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已经出言,这丫头竟然还要报仇,可见这眼中竟连自己都没有。
“本县主胆子大的时候,太子殿下您还没见过呢,您要是见着了,就不这么高兴了。”知道了薛皇后的打算,夷安对这个太子就少了必要的尊重,见太子目光惊惧,不由笑吟吟问道,“您,不好好儿照顾表姐么?”
一旁的薛家上下已经哭成了一团,薛家老爷要上前,叫吕氏一推撞在地上,满脸都是血。
薛珠儿已经痛哭流涕,满脸眼泪鼻涕,再也不复花儿朵儿的模样,叫太子低头看了一眼,竟生出了一丝恶心来。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心上人,况一切都是夷安之故,太子含恨瞪了夷安一眼,见她偏头一笑,哼了一声抱着薛珠儿就走。
“四妹妹……”段氏正提着剑等着呢,就见妹妹已经踩断了薛珠儿的腿,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不由有些失落地问道,“如今,咱们做什么?”她指了指周围,问道,“要不,咱们继续打?”
薛家算个屁!她亲爹可是新晋的武阳伯,一家子的兄弟,害怕一个薛家?
“往死里打!就说是我的话!”七皇子也在一旁叫道。
宋家这样张狂,叫薛家上下含恨不已,却抱头不敢做声。
“走吧。”夷安微笑了一下,目光落在薛老太爷与那对儿夫妻的身上一瞬,却还是红了脸,有些温柔地说道,“本就是一家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只是若是计较太过,总归不好。”
这柔弱的少女一脸的美好清纯,轻声道,“表姐害我,是为不仁,父亲为我出头,是为慈爱。然而与我来说,却不能不顾忌家族qíng谊,应了父亲的慈爱来此也就罢了,却不能也对表姐这样无qíng,依依不饶,伤了一家子的qíng分。”
她要薛珠儿的命,却也不会这样把父亲也搭进去。
日后,她慢慢儿来!
大太太看着这样儿的闺女,真是觉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闺女已经踩断人家的腿了!
“罢了,你吃些亏也就是了。”她一脸伤感地环视了一下薛府,这才低声道,“到底是二叔的府上,不好太过张狂。”
“你总是如此,叫人担心。”大老爷见妻女“心软”,微微皱眉,沉声说道。
他明白夷安的意思。
今日只是打闹也就罢了,若真的杀了人,还是杀了一个御封的县君,想必宋家都要搭进去。
不尊御意,罪同谋逆。连烈王妃,也不过是杖责了这丫头罢了。
“您放心,太子护着她,日后,我叫太子亲手送她死!”见大老爷因自己“懂事”满脸心疼,竟不肯动,夷安急忙伏在父亲的耳边,脸上生出了一个冰冷的笑意,眯着眼睛笑道,“半月之内,她不死在太子的手里,我跟她姓!”
“胡说!”大老爷见闺女胸有成竹,知道她是个厉害的人,这才松了脸色。
“母亲与四妹妹就是这样良善,才吃亏呢。”一旁没听见小姑子要叫两个真爱自相残杀的段氏是真的被深深地感动了,此时愣是忘了身后一地的血,有些不安地说道,“以德报怨,妹妹心软,叫人担心呀。”
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兄嫂身后的宋衍,就见两个嫂子一脸的不甘与感动,动了动嘴角,深深地看了两位兄长一眼。
这品味,真的是……
☆、第66章
宋家三公子已经对兄长们的品味绝望了,只是见了两个嫂子神采飞扬,打骂随意,却目光漂移了一下。
仿佛确实很痛快。
面无表qíng地将叫人震惊的想法从脑海里轰走,宋衍只皱眉,与笑得一脸和气的夷安低声道,“就如此揭过去?”
叫他说,一把火烧了薛家才好呢!
大太太与夷安一同用鄙夷的眼神看这个不明白女人心的家伙。
“我这样善良的人……”
“说人话!”
“今日,叫太子见了她这么不美丽的模样,就足够了。”夷安缩了缩脖子,因从睁开眼就是被这哥哥管着,因此很有些心虚,在宋衍的瞪视下,小声说道,“男子们,不就是喜欢那张漂亮柔顺的脸?她方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多恶心呀。太子心里不介意,不过每每想起来,总是……”在宋衍微微变色里,夷安客气地说道,“三哥哥懂的。”
宋衍是男子,不明白这里头的道道儿,不过夷安可是上辈子从后宫厮混出来的。
新得宠的美人儿在皇帝的面前摔了一个狗吃屎,没几日那就必然失宠来着。
薛珠儿仗着太子谁都不放在眼里,她倒是要瞧瞧,能仗到几时呢?
若失宠,这没名没分的,只能哭去了。
当然,她预备的大礼不是这个,不过大餐之前,也得来点儿清粥小菜不是?
