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就是最大最华贵的戏台子,宫里的人看似尊贵,却都是戏子,上演着各式戏码,苏兰芷一边小心翼翼的演着自己的角色,一边冷眼看着别人表演,还要时时提醒自己,不能被繁华迷了眼,不能因权势失了本心,这么些年看着平顺,内里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眼下众人都千方百计想出现在皇帝面前,每天打扮的花团锦簇,恍若神仙妃子。再保守的服装也不能打消她们展现自身风姿的积极xing,即使穿着宽大的旗袍,也要展示婀娜的身姿。不过皇帝暂且没时间理会那些主动送上门的美人们,他再爱美色,也不会忘了规矩,回宫后定然是先要在苏兰芷处歇两天,随后是小佟贵妃等人,直到把高位嫔妃挨个安抚一遍,才轮到那些年轻粉嫩的花骨朵们,她们即便心存抱怨。却也无可奈何。
皇帝和苏兰芷的相处早就进入老夫老妻模式,彼此相伴三十年,苏兰芷了解皇帝。皇帝何尝不了解苏兰芷?因此那些虚伪客套都可以省了,彼此也更自在些。其实宫里的女人们演戏,皇帝同样也在演,轻易不能展露真xingqíng的,也就在苏兰芷等几个老人面前稍微自在些。所以,他虽然更宠爱那些年轻貌美的嫔妃们,却更信任这些陪了他多年的老人。
皇帝跟苏兰芷还是很有话说的,首先就是把他在杭州江宁等地的见闻捡那些不涉朝政跟苏兰芷说说,接着关心一下胤礻我大婚前的准备工作,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于太后染上天花的事,他已经查出点眉目,自然也要跟苏兰芷说一声。毕竟她也算是半个受害者,不过皇帝对苏兰芷颇有些歉意,因为从种种迹象中看来,他查到的都是被抛出来的pào灰,幕后主使他心中自有猜测。却还不到揭露的时候,只能暂且按下。
苏兰芷早知道事qíng不简单。因而对皇帝的话并不意外。皇帝习惯于谋定而后动,不是十分把握,轻易不会出手,若只是后/宫争宠,哪怕只有三分嫌疑,也能订上十成的罪名,他既说时机未到,自然证明事涉前朝,也证明她和胤禛、胤祹最初怀疑的方向并没有错误。
因为心中早有预料,所以苏兰芷并不觉得受了委屈,见皇帝神色不好,她反倒劝了几句,皇帝叹道:“朕前儿已经跟汗额娘说了,她老人家也说不急,慢慢查探便是,只是朕这心里不大舒坦。原本朕还是皇子时,并不得皇考的意,便有许多不能自主之处,连额娘都护不得;待登基为帝,又手无实权,被鳌拜欺到头上,那时朕便想,等朕亲政,再不受任何人左右,没想到如今朕掌控天下富有四海,仍有许多不自在处,方明白越是权力在手,需要顾忌衡量的就越多。世人只知天子威仪,如何知道这把椅子难坐?”
