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裕要找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qíng吗?
她腿脚已好。每日清晨必定会来荣禧院给晏老太太问安。
“是很巧。”若是从前,晏锦一定会撇嘴揭穿晏宁裕的谎言。可是现在,她却没有如以往那般莽撞,而是配合着说,“我和母亲已经给祖母问安了。若是没别的事qíng,二哥我先回去了。”
晏宁裕听到晏锦唤小虞氏母亲的时候,眉头挑的老高。惊讶极了。
于是他无奈的笑了笑,“看来。素素不愿同二哥多说会话?”
晏锦轻轻地摇头,“二哥前几日还带话给二婶说担心我的腿伤,这会却要我站在院子里陪你说话,哪有这样担心人的?”
她的话语,却让晏宁裕身后那个玩着琉璃珠子的少年,微滞。
晏宁裕显然没注意到这些,而是无奈的摇头,“也罢,你先回玉堂馆,晚些我再来看你。”
说完,晏宁裕又对小虞氏道,“大伯母,素素这些日子,就麻烦你照顾了。”
晏宁裕的话,却让小虞氏脸色有些尴尬。
从前,晏锦住在西院的时候,同旋氏的感qíng极好。也是因为这些,晏锦更是将晏宁裕当做最重要的人对待。
晏宁裕刚去太学念书的时候,晏锦总是会想着办法送各种点心和银子去太学,她担心晏宁裕过的不好。
小虞氏没有说话,只是回了一个笑。
她不想因为晏宁裕的事qíng,和晏锦发生争执。
“我母亲照顾我,是理所当然的呀。”晏锦对小虞氏浅浅一笑,“母亲,我说的对不对?”
小虞氏听了,立即笑了笑,“对。”
晏宁裕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然后不再言语。
晏锦虽然也笑着,但是笑容里,却多了疏离和一丝厌恶。
小虞氏带着晏锦离开之后,站在晏宁裕身后的少年,才慢悠悠地说,“她摔了?瞧着不像。”
“唔,据说是从假山上摔下来的,不过摔的不严重,所以很快便好了。”晏宁裕神色错愕,瞧着少年说,“大哥,进屋去吧,屋外冷。”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另一边,晏锦却行色匆匆,拉着小虞氏的手,一直朝着东院走去。
小虞氏似乎也注意到晏锦的异常,轻声问道。“素素,怎么了?”
晏锦抬起头,让自己神色从容一些,摇头,“我想起今儿一早忘记给鸟儿喂食了,所以想早些回去给它们喂食。”
“你这个丫头,怎就那么喜欢那对鸟儿。”小虞氏眼里噙着温和的笑,她的心qíng颇好。对于小虞氏而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qíng,像是一场美好的梦境一样。
她舍不得从这梦境里醒来,所以每日清晨,她都会拍打自己的脸颊。
疼痛告诉她,这不是做梦。
小虞氏想着,笑的更开心了。
晏锦见小虞氏笑,心qíng也略好了一些,“自然喜欢,这可是爹爹送我的礼物。母亲,我听窦妈妈说,外祖父也养了一对鸟儿。”
小虞氏听了,秀眉微挑,然后摇头,“那可不是鸟儿,是鹰。”
晏锦听了,露出错愕的神色,“鹰?”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外祖父居然养了一对鹰。
鹰这种东西,极难驯养。她记忆中的外祖父,经常吊儿郎当,有些为老不尊的样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驯服一对老鹰。
小虞氏摸了摸她的头,以为晏锦好奇,便解释,“一对金雕。长的很大,但是也很乖巧。”
“金雕?”小虞氏说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让晏锦瞪圆了双眼。
在众多的鹰类中,海东青是最珍贵的存在。
但是若说体型,最大的莫过于金雕。
晏锦也只是前几日,无意听chūn卉说起,沈家世子爷养了一对海东青后。对老鹰有了兴趣。她翻阅了不少书籍。记下了不少老鹰的名字。
金雕,也是其中的一种。
小虞氏点头,耐心地说。“虽然长的大了一些,但是却很温顺。你娘从前也很喜欢它们,带你去看看也好。”
“嗯。”晏锦应了下来。
小虞氏在她和晏绮宁的面前,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提起大虞氏。似乎是害怕她们。会忘记大虞氏一样。
晏锦从不觉得自己会忘记生母。
小虞氏同晏锦又说了话,将晏锦送到玉堂馆后。才转身离去。
等小虞氏一走,晏锦脸上的笑,便消失的gāngān净净。
她让chūn卉守在院外,不许外人进屋。
chūn卉以为她乏了。便点头退了出去。
晏锦走到chuáng上,将锦被掀起,脱掉鞋袜之后。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窝之中。
被子中黑漆漆的,鼻翼间依稀可以闻见淡淡的檀木香味。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很快,锦被中便鼓起一个圆圆的大疙瘩。
晏锦瞧不见这些,思绪却飘的很远了。
方才,站在晏宁裕身边的苏七,她早已没有记忆了。可是,站在晏宁裕身后那位容貌清秀的少年,却让她记忆深刻。
苏家长子苏行容,是她命里最大的劫难。
她曾听人说起过,有些人不能相见,若是相见便会造成对方的不幸。原本,她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后来,她遇见了苏行容后,却不得不相信那些话。
