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被定住了身,锁住了法术,只能在大火中化出原形来救皇帝一命,否则打死他师父,他也不肯把什么带进自己白白的gān净的小壳里呢。
这可是他的家,是他自己的地方。
小蜗牛都要委屈死了,红着眼睛恼着瞪皇帝,皇帝被他这几句不着调又震天动地的话给搅的头脑发昏,乱成一团,又不敢动一下,生怕伤着小妖什么地方。
云隙在‘有人占了他的小背壳’这件事里缓神了好大功夫,才终于缓过了劲,丢掉扭捏、委屈、悲愤、恼怒、懊悔、心塞等五花八门的心思,慢吞吞说,“这~是~我~的~背~壳~里~,所~以~你~莫~要~乱~动~”
一动就很容易压到蜗牛不该压的ròuròu的!
皇帝:(⊙o⊙)背壳?!!!
云隙飘到皇帝身前蹲着,离得近,皇帝才发现他身形缥缈如云雾,并非真身,在云隙不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jiāo谈中,皇帝艰难问道,“云公子……你到底是什么妖?”
云隙哀怨瞥他一眼,在手心化出团云雾丢进皇帝手里。
皇帝低头一看,那团白白的雾气幻化成了一只铜钱大小,透白小壳的小蜗牛,云团小蜗牛从云团小背壳里探出两只细嫩的云团触角朝皇帝欢实抖了抖。
嗨~~~~
皇帝,“……!!!”
第35章 人在蜗壳中
云隙小背壳里气氛有些凝固。
……
……
……
皇帝惊的半晌缓不过神来, 眼前云里雾里绕的好似漠魂王宫上膳殿内做饭婶婶熬的一锅粘稠浆糊, 半天也捋不出思绪。
云隙见他神志不大清明, 心下琢磨,莫非是被他这英勇神姿给震慑住了?他想着, 蹲在皇帝脚边心疼的摸着自己刚刚被压住的两只细嫩触角, 委屈的撇了撇嘴。
他平日里可会心疼自己了。吃, 吃好的, 睡,睡舒服的, 宠着他自己, 把他自己呵护的长了这么大, 半分也不让自己委屈, 直到今日时刻, 将这人拎进自己小背壳里时,真真感觉到了一丢丢伤心和别扭, 私妖领地被霸占, 蜗牛ròuròu随时随地面临着被踩着坐着的危险,这换谁, 谁不难受啊。
皇帝勉qiáng从震惊的浆糊神志中抽出一丝略带清明的神思, 努力吞咽几下,哑声道, “你……是蜗牛jīng?”
云隙抬抬眼皮,“嗯~~”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扶着白玉壁, 头有点晕,“是我养在琉璃盅的那只?”
云隙唔着点头。
皇帝心跳如鼓向前走两步蹲在云隙身前,眼中凌乱,声音又哑了三分,“你是我的小蜗牛?”
云隙疑惑,“你~的~?”
皇帝眼中大喜,“你承认了,你真的是我的小蜗牛!”
云隙,“……”
不同于皇帝的惊喜,云隙拧着眉,噘着嘴嘟囔,“你~又~压~住~我~触~角~了~!”
皇帝心中一惊,向后倒退两步,畏畏缩缩不敢言语,哪有半分兵临城下傲视天下的王者之风,不过现在也的确不是王者之风该刮的时刻,能缩着点还是缩着比较好,省的踩着了他那白白嫩嫩一点点的小蜗牛。
小蜗牛瞪他,“进~来~了~,就~莫~要~动~了~!”
皇帝赶紧点头,“不动不动,不动你就不会难受了吧?”
