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等重大夫走近之后。晏锦眼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她方才的欣喜,也在此时消失的gāngān净净。
重大夫长着她最悉数的容颜……可重大夫的右眼下,却没有那颗泪痣。
十三先生的右眼下生了一颗泪痣,顾盼间总是比常人多几分忧郁和风流。尽管他那张脸上已经有了细小的皱纹,可因为这颗泪痣,瞧着竟比同岁的人年轻不少。
而且晏锦也注意到。重大夫的嗓音和十三先生并不相似。
十三先生的嗓音,似乎更嫩尾音拖的更长一些。
可……这也长的太相似了。
重大夫倒是没发现晏锦的异常。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摆手道。“晏小姐折煞老夫了……您赶紧起身吧。”
晏锦的父亲晏季常是清平侯府的世子,而晏锦是侯门里的娇小姐,对他行礼,的确有些不合规矩。
他的身份,太过于低下。
等晏锦站稳了身子后,重大夫又道,“晏小姐很喜欢大白?”
晏锦听了,颔首,“大白很乖。”
重大夫看晏锦的神色,又多几分错愕。
大白虽然被驯养的极乖巧,但是它身上的毒液,却不是假的。这沈家上上下下百来口人,能和沈苍苍走近的人,除了定国公,便只有沈砚山了。
而且这几年沈砚山根本不在京城之中,沈苍苍很多时候,都是抱着大白在他这里看他打理药材,这么一坐便是一天。
沈苍苍的兄弟姐妹,在看到她的时候,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甚至,有些还会恶意中伤她。
多年来,沈苍苍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还好,她的xing子没有变成沉闷的人。
现在突然有个人接近沈苍苍,这让重大夫不得不惊讶。
这个世上,还真的有不怕毒蛇的人?
沈苍苍在听了晏锦的话后,骄傲的抬起头,“那可不是,这可是神仙哥哥送我的蛇,能不乖吗?”
“噗……”重大夫听了,很不给沈苍苍的面子,然后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还神仙哥哥呢……”
沈苍苍气的双颊气鼓鼓的,双手叉腰,辩解着道,“我是说真的,大白真的是他送我的,可你们不信——”
重大夫应付的点了点头,“是是是,你的神仙哥哥送你的蛇。”
可是重大夫的脸上,却写着他根本不相信。
尤其是每次听到沈苍苍说出‘神仙哥哥’两个字的时候,重大夫都想极力忍耐住不笑,可到底忍不住。
神仙?
重大夫甚至都怀疑,沈苍苍是《武王伐纣外史》看多了,才会说出这样极其幼稚的话来。
不过沈苍苍显然不想再和重大夫讨论这个话题,她只是摆了摆手,跟重大夫将刚才晏惠卿的事qíng说了一遍。尤其是说到晏惠卿害怕大白的时候,沈苍苍的脸色更是显得难看。
沈苍苍不太喜欢晏惠卿这个人……尽管,晏惠卿是晏锦的妹妹……
可沈苍苍也知道,晏锦就是晏锦,晏惠卿就是晏惠卿。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所以她讨厌晏惠卿,并不会影响她喜欢晏锦。
重大夫听了,倒是愣了一下,“摔了?你瞧着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吧?”沈苍苍伸出手拨弄着重大夫放在桌上的药材。又道,“不过你还是去瞧瞧吧。”
重大夫听了,冷冷的抽了抽唇角,“既不严重,便去外面请个大夫。”
他还以为大白将晏惠卿咬了呢……不过若是其他毒蛇咬了晏惠卿,他或许还能动手救一救。但是。若是大白咬了晏惠卿,重大夫只能劝晏家赶紧给晏惠卿准备后事了。
大白的毒液乃是剧毒,无药可医。
沈苍苍想了想,点头,“那好。我让人去外面请大夫。”
说完,沈苍苍便转身出了屋子,留下晏锦和重大夫两人。
重大夫倒是没有觉得异常,他和蔼的对晏锦笑了笑道,“晏小姐请坐。”
晏锦走到重大夫身边,瞧了瞧桌上摆满的药材,伸出手拿起一味道,“这是……这味好像是西域那边运过来的药材?”
