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_怀愫【完结+番外】(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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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了一身素服,买了一块豆腐,就拿叶子包着上了门,说要哭灵,纪氏在里头听见了,连眼皮儿都懒得抬,叫下人打出一贯钱去,让他们自个儿到东寺去烧香。

  香自然没烧,心里还恨呢,过这样好的日子,竟不知道接济下老子娘,衣服还回去,这块豆腐就是一家子人晚上的菜,还摸了钱去切了点ròu来,这一贯钱也够吃上荤了。

  这样的事纪氏也没叫人告诉明湘去,明湘心里安家人就是一根刺,到底跟丫头婆子打听出来了,安姑姑还往她跟前哭,明湘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见着她哭宽慰一声,安姑姑又说这些年辛苦,叫明湘一句话堵了:“姑姑也到了年纪,该回家享享福了。”

  安姑姑一噎,拿眼儿打量明湘一回,看她面上再没有那怯弱神色,知道她心淡,更不敢开口,一把老骨头,早年的风光全没了,丈夫还先死了,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儿子又只识吃喝,全靠她一个力挣,再连差事都撸了,一家子吃喝个甚。

  东边院子里统共没几个人,再少一个安姨娘,越发寂寞了,原来年轻的时候,纪氏并不喜欢张姨娘这张嘴,可苏姨娘一走,安姨娘再过了世,也就只有张姨娘能陪她说说话,还把明漪挪到她屋里来了。

  张姨娘见着明漪就笑:“八姑娘真是越长越像六姑娘了。”气度养了出来,又跟着纪氏学着管家理事,这回安姨娘办丧事,竟也能帮手了。

  明湘看着明漪,倒还真有一点明沅那时候的影子,纪氏半搂了她:“她还是孩子样呢,你姐姐那时候就是个小大人,没甚她不会的,样样都能拿起来。”

  只余下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在身边,原来孩子多的时候烦恼,这会儿孩子少了,她又寂寞,身边只有明漪一个能跟进跟出,越发待她好起来,xing子比原来教养明沅几个的时候更温和,明漪也叫她养成了淑女,一手活计鲜亮出彩,给明沅做两件小衣,上头是满绣的石榴图。

  纪氏把她的活计拿出来给张姨娘跟明湘看:“看看,倒是这块料子,算算日子,你姐姐肚里也有六个月了,这会儿送过去,没多少日子就能穿了。”

  “给五姐姐六姐姐都做了,只看她们喜欢哪个花样。”明漪笑眯眯的把那两件翻了出来,算算日子,送过去时差不多都要生了。

  ☆、第391章 玉竹鸽子

  明沅这一胎怀得极安稳,明洛到此时还是随吃随吐,她一次恶心没犯过就罢了,一天五顿的吃着,还只大一个肚皮,若是从背后看,半点儿也瞧不出她是个怀孕的妇人。

  明洛才刚吃了,最末一口咽进喉咙,立时抱了痰盂,没一会儿就张嘴吐起来,几个丫头在她身边端蜜水的端蜜水,打扇子的打扇子,还有点香预备散味儿的。

  明洛吐得习惯了,吐完了拿蜜水过一过口,含了个腌梅子,气恼的看着明沅:“偏我怀胎折腾人,虎子那时候也这样吐,只怕又是个小子了。”说着叹了口气,她实是想要个姑娘的。

  虎子听见叫他,抱了布老虎过来,左右一看又不是跟他说话的样子,又回去玩自个儿的,嘴里还叽里咕噜的,明洛咯咯笑了,点着儿子:“傻小子。”

  手上翻着做好的那些个小裙衫小袄子,看看又舍不得,还指望肚里这一个能是女儿:“要是你这胎是女儿,这些个你倒正好用上。”

  明沅吃着冬枣,脆生生带汁,没一会就吃了一盘子,她怀了这胎能吃能睡,采菽还说她原来爱cao心的,这会连事都少问,可劲想着怎么吃怎么睡,还笑说:“这里头的娃娃是个会享福的。”

