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上天垂怜,在冯姨娘最得意的时候,晏老太太有了身孕。
晏老太太高兴坏了,而晏老太爷显然也被这个好消息吸引,夜里也开始慢慢地陪在晏老太太身边。
但是女子有身孕不宜行房,久而久之晏老太爷便觉得按捺不住,又开始去冯姨娘院子。私下,晏老太爷还同晏老太太讲,希望她不要善妒。
这句话,也是在警示晏老太太。
晏老太太听了之后,又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她私下对冯姨娘,便更苛刻了。
宠妾灭妻,原本便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也是十分的丢人。
晏家是侯门,这种事qíng,便更不该发生。
可是,晏老太太知道,若是将此事传了出去,晏老太爷便被毁了。晏老太爷现在的处境本就艰难,再发生这样事qíng,怕是侯位都保不住了。
她刚成为侯夫人,一点不想离开这个位子。
于是,晏老太太便给晏老太爷又纳了一房小妾,可惜这些女子依旧不如冯姨娘有本事,总是能吸引晏老太爷的目光。
八月的时候,因为一个晏老太爷送的羊脂玉镯子,晏老太太和冯姨娘发生了争执,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最后晏老太太被气的早产。
那个时候,晏老太太以为,自己被冯姨娘气成这样。晏老太爷肯定会责罚冯姨娘。可惜,晏老太爷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训斥了几句冯姨娘,便不了了之。
晏老太太看着怀里的孩子,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如今的地位,竟不如一个妾,她不知该怎么办。对以后也有些迷茫。
早产的孩子是个男婴。晏老太爷给孩子取名为季常。
晏季常很聪明,一岁的时候便会写不少的字。晏老太爷引以为傲,觉得家里出了个神童。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晏季常。
晏季常很乖也很伶俐,走到哪里都会替晏老太太爷争气。
因为晏季常的出色,博晏老太爷的欢心,所以晏老太太再次得宠。而一向得意的冯姨娘却被冷落了。
冯姨娘不甘心,尤其是在听到皇上赏赐了一些顾渚紫笋给侯府。她却一点也分不到的时候,更是火冒三丈。
那一日,晏老太太正在煮顾渚紫笋给晏季常尝。因为冯姨娘的到来,她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和冯姨娘互相讽刺,不顾形象。
冯姨娘气的不行,看着煮着的顾渚紫笋。一时失去了理智。她端起在一边煮茶的热水,便朝着晏老太太泼去。
她厌恶晏老太太得意的样子。凭什么晏老太太能吃顾渚紫笋,她却不能。
年纪尚小的晏季常瞧见冯姨娘的动作,赶紧拉了晏老太太一把,滚烫的茶水没有烫伤晏老太太,却全部泼在了晏季常的脸上。
冯姨娘被吓坏了,她退后的时候,又碰倒了一边的小炉,炭火再次落再了晏季常的脸上。
“疯了……”晏老太太抱住晏季常,对冯姨娘大喊,“你疯了,你要杀我儿子。”
晏季常的脸被烫伤的很严重,晏老太爷看着儿子的伤疤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将冯姨娘jiāo给晏老太太,然后不再言语。
过了一些日子,冯姨娘便殁了。
晏季常的脸上的疤痕,不可能再治愈,本来长的白净的孩子,却有些面目狰狞。
他伤的是面孔的一部分,所以若用面具遮住,也可以见人。
但是晏老太爷却不愿意再带晏季常出去见人,对外称晏季常得了天花,不听大夫嘱咐,抓花了面孔。
原本该对晏季常感激的晏老太太,在看到儿子可怕的面孔后,却像是躲恶鬼一样,逃的远远的。
尤其是后来,晏老太太又为晏老太爷生下两个儿子后,她对晏季常便更加冷淡了。
晏老太爷,亦是。
对于晏老太太而言,晏季常面孔上的疤痕,似乎记载了她最不堪的过去,和姨娘大打出手,丢尽了颜面。而晏老太爷,却认为晏季常的那些伤疤,是他宠妾灭妻的证据。
他们不愿意去面对自己可悲的过去,所以也更不愿意多见晏季常。
自然引起这件事qíng发生的顾渚紫笋,也成为了他们的禁词。
晏季常因为保护母亲被烫伤,却被父母嫌弃。他很聪明,很快便想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自小便和父母疏离,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不愿意外出。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晏季常便开始习惯了孤独。
晏锦听十三先生说完之后,忍不住红了眼眶,“原来,祖母一直都厌恶父亲,所以父亲去世,对她而言,是解脱?”