重大夫听了。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你也认识药材?”
“略知一二。”晏锦淡淡的笑了笑,“这味应该是来自西域的野生罗布麻?”
从前。十三先生也是爱将药材铺在桌面上,然后无事的时候,还会告诉晏锦药材的名字。晏锦听的认真,也无意的记了一些下来。
重大夫听了,点了点头,“是。”
晏锦试探着问。“重大夫经常去西域吗?”
“嗯。”重大夫心qíng颇好,他一边挑选着药材。一边说,“年轻的时候。在西域游历过。”
晏锦手上大白闻见了药材的味道,它迅速的从晏锦的手上爬了下来,朝着重大夫的铺面药材的桌上跑去。
重大夫对大白的动作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将贵重的药材拿起,没有让大白碰到。
晏锦斟酌了半响,又道,“我小舅也经常去西域,不过小舅说西域气候不好。若是不熟悉的人过卑陆那边沙漠,能走出来的几率倒是挺小的。”
“卑陆国?”重大夫略微思索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了笑,“你倒是提醒了我还有个徒弟。”
晏锦微微一怔,疑惑的看着重大夫,“徒弟?”
重大夫眯了眯眼,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沈苍苍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跟在沈苍苍身后的丫鬟们端着热茶和点心……
沈苍苍看见大白又在药材堆里滚来滚去,便将大白捡了起来,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大白的脑袋。
她自幼喝了不少的药,大白在她身边太久了,也习惯了中药的味道。
有的时候,大白甚至还会偷喝她的药。
对于这样的大白,沈苍苍颇为无奈。
“乱来。”沈苍苍训斥了一句大白,又抬起头对重大夫道,“我在屋外瞧见沈砚山的那两只鸟了。重大夫,沈砚山是不是来你这里了?”
重大夫皱眉,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那是你堂哥。”
沈苍苍吐了吐舌头,“知道了……沈……堂哥是不是来过你这里了?”
重大夫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对身后画着山水屏风后轻声道,“世子……你快来管管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
晏锦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
沈砚山在屋里?
她方才问重大夫的话,沈砚山是不是也都听见了?
结果,晏锦还未来得及思考,便瞧见沈砚山穿着一身玄青色的长袍,从屏风后面露出他那张如玉石般夺目的容颜。
他的手里握着一只沾了墨迹的láng毫笔,似乎是在屏风上作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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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qiáng人所难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锦谋》更多支持!沈砚山挑了挑眉,将láng毫笔握住,放在指尖把玩。
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站着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沈苍苍皱了皱眉,“你躲在屏风后面做什么?”
她语气不善,似乎很生气沈砚山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重大夫用手揉着眉心的力气又大了一些,他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苍苍……”
沈苍苍听了,微微一怔。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不qíng愿的撇过头去。
重大夫将手从眉心上放下后,才看了一眼站在屏风身边的沈砚山道,“世子,您还未画完?”
“嗯。”沈砚山将láng毫笔放下,淡淡地说,“还差题字。”
重大夫的屋里光线不似屋外那般qiáng烈,这屋里全是满满的中药味。晏锦进屋的时候,目光便落在了眼前铺面糙药的桌上了。而且,她方才分了心……
重大夫和十三先生,长的太过于相似。
连习惯,也很相似。
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其实在屏风后面,还站了一个人。
晏锦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了沈砚山身后的屏风上。
屏风上面画了一副极好的山水画,只是如沈砚山所言,这画了山水画的屏风,尚未题字。
不过,晏锦很难相信。这副山水画是出自沈砚山之手……
晏锦回过神来,走上前屈膝行了一礼,轻声道,“见过世子。”
“晏小姐。”沈砚山用右手食指轻轻摩挲手里的láng毫笔,唇畔挂着淡淡的笑。“请坐。”
晏锦没有说话,只是垂眸不语。
沈苍苍倒是反应过来了,她轻轻的咳嗽一声,“题字啊?我来,我字写的好。”
说完,沈苍苍又道。“重大夫我给你题字了,就当给你的寿礼了。”
晏锦听了,却暗暗一惊。
再过几日,便是重大夫的寿辰吗?