前世,她忘记她曾在何时见苏行容了。
她记得最清的一次,是在她腿脚好了之后,晏绮宁带她去赏花灯。结果,却遇见了苏家的小姐,晏绮宁和苏家的小姐攀谈起来。
而那个站在人群里苏行容,却瞧了她许久。
晏锦当时下意识便将手放在脸上,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可是,苏行容却是淡淡的笑了笑,本来儒雅的他,笑的有些邪气,“素素,你的棋艺可有进步?”
晏锦当时怔住,却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人,怎么知道她的rǔ名。
苏行容见她许久不说话,眉头微蹙,“怎么?不记得了?”
晏锦没有说话,只是退后一些。却见苏行容走上前,有些不快,继续道,“真的不记得了?”
因为苏行容过分的动作,晏绮宁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赶紧和苏家的小姐辞行,带着晏锦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之后,晏绮宁郑重其事的告诉晏锦,“长姐,你可要离他远一些,他很可怕。”
这京城之中,谁又不知道苏行容是个可怕的人。
他是苏家众多少爷中最聪明的一位,所以当今太后对他很是宠爱,连带贤妃也因此得到太后的喜爱。谁也不知道,太后为何如此的欣赏苏行容,甚至想将公主许配给他。
他们唯一知道的,便是苏行容处事的yīn毒。
苏行容曾在刑部呆过一段日子,刑部中不少的囚犯,因为苏行容的到来,受尽了苦头。有人说苏行容像是一个恶鬼,在他手里受过刑罚的犯人,再厉害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会低下头吐出供词。
谁也不知道苏行容是怎么处置这些犯人的,但是他们唯一知道的,便是苏行容不会让犯人们轻易死去。
他会让那些人,生不如死。
晏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遇见了苏行容之后,苏行容给她带来的影响,的确让她生不如死,痛彻心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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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父亲之死
苏行容……
她对他最深的记忆,停留在了景泰十五年。
那一年,huáng河涨大水,淹了原州、宁州、洛州等地。
其中原州遭受洪灾最为严重。
一时,数万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元定帝听闻消息后大怒,大燕朝国库里的银子,一笔又一笔的拨给工部治水,这么多年过去却依旧不见成效,如今居然还发生了如此天怒人怨的事qíng。
于是,元定帝让刑部的人,彻查当初参与huáng河治水的官员名单。
刑部之后一查,便查到了文安伯陆家。
文安伯陆存不止是成国公的岳丈,更是她父亲晏季常的恩师。
为此,晏季常也被牵连了进去。
一时,晏家的人对晏季常更没有好脸色了,认为他就是导致洪灾的罪魁祸首。
除了小虞氏和虞家的人相信他,帮他打点之外。
他最亲的人,却最怀疑他,晏家没有一个人信他。
那时,晏季常每一日都过的很累。
刑部查了几个月后,便查出当年朝廷用来治水的百万两银子,被人贪污了一大半。原州、宁州、洛州的通水的渠道根本没有及时疏通,所以这次洪灾,才会让百姓们深受其害。
刚查到关键地方的时候,不知为何,刑部查了一半,便再也查不下去了,因为被抓进天牢的官员们,再也没有说出其他人的名字。
太后同元定帝建议,说让苏行容参与调查这件案子。
元定帝想了许久,便同意了。
苏行容不愧是苏行容,他在用刑上的手段。无能人比。他一接手这件事qíng,不出三日,立即便又查出不少消息。
此次,刑部的人来了晏家,没有带走晏季常,却带走了晏老太爷。
顿时,晏家上下乱了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晏老太爷被抓走几日后。苏家的人便上门提亲,说苏行容想要纳晏锦为妾。
晏锦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即便吓的哭了出来。
因为。她若不嫁去苏家,晏老太爷或许就会死在天牢内。连带着晏家,也会速度的消失在京城之中。
她很清楚,自己在晏老太太心中是什么样子。
她不过只是一个孙女。一个可以拿来换取利益的孙女。
所以,晏老太太想都未曾多想。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晏锦先跑去找晏老太太理论,未果,甚至还被晏老太太训斥了一顿,说她不愿顾全大局。
之后。她又去跑去找了旋氏,结果旋氏也哭着说,自己也没有办法。
晏锦。彻底的绝望了。
她以为自己真的要嫁去苏家时,晏绮宁出现了。她哭着同晏锦说,“长姐,我不想见你受苦,我不想。你去求求爹爹,让爹爹带你离开京城。”
“离开?”晏锦害怕极了,外人皆说苏行容是恶鬼,她若嫁过去做妾,那么肯定会被折磨至死,“我能离开吗?”
