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抽飞了蛇,转身忍着害怕安慰自己的同伴,坚qiáng却又有些脆弱。
唐安站在原地看着那少女缓缓地跟着众人走了,竟不知为何,跟着她家的车走了一路。
待知道这就是自己要定亲的妻子的时候,这少年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了欢喜来。
因为看重,所以今日进退失据,不外如是。
“这也是缘分了。”岳西伯夫人眼见儿子这是第一次心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才温声道,“你今日,是叫人很不高兴的了。”见唐安无措地看着自己,她温声道,“你放心,母亲总是为你想法子就是,只是既然喜爱宋家三姑娘,千辛万苦讨了来,日后,你可不许辜负她,听见没有?”
“我怎么会辜负她?”唐安急忙说道。
“若是你真心诚意,我拉下老脸来都叫你圆满。”岳西伯夫人含笑道,“你这xing子也该改改,人家姑娘花朵儿似的,你温和点儿,怎么能这样冷淡呢?”
“这是稳重。”唐安认真地说道。
“夫妻之间,看的可不是这个。”岳西伯夫人拒绝辩驳白痴问题,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你瞧瞧你兄长嫂子,难道是公事公办的嘴脸?稳重,是在外头,在家中妻子的面前,很不该如此,还有什么乐趣呢?”
她一席话说的唐安若有所思,这才抚掌说道,“咱们家,素来清正,因这个,在京中也有几分薄名,然而这些却不是刻意而为,乃是出于真心,你要记得,真心换真心,你给予你妻子多少,她就还你多少。”
唐安想了想,点了点头,却有些不安地说道,“那今日?”
他的手都扣在垫子里了,岳西伯夫人看见了就笑了,有些愉悦地说道,“你先自己使劲儿试试,如何?靠着我,你日后竟不知珍惜了。”见着从来活灵活现的儿子竟有些坐立不安,看了儿子笑话的岳西伯夫人心qíng很好地歪在一旁,这目光深沉,却想到了昨夜的惊变,想着今日长安县主彪悍的名声已经满京都是,又在心里默默地感谢了一下漫天的神佛。
这长安县主的狠毒名声一传出来,连带夷柔的亲事都艰难了起来,就叫岳西伯夫人松了一口气。
不然儿子使劲儿到了半路,竟叫人挖墙角,岂不是真的要去做和尚?
那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岳西伯夫人心里打算得很美,还跟儿子共勉努力拿下心爱的媳妇儿,平阳侯府中,夷安与夷柔正对坐在一处看着段氏与吕氏收拾行装,瞧着两位嫂子训练有素的模样,再看看一旁宋方宋怀张着手只看着,夷安就笑道,“哥哥们这也忒清闲了,竟不知为嫂子们忙碌些么?”
不着痕迹地挑拨了一下,果然见段氏还好,吕氏已经用大怒的眼神往gān笑的宋怀的方向看去,夷安眼睛一亮,在兄长警告的目光里好生耀武扬威地说道,“不然,就叫哥哥们去给嫂子们捏肩膀儿?”
吕氏用目光表示,还是小姑子是个贴心人。
夫君什么的,都是婆婆跟小姑子的搭头来着,不是特别值钱。
“被”搭头的宋二哥伸手戳了妹妹的额头一记,见吕氏已经目光炯炯,摸了摸鼻子这才无奈地说道,“要不,我帮帮二奶奶?”
“过来收拾包袱!”吕氏很凶悍地指着面前的包袱皮儿与自家夫君说道。
这么彪悍的,能嫁人真的很了不起,宋怀只觉得满心的心酸说不出来,叹着气儿过来听从吩咐,灵巧地将面前一个个的包袱拾掇好,十分训练有素。
段氏踢了摸着后脑勺儿憨笑的宋方一脚,叫他跟着弟弟学,跟着吕氏一起扑到夷安的身边一起吃小瓜子儿,一边呸呸吐皮儿,一边与夷安笑道,“这是在京里头,恐叫人说闲话,不然在外头,还是你们哥哥做得多。”顿了顿,她摊手说道,“叫我说,还是在关外自在,哪里这么多的规矩呢?竟憋得人够呛。”
京中虽然繁华,然而却有些绵软,算计又多,实在叫段氏觉得喜欢不起来。
“此去关外,哥哥嫂子要小心,别叫咱们担心。”夷安便低声说道。
“你放心。”段氏合掌笑道,“萧翎这人,咱们从前打过一回jiāo道,这是个有能为的人,如今虎踞关不足为虑,”她迟疑了片刻,这才与夷安低声道,“只咱们握住兵权,遥相呼应,才是好的。”
她虽然出身军伍,平日里大开大合,却也不是傻子,大太太也提点过她,段氏与吕氏自然是自知归于皇后一脉,一荣俱荣。只有薛皇后不倒,如宋国公府,如平阳侯府,方才能一直这样风光下去。
“嫂子见过萧翎?”
“这人冷冷淡淡的,目下无尘,不过是远远地见过,不过他的本事还是叫人很佩服的。”段氏想了想,这才说道,“听说宫中正拟旨,要给他封王?”
