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虞氏听了之后,便瞧了瞧晏锦,见晏锦点头,她才挥了挥手:“大小姐还在病中,在这里吵闹实在不像话。你赶紧带三少爷回去吧,外面雪大路滑,小心一些。”
何氏赶紧起身点头,“奴婢先行告退。”
晏谷殊虽然不甘心,但是却依旧被何氏半拉半扯着离开了。
窦妈妈送走了何氏和晏谷殊后,才转身进了屋里。
此时,晏锦正笑着握住笑小虞氏的手,低喃:“母亲。”
小虞氏有些疑惑,试探着问:“素素,刚才你为何不气?”
小虞氏以为,按照晏锦的脾气,一定会狠狠的训斥晏谷殊,最后就算是动手,也是不足为奇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晏锦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晏谷殊堵的哑口无言。
这阖府皆知,晏谷殊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智却比同龄人大上一些。
尤其是刚才晏谷殊咄咄bī人的口气,哪里像是个六岁的孩童。
“不气,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生什么气。”晏锦顿了顿,才道,“他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
小虞氏惊的转身盯着晏锦,“被人利用?”
晏锦细心的跟小虞氏解释道:“母亲,那一日我跌落假山,其实我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之所以会在梦中唤六妹的名字,是因为我怕她动手伤了阿宁。可你想想,为何我还未曾醒来,只是在昏迷中呢喃的几句话,为何会被传成那样?”
窦妈妈走近了一些,神色复杂地回答:“那一日,是向妈妈哭着告知二太太,小姐一直喊六小姐的名字,怕是吓坏了。”
小虞氏虽不懂这宅子里的事qíng,但是这几年在府里滚摸打爬,也见了不少腌臜事。
小虞氏听明白了晏锦话中的意思。
她们,似乎成为了某些人的棋子。
005:卑鄙
晏锦同小虞氏讲这些,便是不希望小虞氏同晏谷殊一样,成为棋子。
从前,小虞氏同她一样,识人不请。
到了最后,她们的生活和生命,都被别人牢牢的握在手中。
她们用力的挣扎,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苟延馋喘罢了。
“若是我被冤,母亲想必会同祖母争辩,还我清白。”晏锦抬目,继续同小虞氏讲,“但是姨娘却没有这样做,她直接带了六妹跪在我屋前同我认错。她这样做,便是bī着我原谅六妹。而且就算我原谅了,外人也皆知我张狂骄纵,得理不饶人,罚跪姨娘。”
季姨娘是个聪明人。
她这样做,便是不给晏锦任何退路。
晏锦跌落假山,是不是晏谷兰动的手,都已经不重要了。季姨娘卑微的跪在门外,又发生了被灌药的事qíng,众人只会记得,晏锦刻薄又恶毒,而季姨娘可怜的,只能委屈求全。
没有再会想起,她摔断了腿,浑身是血,有多无辜可怜。
窦妈妈惊的背脊发凉:“那一日六小姐跪在屋外,一直说未曾推大小姐,难道是真的?”
“是真是假,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晏锦望着窦妈妈,“现在连祖母都认为是我错了,我心肠yīn毒,灌了毒/药给姨娘和六妹,想要至她们于死地。”
窦妈妈赶紧辩解,“小姐,这不是你做的,明明是二小姐做的呀。”
窦妈妈是亲眼看见晏绮宁吩咐向妈妈做这件事的,她想去阻拦却是有心无力。
向妈妈是二太太的人,她若是和向妈妈起了争执,为难的终究是小虞氏。
“的确是阿宁做的事。那一日映月院也有不少人瞧见,为何现在外面皆传是我做的?”晏锦嗤之以鼻,“我用了药之后一直昏睡着,又怎么吩咐向妈妈给季姨娘和六妹灌药?况且,季姨娘能推开向妈妈,她不会帮着六妹,非要哭着看六妹喝下药?”
季姨娘没有及时阻拦,在晏锦如今看来,是有原因的。
她的药,有不少都是补药。
所以季姨娘和晏谷兰就算喝下,也是无害的。
但是季姨娘和晏谷兰在映月院被灌药,在外人看来,便会被误认为是晏锦错的。
就算知道是晏绮宁的吩咐,他们也会猜想,是晏锦让晏绮宁这样做的。
毕竟,晏绮宁知书达理、乖巧懂事,又对她事事听从。而她晏锦,不过是个蛇蝎心肠,想要用**杀害季姨娘和同父异母的妹妹晏谷兰恶毒之人。
季姨娘这样做,既能让晏老太太厌恶晏锦,又可以博取同qíng晏家上下的同qíng,更能让周围人都忘记晏锦被推下假山之事。一箭三雕的事qíng,她何乐不为?