小蜗牛抚摸着自己的触角,哀怨,“差~不~多~吧~”
这句慢吞吞的‘差不多’犹如旱天浇灌的一兜清泉浇在皇帝脑袋上,让他竭力保持着清明之中又多了几分飘飘yù仙的迷离。
他学着云隙的动作抚摸着脚下那一片儿小地,他的身上约莫是被云隙施了法术裹住了一层屏障,他就在这屏障内与蜗牛紧紧巴巴的缩在那白玉小螺壳中。
安静了好大一会儿后,皇帝小心翼翼问,“云公子……如果《天罡启物》记载的没错的话,这蜗牛的触角上貌似含着的是你的——”
云隙羞愤哀怨的抬眸瞪他,以手做剪朝皇帝眼睛戳去。
皇帝朝后仰,竭力保持自己的身形不要乱动,望着近在眼尺的两只细白手指头,艰难道,“……云公子这是何意?”
“戳~你~”云隙噘着嘴,让你尝尝触角被压的那感觉!
皇帝咳了两声,“不敢了,云公子莫恼了。”他认真道歉,很是诚恳真切,还在云隙灼灼目光之中探手摸到云隙说是触角那处温柔的抚了几下,表明他真心实意的认错之心。
见他这副模样,云隙总算稍微宽慰了些许,身形缥缈的仰头望了望头顶白玉壁,“火~还~未~停~”
皇帝叹气,“你又救了我。”
云隙心说这次不过是相互抵消了,他站起来拢好翩翩衣袖,想了想道,“阵~法~消~失~了~”
应当是余卓出了事。
皇帝关切的想拉住他,却摸了个空,只好摸摸鼻子,“我们现在出去?”
“会~热~”火还烧着呢。
皇帝点头,人在蜗壳中不得不低头,“那云公子做主便可。”
云隙对于皇帝的顺从甚是赞赏的瞥了一眼,皇帝被这一眼瞥的心尖尖发痒,他慢吞吞说清了自己的qíng况,身上沾了焚蟃的虫子,需要好好洗个澡,又因为在火中待的时间过长,蜗牛有些gān涸,需要喂上许多水才好,再加上他这十来天从青西海到王宫的奔波,饿了许久,若是能被喂上些沾了蓝田蜜的珍贵花瓣才最为舒坦。
皇帝一一记下,又有些莫名的疑惑,还未问出,便听云隙说,他刚刚被萤虫给吓着了,可能需要化成小蜗牛在壳中养上一段时日,而刚刚那些事若是让身为蜗牛的他亲力亲为,那蜗很有可能在还未洗gān净身子前便渴死在路上了。
因为动作慢个子小,所以不能自己去洗去喝去吃,这理由十分充分,而对于皇帝而言,听着云隙这番话,脑中忽的勾勒出一溜他细心养护他那小蜗牛的场景,便满心欢喜应下了。
本来就是他的小蜗牛,他自是会悉心照料的。
约定一旦做下,纵然说话慢,但动作丝毫不慢的云隙立刻捏出咒术,呼唤来土地jīng,在它的配合之下蓦地从似锦苑cháo湿的黑泥土中钻了出来。
皇帝只觉得腰后被什么轻轻一推,身子猛地舒张开来,面上落了一派冰凉秋雨,回过神后便已然站在似锦苑遍地浅蓝的星辉糙中。
听见动静,似锦苑的侍卫冲了过来,皇帝一把捧住脚边玉白的小壳朝殿外飞奔,身后跟着一长溜禁卫军,边奔边听皇帝下达命令,传令林子鞍抓捕到犯人后速速回宫,丝毫不得耽误,让左丞相到德辛殿内将待批奏折取走,一日后呈jiāo上来,jiāo待完前面这些事,皇帝高声喊了句,于述,将温泉殿取水,备上三chūn水和菩叶青,令宫女到似锦苑中摘去盛开的花卉,传上膳宫送金丝蜜到温泉殿内,最后一道旨令刻不容缓,立刻去办!!!