“隐约如此,只是不大真切。”夷安轻声道,“不过他这王位,封起来太快。”
前头里还是镇国将军,这眼瞅着就是王爷了。
“他若能封王,也叫咱们心安。”宋怀在不远处竖着耳朵听着,此时英俊的脸上就生出了些叹息来,低声说道,“总是咱们家不地道。”虎踞关大定了,他们浩浩dàngdàng地去了,就叫在关外日久素来磊落的宋怀实在高兴不起来,总是觉得占了萧翎的便宜。
夷安也觉得如此,只是听薛皇后的话音,仿佛萧翎也是想要回京,心中稍感宽慰。
“因这个,咱们该往烈王府上一趟,与烈王妃告罪。”宋怀与夷安沉声道,“总不好装作这都是理所当然。况,”他的目光落在了夷安的身上,轻声道,“昨日若不是烈王妃出手,你还不定如何,就为了这,你也该上门与烈王妃道谢。”
他说到这里,见夷安都点头应了,脸上就生出了笑意来,与妹妹笑道,“前儿你嫂子说与你女兵,我还觉得不必,如今看起来,正该给你留着才好。”
“我什么时候说过没用的话呢?”卖力地啃着小瓜子,半天舍不得说话的吕氏就在一旁得意地说道。
“咱们兄妹没有相聚多久,这就又要分别了。”宋怀显然是比只知道看着妹妹傻笑的宋方会说话的,此时放下手中的包袱,走过来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对着夷安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温声道,“只是你要记得,不管咱们走到哪里,都是你的兄长,都是你的依靠。就如昨日,打上薛家门去,不管是为了什么缘故,咱们心里都愿意。”
见夷安抬着头看着自己,宋怀笑了笑,沉声道,“宋家人的眼里,从来没有是非对错,有的,就只是家人有没有吃亏!”
哪怕天底下都说是错的,可是只要能叫妹妹欢喜,宋怀也会一口咬定那是对的。
为人兄长,不将妹妹护在羽翼之下,还算什么兄长呢?
天理公道跟他说不上话!
“你也是。”宋怀又摸了摸夷柔的头发,怜惜地说道,“你也是个好孩子。”
“这个……”吕氏抹了一把嘴儿,笑嘻嘻地从怀里翻出来一叠纸来放在夷安的手里,笑道,“这次回京,朝廷赐下了许多的东西,咱们也用不完,这些给妹妹们零花,千万别委屈自己。”
“我在府里头,在宫里头锦衣美食的,哪里委屈呢?”夷安就见这竟是良田宅子的地契,顿时摇头不要。
“给你你就收着。”段氏在一旁用力地将这些往夷安的手里一塞,笑道,“做什么推来推去的呢?你是妹妹,该叫咱们上心。”
“这不能护着你,咱们就很不安心了。”吕氏眼睛发亮,伸手摸了摸妹妹肖想已久的乌黑的头发,美得眼睛眯成了一条fèng儿。
夷安觉得心里酸酸的,嗯了一声,用力地将头抵在段氏的肩膀上,却见这女子有些担心地张着手,恐碰了自己的伤,就qiáng笑道,“嫂子拿我当玻璃人呢。”
“你愿意,咱们就当玻璃……不,是当宝石的!”段氏被妹妹这样亲近,只觉得快活极了,顿时咧嘴笑起来。
“做什么小儿女qíng态呢?”宋怀笑眯眯地看着妹妹与嫂子撒娇,这才搓着手笑道,“听说妹妹前儿在宫里头无事时,还给咱们做鞋做荷包了?真是叫咱们做兄长的受之有愧。”
说是受之有愧,然而宋方宋怀的眼睛里都往外冒绿光,叫夷安嘴角抽搐了一下,命青珂取了鞋与荷包,宋方捧着针脚粗犷的鞋欢喜道,“真是一双好鞋!”说完,这兄弟二人小心翼翼地将鞋压了箱底。
“我也觉得妹妹绣的云彩好看呢。”段氏与吕氏捧着夷安的荷包,也欢喜地叫道,十分得意。
天底下,谁家的妹妹与她们的夷安似的,这样懂事贴心招人疼呢?
“那是荷花儿……”夷安脸色发青,有点儿虚弱地说道。
“怨不得这云彩是红色的呢!”吕氏哈哈地笑了。
夷柔转头噗嗤一声就笑了,实在不敢去看妹妹那张jīng彩的脸,捂着嘴笑了一会儿,从袖中取了四枚平安符来,奉与段氏笑道,“前儿往白马寺去,这是里头的平安符,听说极灵验的,只做个念想,嫂子们别忘了我们姐妹。”
见段氏欢喜地将平安符放在了荷包里,她就笑道,“这段时候,多承嫂子们照料了。”她并不是名正言顺的平阳侯府小姐,然而段氏与吕氏待她并不冷淡,就叫夷柔心里又愧疚又感激。
愧疚因从前二太太之故,大房一家还对她没有芥蒂,感激的,却是大伯父一家,是真心相待,叫她惭愧。
“说这些外道,父亲母亲拿你当好孩子呢。”宋怀宽慰了一声,然而到底待夷柔却并不如夷安这样全心全意,见夷柔点头便放在一旁,只一心放在夷安的身上。
他的心里,夷柔也是妹妹,只是到底不如夷安的分量。他愿意照顾这个堂妹,却无法如同对亲妹妹一样尽心尽力。
说他自私也好,无qíng也罢,然而能给的他会给夷柔,余下的爱惜,却谁都不要qiáng求了。
摸着夷安的头发,宋怀的目光就温柔了起来。
“你只记得,只要你想要的,哥哥嫂子什么都愿意给你寻来,就足够了。”他看着这个小小年纪,却要在宫廷打滚儿的妹妹,怜惜地说道,“总有一日,咱们叫谁都不能给你脸色看,就好了。”
为了这个,他在关外,才会觉得多年的苦寒,在见到妻子与妹妹都快乐的笑容时,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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