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薛平真的是好生忧伤,叫自家表妹给挤兑得说不出话来。
“小丫头这样厉害,会嫁不出去的。”薛平有些忧虑地对着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的表妹,说完了这话,就叫三公主抽了。
淡定地抽完了自家驸马,三公主也不说别的,打开了首饰匣子,取出了其中一只极jīng致的红宝石蝴蝶金簪cha在了夷安的发间,就见上头打造得薄薄的碟翼仿佛在颤动,上头的细碎的宝石光华四she,就觉得十分欢喜,抚掌笑道,“我瞧着夷安,就该这样打扮。”
夷安也觉得自己是个美人儿来着,狗腿地也从匣子里翻了一串南珠步摇来,扒拉开表哥殷勤的手,给嫂子cha上了。
姑嫂相视而笑,说不出的亲近。
薛平见臭丫头抢了自己的活儿,缩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正在嬉笑,就见外头有人来禀告拜访。
夷安诧异地听见是这拜访的人家儿姓罗,不由往宋国公夫人的方向看去。
“罗家,”宋国公夫人沉吟了片刻,这才与大太太说道,“与咱们家也有些走动。她们家的老太太是我的手帕jiāo,从前,仿佛也抱过你。”见大太太想了想,脸色有些怪异地点头,宋国公夫人也想到之前大太太有意与罗家结亲的,咳了一声道,“他们家的老幺,娶的不就是新城郡主?罢了,多大点儿事儿呢?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前儿安姐儿就做的不错。”
这说的就是夷安替罗婉求赐婚之事,显得夷安xingqíng疏朗大气,叫宋国公夫人心中十分满意。
“他们家,我是真的怕了。”大太太苦笑了一声,想到新城郡主与自己仿佛是翻脸,如今在外头遇见连话都不肯说的,便低声道,“明明没有什么,叫她这一嚷嚷,倒仿佛是我们一家子都对不住她似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内里苦,何必刻薄。”宋国公夫人一边起身往外头迎接,一边淡淡地说道,“罗家那小子,从地方转回来,我听说去了詹事府?”这一句,见夷安也一同看过来,宋国公夫人便摇头道,“只这一样儿,就叫我知道这是拎不清的人,新城郡主这日子未必好过,罢了。”
她已经迎了出去,不大一会儿,果然就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与她一同亲近地走进来,夷安见罗婉脸上沉静地进来,不由笑了。
罗婉本面无表qíng,见了夷安神qíng一松,眼角流出了一丝笑意。
她飞快地冲夷安撇了撇嘴儿,叫后者往后看。
夷安就见罗婉的身后,正有两个格外窈窕弱态,仿佛弱不胜衣的少女袅袅地跟在罗婉的身后,眉如远山,眉目清淡之中却带着几分风流,一下子就把前头美貌端庄的罗婉的光彩夺走,叫人只能看见,只想怜惜眼前的这两个了。
薛平正与媳妇儿表妹一同磕牙,见了这姐妹俩,微微一怔,便皱了皱眉。
“别看。”见夷安与三公主带了几分兴致,薛平迟疑了片刻,低声道,“瞧着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
这样的女孩儿,他在上峰的家中见过,听说是扬州出名的,名为瘦马,专门调教了来给富贵人家用的,这样的玩意儿,他都恐污了清白女孩儿的眼睛,见夷安看着自己不说话,一双妩媚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叫自己感觉不好的神qíng,便低声说道,“别叫她们污了你们的体面。”
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孩儿,跟这么个东西走在一起,叫人怎么说呢?
“二爷知道的真多。”三公主温柔一笑。
薛平僵硬了。他终于知道表妹眼里的是什么表qíng了,那不就是怜悯么?
“我是清白的。”薛平忧伤地看着三公主,见媳妇儿对自己一笑,看瞅着这是要睡书房的节奏,急忙赔笑道,“真的,这样儿的,是上峰家的宠姬,我也就是听说了一下。”见三公主含笑看了自己一眼,转头不说话了,薛二爷听着表妹低头幸灾乐祸的笑声,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正要叫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兄长的威严,就听见身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带着期盼问道,“二爷,二爷您还记得我么?”
夷安与三公主一同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薛平。
薛平转头,见身旁就是那两个不大似良家的女孩儿中的一个,此时一双水眸格外动人心魄,便皱眉道,“你谁啊?”