“嗯。”十三先生倒是不反驳晏锦的话,“对他们而言,是解脱吧。”
晏锦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虎毒尚不食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过了一会,十三先生又慢悠悠地说,“其实烫伤,也是可以治愈的,只是费些时间而已。”
晏锦回忆完毕,缓缓地睁开眼。
若父亲能解开这个心结,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为父亲觅得这些药。
只是,她不知这次,能不能解开父亲的心结。
另一边,晏季常在听到窦妈妈的话后,眉头皱了皱。
他将手里的公文一放,抬腿便朝着怡蓉院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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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心结
晏季常同窦妈妈没有说几句话,但瞧见窦妈妈骤变的神色,便知道今日的事qíng对小虞氏的打击,颇重。
小虞氏从未将这些烦心的事qíng告诉他,因为他自小的在晏家的处境,便一直很尴尬。
顾渚紫笋……
他不用调查,便知做这件事qíng的幕后人是谁。
这是他的心结,亦是父母的最不想提起的过去。
当初的事qíng,无论是谁对谁错,而小虞氏却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进来。
小虞氏和虞家,从未对不起他和晏家。
晏季常这般想着,便脚步匆匆的朝着怡蓉院赶。
天色依旧yīn沉沉的,似乎下一刻,便会落下大雪,将周围的一切都掩埋住。
晏季常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无光的天幕如盖般的yù将他笼罩住,bī的他不得不放再次平了视线。
身后的小厮靠近,想要询问他是否不适,却被他挥退。
昏暗中,不知从何处飘出一层淡淡的白玉兰花的香味,清雅又宁神。
玉堂馆里种的玉兰是从,从前大虞氏住的院子里挪出来移植的,他已经许久没有去过那个院子了,小虞氏怕他触景伤qíng,便将那座院子关上,却没有落锁。
因为,私下小虞氏,是会去瞧的。
她装作从未去过的样子,而他亦装作不知道。
晏季常一直都知道,小虞氏自小便依赖大虞氏,所以当初小虞氏会不顾一切的嫁入晏家,是为了大虞氏留下的孩子。
更是为了,帮大虞氏照顾他。
冬日冷冽。此时根本不是白玉兰的花期,这些香味,不过是他的错觉。
尽管是错觉,却依旧将他心头残存的怒焰浇熄,连烦躁的心绪,亦被这鼻间的香味,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很奇怪的感觉。晏季常内心深处。像是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彷佛是白玉兰的香味,在提醒他,他处在这个位子上。必有许多事qíng是不可能随心所yù的。他是小虞氏的丈夫,更是一个父亲。
他得为这些责任,一点点妥协。
思及从前,大虞氏总是和他说。“人在世上,那有那么多如意呢?我们能做的。不过是随遇而安。”
短短的几句话,便将他们两人的处境,说的一清二楚。
他走了许久,才进了怡蓉院的大门。轻寒瞧见了他便急着要去通传。晏季常摆了摆手,低声对轻寒问,“太太呢?”
“太太今儿有些乏了。在歇息呢。”轻寒自然没想到晏季常这个时候会过来,于是又道。“奴婢马上就去通传。”
晏季常摇头,“不用了,我去瞧瞧太太。”
轻寒听了,只好点头。
宅子里发生的事qíng,晏季常一般是不会过问的。所以今日一早,小虞氏请安回来之后,在院子里差点晕了过去,也不许下人去禀告晏季常。
这段日子,工部十分的繁忙,晏季常自然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小虞氏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让晏季常分心。其实从前亦是一样,再多的委屈,小虞氏也会自己一个咽到肚子里。
所以轻寒瞧见晏季常来的时候,略微有些吃惊。
晏季常没有瞧见身后轻寒的神色,而是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外人皆说晏季常是夜叉,长相丑陋又狰狞。可是轻寒想着晏季常面具下露出的那双如墨的眼眸,还有那张薄薄的唇,若不是早知晏季常毁容,她一定会以为面具下,是个隽秀的男子。
此时,怡蓉院的大门半掩,周围的下人都被小虞氏支开了,周围很安静。
晏季常想起,从前小虞氏的xing子和晏锦一样,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连大虞氏同他成亲了,也经常会被小虞氏拉出去看花灯。
当初那个活泼爱笑的少女,如今却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妇人。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静谧无声,晏季常朝着内室走去,却瞧见绸帐已经放落了下来,瞧不见里面的人的动静。
他抿唇,想了想,才走上前去将帐子撩开,只见锦被鼓起一个圆圆的大疙瘩。
大虞氏从前亦同他讲过,说自己的妹妹小虞氏,一伤心便喜欢躲在被窝里。
而他的女儿晏锦,似乎也有和小虞氏相同习惯。
晏季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神色好一些,才掀开锦被,温柔地道,“小秋,醒了吗?”
