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私心是希望罗十二在晏家的宅子里多住一些时日的!
罗十二在培育花木这方面上,十分的厉害,无论是什么奇花异糙,罗十二总有办法将它们照料的好好的。
对于这样的人,晏季文又怎么舍得放手呢?
晏季文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次,怕是惹了麻烦了!四弟向来疼爱晏安之,这次的事qíng,四弟肯定会站在晏安之这边……到时候,罗十二肯定会被送回凉州。
晏锦安安静静的看着晏季文,过了一会才说,“安之在书房里,我等会便去看看他!”
这个时候,陈大夫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看着晏季文和晏锦,淡淡地说,“罗先生只是太过于劳累,好好歇息一段日子便好!”
他说的轻松平常,似乎罗十二的病qíng根本不严重一般。
晏季文皱着眉头,看着陈大夫道,“罗先生的病,不严重吗?”
“不会殃及他的xing命!”陈大夫打了一个哈欠,想要离开尚武院,便挥了挥手,“若没其他的事qíng,二爷,我先告退了!”
晏季文知道陈大夫不愿意久留,便也不继续qiáng迫他在这里。
等陈大夫走了之后,晏季文准备重新找一个大夫进府。
可他还未来得及吩咐下人,便瞧见晏锦身边的婢女,领着一个老头往这边走来。
远远地看去,这个老头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等人走近后,晏季文才发现那个老头原来是重大夫。
重大夫此时也注意到晏季文的眼神,他只是皱着眉道,“人呢?在哪里?死了吗?”
重大夫的话,噎的晏季文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他想了想,才指着屋子里道,“在屋子里躺着呢!”
重大夫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提着药箱便走了进去。晏锦跟在了重大夫的后面,和重大夫一起进了屋子里。
在不远处红木雕花拔步chuáng上,罗十二正闭着双眼躺在chuáng上。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而嘴角似乎还有血液从里面慢慢的溢出!若不是他的胸口还有一丝气息,这么远远地看着,倒像是个已死之人。
晏季文被罗十二的样子,吓的不知所措。
他一直都知道罗十二身子差,却从未见过罗十二奄奄一息的模样。
重大夫懒得多看晏季文的眼神,而是开始给罗十二扶脉。
他等了许久才道,“他的身子不好,有些体虚,今儿更是生了大气,才会气急攻心吐了血!不过……”
重大夫顿了顿,看着晏锦,轻声地说,“他这样下去,怕是熬不过今年除夕了!”
罗十二的身体太差,年幼的他像是经过一场大火灾一般!
罗十二的五脏六腑已经被烟熏坏了,再加上他本来就体虚,而这几年又被人照顾的不太好,会熬不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qíng。
晏季文听了重大夫的话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陈大夫的话不可信,可重大夫的话,他却是不得不相信的。
沈家的这位重大夫,医术jīng湛,堪比宫中的几位老太医。
其实,晏季文一直都知道罗十二的身子不好,却不想已经成这样了……
晏季文看着一直闭着双眼的罗十二,心里有些难受。
罗十二在培育花木上懂的东西极多,这样的人才,若是如此快就英年早逝,多少让他有些惋惜。
晏锦听了,神色却比晏季文淡定许多。
她只是对重大夫道,“重大夫,罗先生的病qíng,便要麻烦你了。若能拖下去,便多拖几日吧……”
重大夫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这个,老夫自然知晓!这是老夫的分内之事,小姐不必客气!”
晏锦笑着和重大夫又说了几句话后,才和香复朝着尚武院的书房里走去。
晏家四爷,有个大大的书房。
可此时,晏锦还未走近,便远远地听见了晏安之的哭声。
那种哭声,撕心裂肺。r1152
191:晏安之的身世
晏安之的哭声,让晏锦不禁顿下脚步。
两世为人,她从未见过晏安之露出如此失态的样子。
这种哭声,像极了她从前最无助的时候……
晏锦不知为何,突然间想起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她跪在雨地里,抱着父亲的尸首的时候,也是哭的这般凄惨。
没有人会来帮她,没有人会来!