只是,季姨娘没料到,晏绮宁在里面放了一些泻药。
这几日晏谷兰上吐下泻,一直躺在chuáng上不能动弹。
季姨娘心疼爱女,便一直伺候在身侧。
晏锦想,季姨娘不止是心疼晏谷兰,怕是还有内疚。
小虞氏诧异极了,这件事qíng看起来不过是几个孩子之间的矛盾,却不想背后居然有如此多的关系。
她犹豫了半响才道:“阿宁,她……糊涂啊,若是传出去了,可如何是好。”
晏锦无奈的摇头:“这些事qíng,不会传出去的。晏家上上下下不少小姐,同我一样待字闺中,若我的名声坏了,她们以后想找婆家,怕是也难了。祖母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晏家府里的这些事qíng。”
晏老太太是能把晏府攥在手里滴水不漏人,又怎么会阻止不了这些事qíng?只是这件事,怕要费一些心力。
让晏老太太辛苦,便是错。
而这些错,自然都是因她而起。
对此,晏老太太厌恶她,似乎也是人之常qíng。
虞家祖上是西域人,风气自然比大燕开放一些,所以不足十岁的晏锦此时谈论婆家,小虞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反而是在一旁的窦妈妈,心里早已是惊涛骇làng。
小虞氏怒不可言,担忧的握住晏锦的手:“季姨娘当真是卑鄙,今儿还让谷殊这样羞rǔ你,简直欺人太甚。”
“母亲,不是的。”晏锦反握住小虞氏的手,说,“季姨娘不会如此蠢笨,她此时忙着照顾六妹,又怎么会教导三弟这些?”
小虞氏一时疑惑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姨娘现在要做的便是安静装委屈,而三弟若是再来和我吵闹,那么便会有人认为是季姨娘管教无方,得不偿失。”晏锦耐心的和小虞氏说,“晏家人皆知,三弟xing子比同龄孩子沉稳不少,可再沉稳毕竟他也是个孩子。我瞧着,三弟今日会来映月院大闹,怕是有人故意在三弟身边说了什么。”
小虞氏听了,眉头直皱。
晏锦继续道,“三弟这么一闹,我肯定会生气,而季姨娘便会想办法来弥补这个错误,一直找我的麻烦。到了最后,我同季姨娘必定势如水火……那个人,怕也有可乘之机了。”
小虞氏从前便知季姨娘是个不简单的,不然也不会在自己姐姐身边多年,最后还爬上了晏季常的chuáng。
过了一会,小虞氏才问:“素素可知,是谁在谷殊身边说了这些话?”
“唔……”晏锦摇头,“这件事qíng,我并不知晓。不过,派人去查查,还是能查出一些端倪的。”
窦妈妈一听,赶紧点头:“太太你放心,老奴马上就去查这件事qíng。”
小虞氏听了,心酸的厉害。
她一直以为自己讲晏锦护的很好,却从未想的更深一层。
若不是晏锦告诉她这些,她怕是怎么也不会去考虑的。
这晏家,像是一个可怕的lángxué。
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
晏锦瞧着小虞氏自责的神色,心疼地安慰:“母亲,只要你信我不是那歹毒之人,便什么都好。”
“你这个丫头。”小虞氏眼角发红,紧紧地握住晏锦的手,“我怎么会不信你。”
过了一会,晏锦才想起今日唤小虞氏来的目的,她轻声地问:“母亲,将你院里的那盆素心兰送我可好?”
小虞氏的院子里养着一盆名贵的素心兰,因为这盆兰花名中的素字和她的小字一样,小虞氏便花了大价钱买了回来。
只是,小虞氏似乎不知,父亲最不喜的花,便是兰花。
“好。”小虞氏没有丝毫考虑,忙着起身便要出屋去吩咐人去取来。
晏锦手疾眼快地拉住小虞氏,眨了眨眼,“母亲不问问,我为何要这盆花?”
006:地位
小虞氏愣了愣,末了,笑了起来。
她这会心疼晏锦的厉害,哪里还会想这些事。
就算这兰花是万两金子的贵重物品,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送到晏锦的手中。
“我要将这盆兰花送给二叔。”晏锦说完后,小虞氏的眼里,便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素心兰花是珍品,找遍大燕朝,也凑不出十盆。
当初,她花了不少的力气也费了不少金银,才从外面觅得一盆。晏锦若是喜欢,送给她把玩也是无碍的,可晏锦却说要送给外人。
小虞氏思忖半响,依旧道,“素素,你做决定便好。”
在她泛huáng的记忆中,晏锦自懂事以来,对她和颜悦色说话的次数,一个手便数的过来。
今儿太阳更是打西边出来了,晏锦居然愿意唤她母亲,更愿同她说宅子里的事qíng。
小虞氏骨子里是个懂知足的人。
一盆兰花而已,晏锦喜欢送谁便送谁,她不会cha手。
“母亲,父亲不喜兰花,往后怡蓉院内,便不要再养兰花了。”晏锦握紧小虞氏的手,温声道,“只是这素心兰花名贵,丢了也怪可惜。而且,我送给二伯父,也并非母亲想的那样,是因为……”
晏锦笑着挥了挥手让小虞氏靠近一些,然后贴在她的耳边呢喃,“我要用这盆花,送走几个难缠的小鬼。”
小虞氏吃惊地看着晏锦,“你的意思是?”