苏兰芷听着,只抿着嘴笑。她倒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却不信皇帝能舍下权势,说什么椅子难坐,真有人惦记那把椅子,绝对会被他给灭了,不过人家是皇帝,有发牢骚的权利,苏兰芷除了赞同还能说什么?当下表示对皇帝辛苦的慰问,软言细语安慰一番,皇帝心qíng才好些。
胤祹和胤禵既已回京,苏兰芷总要叫他们过来一起吃个团圆饭,加上刚jiāo了一件差事,现在正好比较闲的胤禛,跟皇帝请示过,母子四人得以有一下午时间相聚。
中午时分,胤禛领着胤祹和胤禵过来,苏兰芷早备好饭菜,俱是三人喜欢吃的,四人围着大圆桌吃饭,气氛果然极好,等用过午饭,又小聊一会儿,想着下午时间充裕,苏兰芷赶他们回去午休,胤祹和胤禵住处离得并不算远,两人会南三所去,胤禛也跟去小憩,等未时末才又到景仁宫,几人好生坐着说话。
苏兰芷方把昨儿个皇帝告诉她的事说了。根据皇帝那边查出来的消息,安常在之所以会诬陷苏兰芷,是因为听了她心上人的话,而她的心上人,去年娶了妻,他的那个妻,不巧是景仁宫原大宫女文冬的异母妹妹。
安常在的心上人名叫佟宝,他虽姓佟,却与佟国纲这个佟家没一点关系,他祖上是正经的汉人,早年入了包衣,凭这一点手段,混了个小管事做,如今管着几个皇庄,家里颇过的去。在安常在的故事里,她和佟宝从小青梅竹马,两家对他们的婚事已经有了默契,佟宝发誓要等她出宫,她在宫里万事不出头,就是盼着没人注意她好出宫,而佟宝也一直在等她。谁知苏兰芷放了个宫女出宫,那宫女抢了她妹妹的好亲事,她妹妹并无过错,却被人退亲,名声有损,再难嫁得好人家,而她家早年曾与佟宝他爹有恩,佟宝家不忍恩人之女终身无着落,于是让佟宝娶了文冬的妹妹,至于安常在,只得另寻佳缘。
本来安常在也挺认命,她和佟宝的亲事两家只是有默契,并未明着提出来,两人之间的山盟海誓却是不能对人说的,因而佟宝另娶,算不得对不起她们家,她也只能认了,想着熬到出宫再做打算,不过佟宝却找人给她送信,说了些忘不了她如今如和如何痛苦的话,她本就倾心于佟宝,哪里受的住这个,非但没灭了对佟宝那点qíng思,反倒因有了阻碍,更添了些缠绵不尽之意,佟宝总说是苏兰芷误了他们的姻缘,听得多了,她难免对苏兰芷起了几分恨意。
安常在一腔小女儿心思都在佟宝身上,哪里能想到佟宝嘴里没几句实话?首先就是他和文冬妹妹的婚事,明明是在文冬出宫前就定下的,而文冬却是文珠亲自挑中说给自己侄子的,与她妹子完全不相gān,不过人都是愿意听自己想听的话,安常在又在宫里,没有消息来源,自然是佟宝怎么说她就怎么信,却不知她听来的与事实相差甚远。
据安常在jiāo代,佟宝跟她说,因文冬记恨当年继母与妹妹对她不好,因而仗着苏兰芷的势,处处欺压她继母和妹妹,佟宝也跟着受连累,安常在心里佟宝最重要,听得他受委屈,还挨了几次打,她对苏兰芷的不满越来越多,等到她接到消息称,佟宝被苏兰芷的人打断了腿,她对苏兰芷的不满就变成了恨,只是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她连苏兰芷的面都见不着,只能暗自替佟宝心疼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后来有一个老嬷嬷主动找上安常在,问她想不想替佟宝报仇出气,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于是那老嬷嬷告诉她,只有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才能动摇苏兰芷的地位,又教她如何行事,如何引皇帝欢心,她认真学了,没多久果然得了皇帝注目,成了皇帝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更得了个能随驾南巡的荣宠。
跟随圣驾南巡的安常在,先得了一个指示,指认两个想要暗害苏兰芷的人,她虽不解其意,却一一照做,而等她住进行宫之后,太后病发,她就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告发苏兰芷谋害太后,这就是此次事件的经过。
等到苏兰芷说完,胤禵先嚷道:“这就完了?安氏是怎么得到的指示?给她传纸条的是谁?她该不会说不知道吧?”