被子下的小虞氏缩成一团,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满面的泪水。
见到他之后,神色里还多了几分恐惧。
晏季常瞧见,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当初入府的那个少女,黑色的青丝中,竟然长出了几缕银丝。
她还那么小……
怎么就会老成这样。
“小秋……”晏季常心疼极了,这种感觉,就跟他当年回府,只瞧见大虞氏的尸首一样,既绝望又疼的不能呼吸,“我在,别怕。”
小虞氏瞧见晏季常后,握住了他的双手,眼泪却依旧止不住,“我……我没事。”
可嘴里说着没事,她眼眶里的泪水,却越来越多,簌簌落下。她怎么会没事……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姐姐留下的孩子,她很难抉择。小虞氏也根本不知该怎么办了,晏绮宁是她嫡亲姐姐大虞氏留下的孩子,如今却为了旋氏,要挑拨虞家和晏家的关系,更是想要让她和晏季常生出间隙。
她觉得心里像是吃了huáng莲一般苦涩,尤其是见到晏季常后,连说句话都十分的费力。
晏季常将她抱起,紧紧的将她搂住,“小秋,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
晏季常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味。
像极了从前,大虞氏身上的味道。
小虞氏死死的咬住牙,不让眼泪再落下。
“小秋,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养过一只波斯猫,那只猫极好看,一双眼睛却有两种颜色的瞳孔。”晏季常一边安抚小虞氏。一边柔声道。“左眼是如海水般的蓝色,而右眼却又像沙漠的褐色。你很喜欢,一直将这只猫带在身边。连睡觉都不舍得丢下。”
小虞氏听了,微微一怔。
这件事qíng,是发生在她很小的时候,知道此事的人。没有几个。
晏季常似乎注意到怀里的女子僵硬的身子,又接着道。“你喜欢这只猫,是因为是你祖母留下的。可是后来,这个猫极其顽皮,不止咬伤了你。还差点抓花虞非的脸。”
虞非,是虞老太爷唯一的儿子。
虞老太爷一生未曾纳妾,和虞老太太生下两女一儿。在大虞氏去世之后,便只剩下一儿一女。
小虞氏的手微微颤抖。心里有些不安,她轻声问,“老爷,你为何同我说这些?”
“你很喜欢这猫,可是你却不能纵容这猫伤了虞非,更不纵容这猫又咬伤你姐姐。”晏季常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谈起已故的大虞氏,“所以你最后,将这只猫送了出去,却未曾想过要夺去这只猫的xing命。”
小虞氏闭上眼,回忆起了从前。
她小时候很喜欢热闹,所以当祖母将波斯猫送她的时候,她高兴坏了。她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这只猫,连去看大虞氏的时候,也会抱着。
那会,虞非还无奈的摇头,对大虞氏说,“长姐你瞧,二姐快被这猫迷坏了,这哪里是只猫,是只猫妖吧。”
大虞氏听了,哈哈大笑。
可是,后来这猫的野xing,也渐渐的显现了出来。
它先是抓伤了她,又差点抓花了虞非的脸,最后甚至,还咬了大虞氏。它像是一只野shòu一样,无论她怎么饲养,都不愿意对她温和半分。
父亲曾跟她说,“杀了吧,养不熟的东西。”
她舍不得,后来将猫送给了远方的表姐覃云。
结果一年后,覃云的脸被这只猫抓伤了,而且还不能愈合。
她内疚坏了。
覃云见她内疚,只是轻声安慰,“没事,不过是伤了一点而已,你表姐我貌美如花,这点伤疤并不会影响我的容貌。”
小虞氏清楚的瞧见,覃云的右眼下,留下了深深的爪痕,或许这道伤疤,会陪伴覃云一辈子。
因为她的心软,导致了待自己最好的表姐,留下了这样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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