  明沅无所谓是男是女,男孩有男孩的好处,女孩自有女孩的,纪舜英倒希望是个女孩儿,见她裁小衣裳,女娃娃的都要拎起来评品两句,一时说绣个蝴蝶活泼一时说绣个兰糙斯文。

  总归不论男女他都想好了,就叫子悦,还对着肚皮里的娃儿读诗经,明沅歪躺着笑他:“别个都读孔孟,怎么你倒念起这个来。”

  纪舜英笑一声,伸手摸了明沅的肚皮,觉得里头娃儿一踢一踢的,他念一句,里头就动一下:“我们姑娘有诗才,就该叫她多听这些才是。”

  明沅的肚皮眼看着大起来,四个月的时候能动,再大些就感觉它在里头翻身,踢腿儿,虎子头一回当哥哥,下子就有两个要出生,还不知弟弟妹妹是个甚,就每日都念叨些大人听不懂的话,有时候还看着大起来的肚皮瞪眼儿。

  家里有两个孕妇,隔得又这么近,照料起来倒方便,奶娘养娘都寻起来一道调教,明沅这里炖得野鸽子汤也给明洛送去一份,明洛那儿有大黑鱼,也跟明沅送去一份儿,两个闲了就一道走走,连衣裳也一并做的,此时做的再多,等孩子生下来也能用得了。

  纪舜英在沣泽园里头育苗,这会儿还没下地,先只把园子盖起来,这笔钱款是发到布政使手里的,旁的地方多少有些苛扣,到了纪舜英这里还多贴补一些。

  砖房砌的结实漂亮,里头还有供人休息的场所,搜罗些农事书,再请了几个积年搞农事的,划地拉土,一亩亩地前全cha了木牌,写明白了何县何地出得何种稻穗。

  纪舜英趁着六月里把成都底下的县全走了一回,看着有结早穗的,全拿纸包了,写上产地月份,这么走访下来,有三四个县里,收拢的早熟谷子多些。

  把明潼寄来的那本书翻了又翻,嫁接二字还是云里雾里,倒是明沅一语惊醒:“若不是把桃枝接在李枝上?”

  纪舜英把这法儿记下来,真叫人移了株苗过来,衙门也不去了,见天的往沣泽园里跑,知府大人出钱,金大人还隔一段叫人问一声,他这头给派的人倒都是能gān得力的,上工的时候吃的也好,因在郊外总要有个做饭的,专配了一个婆子,炒的当地菜色,焖上饭煮上面,吃公家饭,可比别的地方要好的多。

  纪舜英人在外头跑,倒清净许多,蜀王府那场官司,明沅不放在心上,却做了个jiāo恶的模样出来,叫他寻常再不敢送帖子来,就连纪舜英怕老婆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蜀王府还想请了金大人说合,都已经是亲家了,帮着说上两句也无可厚非,金夫人接了话茬就笑:“这可不敢,你是没见过那位娘子,这会儿是气平了,若不平,闹到上头去未可知的。”

  半点面子也没给金玉留,到得八月十五金玉过门,明沅两个gān脆连喜酒也不曾去吃,明洛是身子沉了,明沅也拿怀着身子不便当借口,礼倒是送到金家了,人却没去,这一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蜀王那个小儿子,在任的官也没几个就真心替他出力,不过在这个山头就唱这个山头的歌,三年一到任,调到哪儿去且不知,何苦往这里头搅和去。

  蜀王府倒是四时节礼不断,明沅东西收了礼也回了,只那头来请是绝不去的,到身子沉重了,就更不必去了。

  “这回又送什么来?”明洛一伸头,见着彩帛缎子,把这些翻一回又歪回枕头上:“送来送去就是这些个,半点儿没意思。”

