出来,“难不成真的为了那个丫头?!你是不是常常一个人到这里来听她chuī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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