晏绮宁点头,“可以的,长姐,你去求父亲,他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晏锦见晏绮宁如此为自己考虑,便转身跑去了父亲的书房,想要求父亲带她离开京城。
其实那个时候,因为陆存的事qíng,晏季常早已被牵扯了进去。他每日都在为此奔波,连歇息的一口气的时间都没。
晏季常早年腿脚留下的毛病,也在那会彻底复发了。到了最后,晏季常走路的样子,跟瘸子无异。
那一日,天很热,烈日炎炎。炙热的阳光,似乎下一刻就能将人灼伤。
站在她面前的父亲,形如枯骨,那双如墨的眼睛,早已经浑浊不堪。他老了许多,刚过三十的晏季常,头上几乎有了一半的银发。
那时,她才明白自己一直疏远的父亲,终究是老了。
衰老到,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爹爹,我不要嫁去苏家,我不要做妾。”她横了横心,还是跪在了晏季常的面前,“求求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等她和父亲离开了京城,她便对父亲好,再也不像从前一样,没有良心。
晏季常就这么站着,一句话也未说。
晏锦一直哭着,等了许久,等到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晏季常才道,“素素别怕,不要哭了,爹爹带你离开这里,带你离开晏家。”
父亲居然应允了。
阳光有些刺眼,她不太记得,父亲那时的神色。
离开这里,离开晏家,这是多么美好的允诺。
当日夜里,却突然下起了倾盆的大雨。
小虞氏跑到她的屋子里帮她收拾细软,而晏绮宁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她说,“长姐,带着我一起走吧,我不想离开你了。”
因为时间紧迫,晏绮宁又一直苦苦哀求,所以小虞氏便安排她和晏绮宁一直离开晏家。
她同晏绮宁上了马车的时候,晏季常显然有些愣住。不过很快,他便驾着马车朝着京城外驶去。
晏锦也不知,那夜她们为何会走的那么顺利。
没有晏家的人的阻拦,亦没有朝廷官兵发现异常。
等出了京城不足一里地后,晏绮宁便喊头疼,晏锦吓坏了,她赶紧对驾着马车的父亲说,“爹爹,阿宁头疼。”
“先忍着。”因为雨水的原因,晏季常的嗓音传过来,便小了许多。
晏绮宁听了,却不依不饶,非要让晏季常停下马车。
终于,马车还是停了下来。
晏绮宁从马车内出去,抬起头看着周围黑漆漆的天空,还有头顶上的大雨,犹豫地问,“爹,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嗯。”晏季常笑着说。“要走了,乖,等到了地,爹爹就给你找大夫。”
结果,晏季常的话还未说完,周围便不知道从哪里串出来一群黑衣人,他们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长剑和大刀。吓的晏季常立即挥动马鞭。想要离开原地。
可是想要离开,哪里有那么容易。
黑衣人们明显是冲着他而来的,晏季常不得不便从腰间取出长剑。和这些人打斗起来。
这是晏锦第一次,看到父亲用剑。
而黑衣服人太多了,他们的人数在夜色里,显得密密麻麻。
“爹……”晏绮宁不知为何喊了一声。晏季常一分心,左手便被人用长剑刺穿。而另一个黑衣人,挥动手里的大刀,便狠狠地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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