莫名出现的皇帝陛下带动了一群莫名着急的禁卫军,风风火火各自领旨赶去了,于述接到旨令那会儿正站在紫裕宫外心急如焚,忽听陛下无碍,并且朝这边紧急赶来,他来不及细想究竟是林子鞍的消息错了,还是怎么着了,就被侍卫架去了温泉殿准备皇帝要的一切事宜。
外面再怎么紧急吵闹,蜗牛小壳里一派宁静安详,没有了总要担心被踩到痒痒ròu的小蜗牛舒服的在壳里换了个几个姿势,怜爱的用触角蹭蹭小壳壁,舒服的睡着了。
因为太过于眷恋自己独处的小壳,云隙睡的快如闪电,脑中刚想到一事,来没来得及思考,便呼的长吁口气睡沉了。
大火燃了一夜,被烧毁的娑罗庙只留下遍眼焦土,巨大的娑罗佛覆着厚重的焦炭倒在地上,佛身破碎,只余下一双似怒似悲的佛眼望着天空。
清晨秋雨潇潇,阿团浑身湿透,茫然的望着娑罗佛的眼,心寒至极,想到余卓临走前的淡漠,他这才发现,从夜月萧声入耳起,所有的接近都是故意的。
怪不得他不怕妖,怪不得他对他这般的好。阿团脸上被雨浇透,细瘦的肩膀瑟瑟发抖,他捂住眼,蹲在地上。
他可以不恨余卓欺骗他,可他恨自己太天真,连累了公子。
阿团化成巴掌大的小刺猬,扭头望了眼不复存在的娑罗庙,从神识中传出一道决,送入云隙手中。
对不起公子,他太蠢了,什么也做不好,他不能留在他身边了,对不起。
阿团用小爪擦擦黑豆小眼淌出来的眼泪,落寞离开了。
温泉殿内雾气缭绕,花香四溢,于述站在殿外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入,忍着趴上殿门窥视的冲动,揣着手站在殿前柱子边,明面上很是镇静。
皇帝只着单衣坐在殿中的池子中,池子台琉璃碧绿的壁砖上放着一只上好小壳,壳下是平口小碟,碟子中盛着煮沸又晾凉的三chūn水,小蜗牛懒洋洋的眯着眼,耷拉着触角趴在菩叶青上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啃着叶子吃。
皇帝持着细白软毫沾了些水擦洗蜗牛的壳,从净白的小壳擦到蜗牛软软的小身子上,云隙便含着叶片儿无声的咧着小嘴直笑,一边笑一边扬起身子,让他的白毫能擦洗到他身上的角角落落。
唔,好~痒~呐~
皇帝仔细清洗着小蜗牛,指腹下的冰凉让他有些怔忪,他迟疑的小声对着白玉小壳唤道,“云公子?”
这个小蜗牛真的是那个翩翩公子吗?皇帝直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生怕是他做的一场离奇的梦。
云隙正舒服的享受搓澡,没时间搭理他,只听皇帝自言自语道,“定然是孤傻了,云公子怎么会是小蜗牛……”
小蜗牛啃了下皇帝的手指尖,将声音慢慢送进他耳中,“gān~嘛~?”
皇帝的眼瞪大,云隙探着两根触角无辜和他对视,过了会,云隙弯着触角摆成了个圆形,朝皇帝比划,你~那~眼,瞪~得~这~么~大~
皇帝噗的笑了出来,未掩住的右眸漆黑如墨,笑起来璨若星辰,小蜗牛歪着触角看的有些呆。
这人……其实也挺好看的。
“咳咳。”皇帝用梨木小勺涂桃粉花瓣,然后一片一片送进云隙口中,“我真的……太高兴了。”
哦~~~云隙懒洋洋的就着他的手啃花瓣,一边啃一边又昏昏yù睡起来。
皇帝眼中含着几分释怀和暖意,想着这只透白的小蜗牛,那位俊美非凡的小妖都是他的,钻了他的茶盅,吃了他的食物,睡了他的琉璃盅,就是他的了。
云隙吃饱喝足,趴在皇帝手心,陪他泡在雾气氤氲水波涟漪的温泉中,想着该怎么说起冤魂釜这件劳心劳力的事,怎么捋顺这道关系时,云隙忽的在神识中抓住一丝熟悉的决,看过之后顿时就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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