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贵人说:“也不知吴氏怎么得罪荣妃了,不过能十天半个月不用见她,我这心里真畅快。”
小佟贵妃是个温和恬淡的人,又因为孝懿皇后早逝,她对皇帝和皇宫都没有什么期待,因而对比较得宠的和贵人没什么恶感。两人常在一起闲聊,说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在宫里时间久些。也愿意指点和贵人一二。
此时小佟贵妃淡然一笑,把荣妃和吴常在之间的过节说了一遍,又说:“说实话,那吴氏真有些拎不清,宫务我们每个人管一摊。谁管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却直接把事qíng捅到淑静姐姐面前,这不是明摆着下荣妃脸面么?别人管的那一块都没事,就荣妃那里出了纰漏,荣妃脸上怎么过的去?不把她踩下去,往后荣妃就别想在众人面前立足。你等着看吧,这事儿还没完呢,良嫔这次能求qíng。难道还能次次求qíng?早晚有她的苦头吃。”
其实这些道理和贵人也都明白,只是没有小佟贵妃看的这么清楚,被她一点,自己立马觉得七窍都通了,暗自记下。准备以后仔细揣摩,先问一个她想了好久的问题:“按理说。宫务该位份最高的人掌管,也就您和淑静贵妃有这个资格,为何四妃也有部分宫权呢?”
小佟贵妃说:“本来皇上是让淑静姐姐掌管宫务的,不过淑静姐姐说自己照管不过来这么些事,才分成四块,让惠妃她们协助,后来我进宫,又给我分了一部分,这才形成我们五人共同管理宫务的局面,不过我们都要听淑静姐姐的,五个人互相监督,没隔两年轮换管事。这几年宫里越发平静,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和贵人暗暗吃惊,她以为自己已经把淑静贵妃想象的够qiáng势了,谁知人家好像比自己想的更厉害,不然为什么明明都是贵妃,而且小佟贵妃跟换地还沾着亲,却也要听淑静贵妃的?
小佟贵妃看出和贵人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只是半警告半提点的说:“淑静姐姐在宫里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这么些年,有人得宠有人失宠,只有淑静姐姐,一直圣宠不衰,皇上对她的宠爱信任,是你们无法想象的。我只告诉你一点:凤印在淑静姐姐手里。”
和贵人大惊,她以为凤印在太后那里,没想到竟是在淑静贵妃处,怪不得人家高高在上,果然是有底气有原因的,还好自己自进宫以来就比较低调,并没有得罪她的地方。想到这儿,对提点自己的小佟贵妃心存感激,目光中就带了出来。
小佟贵妃挥挥手:“你我同居一宫,本就该相互照应,别说客气话。而且,在这深宫里待久了,成日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跟你还算谈得来,我也愿意多说几句。”
看和贵人点头记下,小佟贵妃暗自叹了口气,她其实挺羡慕苏兰芷和宜妃、敏妃的友qíng,平常在一起聊天看景赏美食,遇着事了互相帮衬着,她身边却连个能说几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果真应了姐姐当年说过的话,进了宫,就别再奢望有真qíng,这些年她跟所有人都相处的不咸不淡,一来是看不上那虚伪劲儿,二来也是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跟人拉帮结队,好容易有了个和贵人,xing子心地都还不错,而且还是自己宫里的,她难免多想些。
苏兰芷可不知道有人羡慕她,她正张罗着把身边的适龄宫女嫁出去呢。说来也好笑,当年沈嬷嬷觉得好不容易把人手培养好,她们在苏兰芷身边服侍几年就要出宫,这不符合经济效益,发狠说再挑人进景仁宫,尤其是近身服侍苏兰芷的宫女,要优先找那些不准备出宫的,这样最少能跟着苏兰芷一二十年,大家都能省心些。
按照沈嬷嬷这一指导思想,她在时挑了文娟和文秋两个不准备出宫的,后来文英接了沈嬷嬷的班,也是照着她那老一套来的,结果苏兰芷身边的八个大宫女竟全是准备老死宫中的,所以现在服侍苏兰芷的几个文,对苏兰芷的极为忠心,这么些年过来,她身边的大宫女竟只有两个人是准备到了年龄出宫嫁人的,一个由家里人安排,另一个就是苏兰芷如今忙活的对象。
这宫女姓刘,到苏兰芷身边那天正好是立冬,所以她就叫文冬,当时才十四岁,刚进宫一年,她也是个苦命人,家里的亲人有不如无,她本来也是打算老死宫中,qiáng过出宫受人磨搓,不过她聪慧伶俐,心肠又好,渐渐入了文珠的眼,想把她说给自己的侄儿,求了苏兰芷同意,她就开始想法子撮合文冬和自家侄儿,磨了小半年,终于让文冬点了头。
其实苏兰芷并不要求身边的人都终身不嫁,更不鼓励她们这种行为,不过她本人对婚姻和男人都缺乏信任感,也就不会劝别人相信,尤其是身处男权社会,在小三小四合法的年代,想嫁个如意郎君难度系数太大,别说她手上没有未婚男资源,就算是有,她也轻易不与人做媒,除非特殊qíng况,她不会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所以,对身边这些抱独身主义的女人们,她不支持也不反对,她们愿意跟着她一天,她就护着她们一天,有愿意出宫嫁人的,她就帮衬一副嫁妆,总归是从自己身边走出去的人,她也希望她们能过的顺心。
如今文冬将要嫁人,整个景仁宫都热闹起来,文冬xing子好,在宫女中人缘不错,她的喜事,大家都要给她添妆,众人多是送上一套纯金首饰,没那么多钱的,或是送金三事,或是送银头面,文英和文娟几个家底丰厚的,这些年也积攒不少好东西,送的是玉石或宝石首饰,单是姐妹们的添妆就让文冬成了小富婆。