胤禛看了胤禵一眼,似在说他沉不住气,胤禵全然未觉。
苏兰芷说:“还真让你猜着了,安氏是真不知道,她只管接到讯息照章办事,至于消息怎么传的,谁给她的,她一概不管,一个一心只想帮qíng郎报仇的女人,能让她关注的事务少之又少,她也只能jiāo待出那个老嬷嬷来,而那老嬷嬷上个月失脚掉湖里淹死了,据说她跟荣妃跟前一个嬷嬷走的很近。”
☆、197、明面上的真相二
“荣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三哥?”胤禵忙问。
胤禛皱眉:“你这毛躁的xing子什么时候能改?还有,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那老嬷嬷是与荣母妃身边的人jiāo往过密,但佟宝一家却与心裕走的极近,尤其是从去年开始,佟宝常出入心裕府上,佟宝夫妇半个月前双双染病不治而亡,我还查到,心裕曾在正月时派了几个人出京,去的就是姑苏,我倒觉得他家嫌疑更大些。”
苏兰芷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怕皇上也查到这一点了,或者比咱们查到的更多,听他的话音,现在不打算对他们怎么样,你们的动作也暂且停了吧,省的bào露出去。”
胤禛答应一声,默然不语,胤祹也不说话,还是胤禵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难道额娘受的委屈就这样算了?他们可是想要皇太太和额娘的命呢,白白放过他们,我不甘心!”
胤禛说:“这还用你说?不过是暂且忍耐而已,早晚有让他们付出代价那天。我只担心事qíng还没完,说不得还有后续,我们都好说,就怕你沉不住气,反上了别人的当……十二,你跟他住得近,费点心盯着他,别让他乱来。”
胤祹笑着应了,胤禵气的鼓着脸,他没有这么不靠谱好不好!虽然他是xing子急了些,思考问题没有胤禛和胤祹周全,可他真不是莽撞的糙包,用得着这么看不起他吗?胤禵愤愤的想。
苏兰芷还嫌对胤禵打击不够,笑着加一块石头:“嗯,这时候你什么都别做,就算是帮忙了。”
胤禵忍不住说:“额娘,我什么时候拖过你们的后腿?您也太瞧不起人了!”
众人都笑。胤禵年纪最小,又一逗就炸毛。所以大家都喜欢逗他,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暗乐,偏他还毫无所觉,鼓着包子脸生气,越发让人想拧上一把。
母子几个达成共识,也就不再讨论这件事,毕竟皇帝已经说了到此为止,而且已经将明面上涉及的人员收监,江南行宫在他们离开后也清洗了一遍,不少人无声无息的消失。表面上这件事算是结束了,他们就是想查,也不该在这个档口。没得让皇帝不舒服,何苦来的?
胤祹和胤禵跟着皇帝出门一趟,着实长了不少见识,而且胤祹还找到自己兴趣所在,皇帝准备安排他入朝办差。询问他想去哪里,他直言要去工部,皇帝问为何,他说想学习李冰,做出比都江堰更好更先进的水利工程,皇帝感念其心。欣然允之。
不过皇帝私底下对苏兰芷说,他本想期望胤祹做一个辅佐帝王的贤王,不过他志不在此。皇帝不想太过勉qiáng他,又想着兴修水利也是造福于民的好事,他若真能做出一番成就,同样可以流芳百世,这才没有阻拦他。至于什么欣然允之,纯粹是无中生有。
其实皇帝不说。苏兰芷也能想象得到,就皇帝那好名的脾xing,怎么会愿意自己儿子对朝政毫无兴趣,反倒倾心与治水修堤之上?连胤祉因过分沉迷与修书做学问,他尚且心怀不满,觉得他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跟胤祉比起来,胤祹的兴趣爱好更入不了皇帝的眼了,不过他选的时机正好,皇帝正为huáng河年年决堤发愁呢,有个儿子跳出来愿意为他分忧,于是立马瞧胤祹无比顺眼,也不嫌弃他没有皇子风范了。
当然胤祹不去吏部反而要去工部,这让他那些有野心的兄长们也很满意,本来胤禛就在户部坐的稳稳的,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关键时刻说句话是真顶用,户部的人大都愿意卖他个面子,若是胤祹再去吏部,他俩又是亲兄弟,难免会让人忌讳,而胤祹去了工部,影响就小了许多,所以人人都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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