在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也会跟着父亲一起死去……
然而,并未。
她得活着,在失去父亲后,她却依旧得苟且偷生,她得为父亲报仇!
世上最痛苦的事,并不是突然撒手人寰,不能再看亲人一眼,不能再和亲人说一句话!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亲人一个个的离世,而自己却还活着。
最终,孓然一世。
晏锦紧紧的撰住了衣袂,就这么站在廊下,一动也不动。
香复紧张的看了一眼晏锦,压低了嗓音提醒道,“小姐?”
晏锦抬起头,微微眯眼,看了一眼天空。
此时,万里晴空,没有任何云彩。
瞧着,也不像是会落雨的日子。
晏锦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对香复挥了挥手,轻声道,“别让其他人进来,谁都不能!”
香复看着晏锦严肃的眼神,立即乖巧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对于香复而言,无论是晏安之还是晏锦,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晏锦,她现在能不能继续活着,都是一个未知的事qíng。
阿水和阿哒轻轻地推开门。而此时原本整齐的书房内,一片láng藉。
站在晏锦身后的阿水,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晏锦也听见了阿水的抽气声,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晏安之。才慢慢地进了屋子,未曾说一句话,便亲自关上了大门。
屋门掩住了屋外的阳光,屋内因为窗户闭的很严实。所以看着有些昏暗。晏安之就这么坐在离晏锦不远处的地上。双眼通红的看着晏锦,他的眼里有仇视、有憎恨、就是没有昔日的温和。
晏锦缓缓地朝着晏安之走去,然后捡起落在地上的书籍。
那些书籍。是她从三叔那里借来的书。她还记得,晏安之拿到这些书籍的时候,一脸高兴的样子。
可如今……
晏锦伸出手,拍掉了书上的脚印。然后坐在了离晏安之不远处的椅子上,喃喃自语。“我不知道罗先生同你说了什么,可安之,你现在很难受吧?安之,你可曾想过。什么是世上最痛苦的事吗?”
“最痛苦的事?”晏安之哈哈大笑,神色里全是哀伤,他面目狰狞的看着晏锦。“长姐,你是在问我。什么是最痛苦的事?最痛苦的,莫过于我现在这样啊!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义父,哦不,晏四爷对我好,是因为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qíng!”
晏安之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对晏锦咆哮。
他的心里,像是被尖锐的针,一针一针的戳在心口上。那些疼痛,一直蔓延在他的身体各个角落……
疼,疼的他恨不得缩成一团。
晏安之觉得,自己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痛苦……
晏锦翻开手里的书,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后,依旧淡淡地说,“你既唤我一声长姐,那么我就不得不管你!安之,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做了他人的棋子,然后害死了最心疼自己的人!当年,我无知且幼稚的相信了他人,伤了父母的心……你若问我恨过吗?我是恨过的……”
晏安之抬起头来,讽刺地笑了笑,“你有什么好恨的?”
“我小时候很羡慕六妹妹,她难受的时候,季姨娘背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晏锦的眼神有些迷茫,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qíng一样,“季姨娘背着六妹妹,并不能缓解六妹妹的伤痛,但是,却可以给她安慰。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何我娘不活着,若她活着,是不是也会像季姨娘疼六妹妹一样,疼爱我!我并不是认为,母亲对我不好,可安之……母亲对我再好,她终究不是我的生母,心里又怎么没有一丝隔阂?”
前世,她一直都知道小虞氏对她好。
可那时,晏锦的心里,对小虞氏却是憎恨的。
小虞氏明明是母亲的嫡亲妹妹,为何要嫁入晏家,做了父亲的继室。她那时不明白,也猜不透小虞氏的心思……直到后来旋氏告诉她,小虞氏是贪图权利,才会选择嫁入晏家时,她终于在那一刻,将所有的憎恨都丢给了小虞氏和父亲。
她认为小虞氏贪婪,而父亲薄qíng。
后来,许久之后,她才明白,小虞氏贪图的并非是权利,而自己才是最薄qíng的那位。
可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小虞氏就算不能生育,也可以嫁的很好,又何必跟着父亲?
或许,小虞氏从一开始,也明白自己终究代替不了大虞氏,所以对她和晏绮宁,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晏锦那个时候才知道,母爱,其实是可以代替的!