来日,死在太子的手里,这表姐也才叫圆满。长安县主最喜欢成全有qíng人了。
“我只恐……”宋衍果然恶心了一下,微微皱眉,然而见大老爷并不在意的模样,便忍住了。
大伯父在他心中就跟主心骨一样,看着大伯父镇定的模样,他就觉得什么为难都不是问题。
“今日,你不舒坦,早些安置才好。”大老爷素信夷安,见闺女乖乖地点头,小脸儿皱起来的模样,就觉得这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了。
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这面无表qíng的刚硬男子转头对着咋咋呼呼的臭儿子们皱了皱眉头,拒绝相信这么上蹿下跳的儿子是自己教导出来,这才低头与已经抬眼,用温柔信任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低声道,“你也是,别担心。万事,总有我在。”
“我信你。”大太太莞尔一笑,轻声说道。
有了这句话,大老爷只觉得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欢喜来,握紧了妻子的手一同浩浩dàngdàng地回家去。
走到屋外,吕氏陡然回身,将手中长戟霍然掷出!
冰冷的长戟带着雷霆之势贯穿了整个房顶,巨大的轰鸣中,上头的一块匾额连同半边屋顶彻底破碎,屋里薛家众人在落下的碎片中害怕得哭成一团,吕氏这才牵着宋怀的手哈哈一笑,跟着大老爷夫妻一同快意地走了。
这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早朝,果然有宋衍的担心,巡城御史参了闹事的平阳侯一本。
乾元帝端坐上手,俯身看去,就见一张脸完全没有表qíng的平阳侯跪在自己的面前,转头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薛皇后,脸上就露出了狰狞来。
薛家昨夜里传话儿,将平阳侯如何不将薛家放在眼里,竟打上门去,指使亲女长安县主踩断了薛珠儿的腿的恶事与他禀明,想到华昭仪与珍昭仪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乾元帝的心里就无限恼怒,然而恼怒之后,却又有了主意。
“如此专横,实在不配为……”正yù抹了平阳侯九门提督之位,给薛皇后点厉害瞧瞧,乾元帝却听见身旁薛皇后突然笑了。
“皇后笑什么?!”乾元帝气势汹汹地问道。
“不过是一家子生出了些不快,倒叫陛下这样担心。”薛皇后脸上在笑,然而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她往下看去的时候,连那告了平阳侯的巡城御史都在躲避她的目光,此时薛皇后只拍着手边的纯金凤头扶手,含笑说道,“虽是家事,然而到底是平阳侯的过错,罚奉一年,以为警戒。”见下方的朝臣都微微颔首,觉得她公允,她转头与乾元帝温声道,“到底请陛下怜悯平阳侯一心为女。”
“一心为女,就能打断一个县君的腿?!”乾元帝见竟无人为自己说话,顿觉悲凉,此时大声喝问道,“还有没有王法?!”
“说起王法,陛下只去问打断珠儿腿的正主儿,与无辜的平阳侯计较什么呢?”薛皇后清冷的目光落在最前方的一名高大的男子的身上,口中淡淡地问道,“难道,是平阳侯打断了她的腿?”
明明是烈王妃gān的!
薛皇后此时真觉得有恃无恐。
乾元帝只觉得被噎住了,竟说不出话来。
最先打断薛珠儿腿的是烈王妃,他,他真的没有胆子去与烈王妃说这个。
一个不好,只怕他也会被打断腿的。烈王妃可不会因为他是皇帝就客气。
这女人手中握八关半数兵权,从来都嚣张得厉害!
下方的那高大的男子,也是一脸恼怒,冷笑地往薛皇后的方向看去。
正是叫薛皇后看的心头火起的烈王。
薛皇后只跟没有看见一样,往下方跪着的大老爷温声道,“罢了,事急从权,此事……珠儿也有不对的地方……”
她话音未落,已经有御史参太子纵容东宫甲士在京中行凶,险些伤及一位县主。
薛皇后见这些御史一个个地冒出来,目光在三皇子的身上掠过,十分平淡,却只是摇头道,“不过是寻常玩笑,罢了,到底太子是长辈,不该由着两个丫头胡闹,便……”她沉吟道,“禁足东宫就是。”
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叫三皇子的心中气得厉害,恨薛皇后不公,却不敢多说,只做出一副乖儿子的模样,目光却频频地往大老爷的方向看去。
平阳侯深受皇后信重,竟然与太子翻脸,皇后都要庇护他。
还有他的那个女儿。
眼珠子转了转,三皇子细细地想了想自己,一介皇子,又很俊美,况此事之后,只怕平阳侯与太子不睦,自然要给自己找一条退路,如此,自己就是最好的人选。
有平阳侯支持,他也算是能真正立足了。
只乾元帝气得肝儿疼,沉着脸罢朝而去。薛皇后理清了前朝事,这才命散朝。
下朝之后,三皇子便殷勤上前,虚扶了沉默的大老爷一把,十分关切地问道,“侯爷无恙吧?”
“多谢殿下。”大老爷目光如炬,自然看得明白三皇子心里的主意,心中冷哼了一声,暗道了一声蠢货,面上却依旧淡淡地说道,“今日事忙,下官先行一步。”
“听说县主也伤了,不知如何了。”三皇子俊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挂念,轻声说道,“父皇只担心珠儿,却并未言及县主……”他一边说,一边长叹了一声。
“多谢殿下挂怀。”大老爷gān巴巴地说道。
这样不知人qíng世故的人,三皇子真是心里腻歪极了,不是这家伙有用,他早就拂袖而去。然而此时只能撑着脸上僵硬的笑容说了几句话,就脸上发冷地目送大老爷大步而去,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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