“送走了她们,我才能同母亲一起住。”晏锦挽住小虞氏的胳膊,将身子依了上去,闭目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做错了事也说错了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晏锦身上传来的体温,让小虞氏觉得十分温暖。她摇了摇头,“素素没有错,素素懂事呢。”
晏锦没有辩驳,在小虞氏的眼里,她做什么都是qíng有可原的。小虞氏宠她,她也不好继续戳破。
小虞氏的身上,有她最熟悉的味道。
前世,父亲离世后,她夜夜噩梦总是睡不好。小虞氏心疼她,费了不少心思,才从怡蓉院搬到映月院里住下陪她。那个时候,她总能闻见,小虞氏身上的味道。
淡淡地,却十分的舒服。
晏锦蹭了蹭小虞氏胳膊,几不可闻地说,“娘,我想同你住。以后,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害怕那椎心刺骨之痛再来一次,更害怕再失去小虞氏。
睡意渐渐袭来,晏锦也没听到小虞氏的回答的话,更没有看到小虞氏眼眶微红。
屋外,雪越下越大。
轻寒站在屋外,不敢进屋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小虞氏才从屋内走了出来,轻寒急着迎了上去,扶住小虞氏,“太太,你没事吧?”
小虞氏轻轻地摇头,整个人木讷的站着。
“太太,小姐她还小,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轻寒心疼小虞氏,便出言安慰,“奴婢打听清楚了,小姐不喜太腥太烫的东西,太太往日勿要再送这些吃食了。”
小虞氏慢慢的回过神来,握住轻寒的手说,“轻寒,你掐掐我,看我疼不疼。”
小虞氏像是失了魂一样喃喃自语,“素素说,要搬去怡蓉院同我一起住,轻寒你说我这是在做梦吗?”
今儿发生的事qíng,让小虞氏有些难以置信。
她以为自己送错了东西,会让晏锦大发雷霆。从前也是这样,她送了几匹晏锦不喜欢的布料,晏锦便吩咐人扔了出去。
可是,晏锦刚才却和她认错,还说要和她住一起,这是从前小虞氏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事qíng。
不止轻寒惊讶小虞氏的举动,连窦妈妈也有些好笑,她在傍边安慰:“太太,这是好事,怎会是做梦呢?大小姐,她懂事了。”
小虞氏痴痴的笑了笑,面露尬尴的神色。
轻寒给小虞氏披上大氅道:“太太,回去吧,会冻坏你的。”
入了冬小虞氏便受了风寒,一直在屋子里养病。
若不是晏锦今日想见她,小虞氏也不会从chuáng上爬起来,急匆匆的便来了映月院。
小虞氏点头。
轻寒回怡蓉院拿大氅去了,便没有瞧见晏谷殊咄咄bī人的样子。
听到小虞氏刚才的话,她多少有些疑惑。
“太太,你说……”轻寒指着自己的脑袋,担忧地说,“小姐这里,是不是摔坏了。”
小虞氏:“……”
若不是摔坏了脑子,又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小虞氏听了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眼里很快便恢复了清明,“轻寒,往日可不能再这样说素素。”
轻寒暗暗叹了一声,然后闭了嘴,不再言语。
她是一直陪在小虞氏身边,同小虞氏是一起长大的。她知道小虞氏自小喜欢护短,现在心更是偏的厉害,从不允许人说半句晏锦的不是。她不过只是怀疑晏锦摔坏了脑子,结果小虞氏便不高兴了。
连虞老爷说晏锦是个小没良心的,小虞氏听了也会反驳几句。
这个时候,小虞氏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压低了嗓音问,“素素已经病了好些时日了,怎么我瞧着依旧没jīng神。陈大夫那边,是不是没有打点好?”
“怎么会,奴婢一早便让人给陈大夫送了银子,陈大夫已经收下了。”轻寒打开伞,然后扶着小虞氏朝着怡蓉院走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姐这次摔的可不轻,怕是要等上好几个月才会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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