可惜,有些事qíng,她知道的太晚。
她就像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别人要她去哪里,她就会去哪里……
等恍然大悟的时候,身边的爱着她的人,已经一个个的离开她了。
晏锦不希望晏安之和自己前世一样,走上那样的道路!
“其实,我也羡慕过四妹妹!”晏锦笑的有些无奈,“外人都说三叔是如何的好,是如何的优秀,而说起我父亲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说他是个夜叉!我见过父亲的真容,真的很可怕……可安之……”
晏锦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神色十分严肃的看着晏安之,“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都如意的事qíng呢?等你经历过失去之后,你才会发现,你从前羡慕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我现在便想的很明白,或许我不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比起很多人。我已经很满足了!贪yù,是一个无底dòng啊!”
父亲虽然不似三叔那般俊朗,可父亲给她的父爱。从来不会比三叔给晏惠卿的少。
母亲虽然不是她的生母,可母亲对她的宠溺,不会比生母更少。
世上,永远没有最完美的东西。
只有人的贪yù。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晏安之听了,垂下眼帘。捂住双眼哭了起来。
他内心的伤痛,是晏锦不明白的。
此时,晏安之也明白,晏锦说的都是真的。
他现在的生活。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是也不会太差!若是没有这件事qíng,他的想法或许会和晏锦一样……不。他甚至会认为,自己能拥有现在的生活。是前世积福了。
晏安之双腿收起来,他的手轻轻地抚摸那双看着扭曲的双腿,眼里的恨意也越来越浓,“长姐,你说的,我都明白!所有的道理,我都明白……可就算明白道理,我还是会恨,哪怕我知道,我只是一枚棋子!你不是我,所以你体会不到我的疼……长姐,你根本不会知道,我现在的想法!我……我当真是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晏锦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走到晏安之身边,将袖口里的锦帕拿了出来。
晏安之不愿意说他内心的伤心事,而晏锦也不主动问。
生不如死?
她当真是体会过。
晏锦替晏安之拭掉了眼泪,嗓音低柔,“要死?太容易了!无论事淹死、放火烧死、甚至时服用毒药,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去见阎王!可安之,死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不能的……你就算死了,事qíng依旧在!而且,你这样做,无非是亲者痛,仇者快!一旦死了,便真的,什么都没了,百年后,只是多了一抔huáng土。”
晏安之任由晏锦替他拭掉眼角的泪水!
尽管,他很想冲晏锦大吼几声。
可晏锦的动作很轻柔,让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晏锦待他极好,这件事qíng,和晏锦没有什么关系。
他不能将心里的仇恨,发泄在晏锦的身上。
晏安之记得很久以前,晏锦曾自嘲,说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不是任何事qíng都愿意多管,更不愿意做一个烂好人。
她明明说的那么坚决,可自己发生了事qíng,她却依旧陪在自己的身边。
晏安之知道,若不是晏锦真的拿他当亲人,根本不会做成这样。
晏锦对他的好,他深知自己配不上!
晏安之紧紧地咬住了唇,而他用的力气太大,很快唇便被他咬破了,血液流进了嘴里,口腔里的腥味也越来越重!他翕了翕唇,却依旧没从喉咙里发出半个字。
晏锦将锦帕收起后,才听到晏安之几不可闻地说,“长姐,我姓罗,是罗依蝶和庄成文的儿子!”
晏锦听了之后,瞪圆了双眼看着晏安之。
庄成文?
这个名字,她非常的熟悉。
晋南王的第七个儿子,庄成文。
每次有人提起晋南王,必定会提起庄成文。因为晋南王众多的子嗣当中,庄成文是最骁勇善战的。
当年,沈家几位将军和晋南王jiāo战的时候,最不愿意碰上的,便是庄成文!因为这个人,太过于难缠。
晏锦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又听见晏安之接着说,“长姐,当年我父亲,并不是死在沈家人的手里!他……他是死在义父的手里,因为……”
晏安之眼泪又忍不住滚落了出来,他几乎崩溃地说,“因为,义父一直喜欢的人,是我娘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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