苏兰芷出手更是大方,两整套宝石头面,几匹上好的绸缎——都是没有标记的,有标记的她也穿不得,还有两件灰鼠皮披风,另有两百两银子。
文冬本来接了众人的添妆,已经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眼圈都是红的,不过没哭,宫女是不能哭的,哪怕是高兴的泪,被人看到都是罪过,又见苏兰芷给了这么些赏赐,更是觉得忍不住,苏兰芷看她这样,忙笑道:“你可别哭,我见着别人的眼泪就头疼,文娟,赶紧把她拉下去,这副样子我瞧着碍眼,这几天别让她出来了。”
文冬也跟了苏兰芷有七八年,知道她最不喜欢人婆婆妈妈的,因而也不多说,跪下给苏兰芷磕了三个头,起身拿着赏赐退了下去,苏兰芷不让她出来,也是让她专心备嫁的意思,她知道苏兰芷嘴上虽说得凶狠,其实最心软了,要不然她们这些人怎么就对她那么死心塌地呢!她们虽是奴才,谁都能踩一脚,可奴才也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感qíng的,谁是真心对自己好,心里都门儿清,她们忠于苏兰芷,不是因为景仁宫待遇好,而是在景仁宫,她们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当成个人尊重着,这种感觉是别的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173、嫉恨
文冬是在冬月二十七嫁出去的,这是今年最后一个好日子,苏兰芷身处深宫,亲女儿都没办法亲自送嫁,何况一个宫女,但是她又喜欢热闹,宫女出嫁她虽见不着,但凭着事前帮文冬张罗嫁妆,多少也能感受一下普通人家嫁女儿的感觉。
因为知道文冬的家人都是靠不住的,若是她在宫外,手边的钱物肯定保不住,所以苏兰芷一直留她到冬月二十,还专门让人警告她家人一番,不许打她嫁妆的主意,这才让她顺顺当当出嫁了,嫁妆跟官宦人家的小姐没法儿比,但也足矣让她那些家人眼红的要死。
她的异母妹妹今年十六,并未进宫服役,在家也是个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又眼空心窄,最爱与人攀比,在家里自幼最是受宠,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文冬进宫时,她才八岁,已经知道告刁状,文冬没少挨打,她沾了文冬的光,得以不用进宫服侍人,非但没有一点感激之qíng,反而怨文冬阻了她的富贵路——她自觉凭着自己的容貌,攀上个皇子轻而易举,便是皇妃都做得,好在她那娇惯她的老子娘不糊涂,知道自己女儿长的是好,可在美人如云的宫里,也算不得什么,说破了嘴,才让她稍微认清些现实。
不过自我感觉良好的人眼睛一般长在头顶上,她一心想嫁进富贵之家,偏偏以她家的门第,接触到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家,后来还是靠着她外祖家,跟一家结了亲,那家在内务府有些势力,她的婆家在一群小姐妹中数一数二,因而甚是自得。
她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家里自然也在给她准备嫁妆。她娘她这一个亲生女儿,自幼当眼珠子般疼着,给她张罗不少好东西,本来她对这些嫁妆是很满意的,可是,当文珠带着嫁妆回到家后,她就不满意了,自己的头面首饰、绫罗绸缎跟文珠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比人差,所以不能忍受一向被自己欺负的姐姐嫁妆比自己好,因而撺掇这自己娘问文珠要东西。甚至想要自己动手抢。
可她爹和她娘被宫里人警告过,不许动文珠的东西,那两人真没那胆子跟宫里贵人作对。只能委屈自己宝贝女儿,哪怕她哭闹好几次,两人都没敢松口,还破天荒头一次训了她,把她委屈的大哭一场。后来嘴上虽不再说什么,却是恨上文珠了。
对此文珠也很无奈,她清楚的知道,若不是自己给自己谋了这姻缘,由着家里人安排的话,只怕不是做填房就是做妾。而且绝对不是好对象,所以她才不愿意出宫,而现在由宫里娘娘赐婚。即便是家里人也不敢有二话,她对这个家如今没有一点感qíng,只想着赶紧到正日子,嫁出去之后她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因而也不大在意妹妹的嫉恨。
不过很多时候。小人物能影响大事件,就因为文冬这个没在意。她以后的生活多了许多磨难,甚至连苏兰芷都被她连累,这是现在谁都没想到的。
苏兰芷等人把文冬送出宫,又挑了个小宫女顶替文冬的位置,这丫头在家时和文冬完全是两种待遇,她是家里最小的,家庭条件一般,但父母兄长都是本分人,没啥野心,连两个嫂子也是xingqíng温和心地良善的女子,一家子连红脸都很少,她出生在一个雨天,所以名字叫小雨,到了苏兰芷身边,自然要跟着几个文走,所以改为文雨。
文雨刚满十四,已经进宫一年多了,还是个天真烂漫的xing子,因为她年纪小,心思单纯,所以几个大的都愿意护着她,连苏兰芷也喜欢跟她说话,听她说家里的父母兄嫂和侄子侄女,那些平平常常的幸福,她说的时候满脸幸福,听的人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苏兰芷曾问文英,是不是觉得这小姑娘看着喜兴,看着她心qíng会比较好,所以才不坚持她那“只找终身不嫁的宫女”的歪理邪说?文英笑道:“主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文雨是个好孩子,从她过来之后,您脸上的笑容比往常多,只要您高兴,奴婢们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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