“您,您方才救了我。”这少女叫薛平冰冷的目光一扫,瑟缩了一下,之后就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住了这个英武的青年。
“你救了人?”三公主目光落在这个少女的身上,见她怯生生看了自己一眼,就仿佛叫自己伤害了一样缩了缩头,不由笑了。
宫里头,姹紫嫣红开遍,这样儿的,也有。
只是不知为何,见了这个女孩儿,叫她突然莫名地心里空的慌,另有一种厌恶痛恨。
“我没有救人。”薛平淡淡地说道,“唐天救的,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早年还是一腔热血的薛二爷,自从年幼无知一次英雄救美后叫人追到府里来要给自己当小猫小狗,就再也不救人了。
宋国公夫人含笑看着,一旁的那位罗家老夫人已经面露不悦。
“芳姐儿过来。”罗家老夫人目光落在端庄而立的罗婉的身上,见她容色高华,颇有气度,心中十分满意,只觉得这样规矩的女孩儿才是自己的孙女儿,又见她与一侧的一个绝色妩媚的少女相视而笑十分熟稔,想到这位该是已经赐婚给清河郡王的长安县主,心中更是欢喜,将那两个不规矩的叫到面前,脸上冷了冷,这才指着罗婉与宋国公夫人笑道,“这个是我家婉姐儿,才赐婚,我恐她在家憋得慌,因此带出来走走。”
罗婉请安后,宋国公夫人果然瞧着喜欢,从衣襟上取下了一串翡翠珠串来放在她的手上,这才与罗家老夫人笑道,“是个好孩子,她们好,叫她们自己坐。”说完,就指了指一侧的夷安。
罗老夫人见夷安起身就把罗婉迎到身边坐了,再看看身边这两个,嘴角一抽,露出了些为难来。
“这两个,芳姐儿,莲姐儿。”罗老夫人见这两个燕语莺声的,实在不是大家小姐的做派,也觉得没脸,只是眼下到了手帕jiāo的面前,又想到儿子的哀求,只好忍住了心中的恶心,与宋国公夫人笑道,“这两个才跟着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回京,不如婉姐儿在京中活泛。”
说完,就叫这两个来给宋国公夫人请安。
宋国公夫人不过是微微颔首,什么都没给。
其中那个唤作莲姐儿的,见了这样的差别对待,眼眶就红了。
罗老夫人心里大骂这两个上不得台面儿,面上还得露出笑容来,见宋国公夫人侧目看着自己,仿佛是在询问,这才低声道,“实在是我家那小子……”她叹了一声,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一样,低声道,“莲姐儿,叫太子殿下瞧中了,说是要纳到东宫里去。我家那孽障恐她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再吃了亏,因此想求你与太子妃说说,日后到了东宫,多看顾莲姐儿。”
“太子妃素来贤德,不必我说,也不会亏待她。”原来是要给太子做妾!宋国公夫人有些厌烦,就不肯应承。
她是太子的舅母,如今太子装得与宋国公府亲近呢,若她出面,这丫头岂不是要很得脸?
拿着自己的脸给别人添光彩,宋国公夫人自然是不肯的。
罗老夫人也知道,本就没有带什么希望,不是儿子央求的厉害,她才不管这两个外室孙女儿的死活,见宋国公夫人不应,她只当无事,命这两个丫头立在一旁,这才笑道,“这不过是些小事。”
她顿了顿,见罗婉正与夷安说笑,便与宋国公夫人低声道,“实在是知道县主在你家,因此过来感激一二。”她叹道,“咱们家里头,能有个女孩儿格外叫人注目,竟赐婚,这是天大的体面,许多年不见了。”
“她们小姐妹间的qíng分,就如同你我,说了谢,反倒差一层了。”宋国公夫人便温声道。
“你说的很是。”罗家老夫人笑了笑,面上生出了些疲惫来。
若不是眼下太子又与薛皇后好起来,她都要去上吊了。
东宫是那么好进的?
心里有些没脸,看着神qíng惬意的宋国公夫人,罗家老夫人就想叹气。
儿子不成器,叫她也跟着没脸,正想着自己的心事,罗家老夫人一转头,就见身边的女孩儿的一双眼睛,笔直地落在了正沉默地坐在一旁的薛平的身上,脸上就变了。
“阿平不是还有差事儿?快去吧。”宋国公夫人也看着这个芳姐儿的眼神了,不喜的厉害,脸上顿时就搁下来了。
“这就是那两个?”夷安抬头看了看这两个,便低声与罗婉问道。
“就是这两个。”罗婉脸色有些难堪,都不敢抬头去看三公主的脸,只低头说道,“父亲宠爱她们宠爱得什么似的,平日里我看不见也就完了。这前儿皇后娘娘赐婚,我想着与你说说心里话,叫祖母知道,就说带我来,正好拜见国公夫人。”见夷安点头,她便苦笑道,“这事儿就叫父亲听了去了,回头哭着喊着求着祖母,不带这两个就要去死似的,祖母……”
到底是亲儿子,怎么忍心反驳呢?
况就算委屈了她,也不过是些许小事儿。
“媚视烟行的,这究竟是个什么出身?”夷安便问道。
“别管什么出身,都往东宫去了。”罗婉甩了甩手,懒得管这些,见夷安担忧地看着自己,便含笑安慰道,“你放心,我就要嫁人,这两个坏不了我的名声。”
“屋里闷,咱们往后头说话去。”三公主哪里会将这个么兄长的妾放在眼里呢?况也不耐烦见这样想勾着自己驸马的女人,只起身稳稳地与宋国公夫人笑道,“两个妹妹我带走了,老太太别与我抢人?”
罗老夫人羡慕地看着温柔可爱,仿佛是在撒娇的三公主,再想想自己家里十分qiáng硬的新城郡主,心里一叹。
虽确实是儿子对不住郡主,然而吵闹成这样,也叫人心里没发儿乐意。
“去吧。”宋国公夫人知道三公主是不耐烦了,便温声道。
薛平蹲在门口,见三公主出门,看都不看自己带着两个女孩儿嘻嘻哈哈地走了,伸出了一只手,只抓住了空气。
他一转头,那屋里的女孩儿,正痴痴地往自己的方向看来,带着几分柔qíng,顿时抖了抖,追着媳妇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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