重大夫的寿辰若在最近的话,那么和十三先生寿辰的日子。倒是极为接近。
晏锦想了想,自觉告诉她,重大夫和十三先生,他们两人肯定是相识的……
她下意识微微蹙眉,想着要怎么将她想知道的问题问出来,还不被人察觉。
似乎,颇难。
“别……”重大夫赶紧阻止了沈苍苍的动作,“你的字太好了。”
沈苍苍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重大夫话里的意思。于是她瞪了一眼重大夫,才顿下脚步。
沈苍苍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嘟嚷。“我的字也不差……大伯父都夸我写的好。”
重大夫‘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嗯,你写的太好了。”
说完重大夫便在桌上翻了起来,似乎在找什么糙药。他找了一会,又转身去了一边的药柜里翻了一下,最后才选出几味药材。用纸包了起来。
“我们去藤绿阁看看晏四小姐的病qíng。”重大夫对沈苍苍道,“一起去。”
沈苍苍撇了撇嘴。一脸不qíng愿,“可你方才说。你不想去……我都让人请了外面的大夫了。”
“前几日,你堂哥送了我一些熊胆。”重大夫低头,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沈砚山,“你要不要尝尝?”
沈苍苍瞪圆了眼,然后跺脚,“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们……简直……啊……”
知道她怕吃苦药,还要在她的药里,加这些极苦的东西。
沈苍苍说完之后,忍不住哀呼了一声,才朝着屋外小跑了出去。
她走的太急,连从她袖口里偷跑出来的大白,都忘记了带走。
重大夫笑了笑,对晏锦身后的香复道,“走吧,一起去,我不认识晏四小姐。”
香复微微一怔,然后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重大夫的神色。
重大夫微微皱眉。
“你去吧。”晏锦半响后,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香复见晏锦开口说话,便不好再犹豫……跟在了重大夫的身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沈砚山两人,这本不该发生的事qíng,却发生了。但是,却没有人觉得这是错的。
沈砚山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走回屏风身边,拿起墨锭开始磨墨。
“晏小姐……”沈砚山终于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低沉中还带着一丝慵懒,“您琴弹的不错,还会写字……可我很好奇,你除了会写簪花小楷之后,还会写别的字体吗?”
沈砚山挽起的袖口里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不粗亦不细,瞧着刚好。他的动作很轻,磨墨的时候,姿势极其优雅。
若不是知道他十岁便被送往边疆,一直征战沙场。晏锦一定误认为,这是那个才华横溢的书生。
晏锦低头,没有回答沈砚山的话。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沈砚山。
她除了写的一手不错的簪花小楷外,还会用左手写行糙。
而且,这行糙还是她模仿十三先生的笔迹学来的……
她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将十三先生的字模仿的惟妙惟肖,连十三先生自己,都快分不出他们的写的东西,到底哪一张是谁写的。
晏锦想起当时自己学写行糙的时候,无非是因为晏家的人,都太熟悉她的笔迹了。
她总觉得,多学一种字体,是有用的。
沈砚山嘴角的笑意略深,“其实平阳庄家那边……”
他未说完,却让晏锦猛的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沈砚山。
她想起了被自己放在手里看了无数回的诗集。
她猜了许多人,唯独没有猜过沈砚山。因为这个人的xing子。太难以捉摸。而且,沈砚山更没有帮她的理由……
沈砚山连她四叔这个手下都舍弃了。
晏锦想了想才道,“诗集是你让小黑送来的?”
沈砚山不说话,只是淡淡一笑,磨墨的动作依旧不缓。
晏锦犹豫了一会。才压低了嗓音道,“我还会写行糙。”
沈砚山停下磨墨的动作,将他方才握住的笔递给晏锦,“那你用行糙来题字。”
他说的风轻云淡,彷佛让晏锦随便写个字那么简单。
晏锦愣了愣,却没有走过去接过沈砚山递过来的láng毫笔。
她写行糙。是用左手。
多智近妖。
她前世用了太多的时间来练琴和练字……而这两样,又并非一朝一日便能练到她现在这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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