  明沅笑了分出一半来给她,明洛原来算帐就不在行,这会儿吐得昏天黑地的,越发不成了,帐本由她来对,对完了再跟明洛说一声。

  明洛半点也不疑她,能脱手最乐意不过,两个搭伴做生意,又跟着金夫了做了茶叶生意,转手就在城外买了个田庄,这会儿也能吃上自家田庄送上的果鲜果子了。

  纪舜英连连往外跑,每每回来都要黑上一圈,倒有人给他打伞,可一圈人都在农田里,偏他一个打了伞又成个什么样子,鞋子也废了好几双,衣裳裤子也不再穿罗的缎的,全叫明沅给他做的结实葛布的,头上也不软巾,远看过去,哪里知道他是个读书人呢。

  明洛见着就笑:“了不得了,这哪里还像个读书人的样子,换了短打只当是个乡下农夫了,大姐夫这差事真挑人,怪道别个没人接。”

  都知道是烫手的山芋,偏偏纪舜英还一头扎了进去,不是他也没旁人了,也就是他,这一州府里才能过上太平日子去,故此他要人要东西,就无有不给的。

  到了秋分纪舜英更是一头扎进田里看人种麦,寻得时书上头多有农谚,这些个农谚,便有许多是颇知文字的人编的,传唱开来,便是小儿也知甚时种麦甚时种棉。

  他还把这个理了个小册子出来,小儿对他唱一曲,就能摸两三个糖块吃,年长的若能说,一首一个铜板,这事儿jiāo给了绿竹做,十村八乡总有不同的,总归所费不多,倒收了两三册子来。

  明沅看着里头录的这些哧哧直笑,纪舜英洗了一身泥汗过来抱她,手腕上头还是白的,一双手却跟泥里搓过似的,她把着烛台,对肚皮里的孩儿说:“你看你爹,黑成下里巴人。”

  明沅大的不光是一个肚皮,他两只手揉了还不够,从后头抱了她坐着,赤了上身贴住她,嘴唇贴了嘴唇,来来回回的磨,明沅叫他揉得直喘,眼睛微微闭起来,眼底一片水光。

  真的月份大了,也不能gān些什么,只搂着她睡也舒服,夜里替她揉揉腿肚子,早上起来要上差了,她还沉沉睡着,皮儿白里透红,嫩生生看着就香,凑上去闻一下,这才走了,还是那一身葛布短打,门边不识得的,还当是家里的园丁。

  纪舜英这个打扮,到有些村妇村姑看中他,等知道是城里的大老爷便不再敢了,倒是跟着的老农里头有个小姑娘常来送水送饭,见着他便面红,纪舜英心里明白,下回再去就穿了官服,绝不似田家农人打扮。

  换了一身皮,小姑娘怔怔看过他一回,等再来见了他也不脸红了,绿竹青松两个背地里笑一回,纪舜英还瞪他们一眼,这两只哪敢告诉明沅,全闷在心里,只回去告诉了采菽采苓两个。

  明沅头先还说这模样儿再不会招蜂引蝶来,哪知道还有这一出,采菽采苓到底在明沅跟前露了口风,明沅差点儿把石榴籽咽下去,一面笑一面喘气,夜里回来就捏了纪舜英的耳朵:“真是百样米养得百样人,你哪个样子还都讨人喜欢。”

  纪舜英把她一搂:“我还怕我晒成这样,你不喜欢了。”明沅往他脸上啄一口:“你再晒黑些我也喜欢的,跟煤块一样我也喜欢。”

  煤块在窗子外头听见了,拍了翅膀扑两下:“煤块,煤块,喜欢,喜欢。”逗得明沅捂了肚皮笑个不住,那头银苗过来报,说明洛那儿发动了。

  明洛的肚皮本就大,眼看着就要生,可算日子还没足月,明沅赶紧起来披着衣裳就要去陆家,纪舜英一路送了明沅到陆家去,大夫还没来,产婆是早早就请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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