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攻略_容光【完结+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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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你,我们都在这儿吃着麦糕抹眼泪儿呢,你居然窝藏好东西不jiāo出来!”流云气势汹汹地拎着裙子追了过来,“给我jiāo出来!”

  明珠在后面叫着:“你俩别闹啊,当心被姑姑训斥!”

  “姑姑们都趁着寒食节休息去了,谁还管我们呢!”流云追着昭阳就是一气儿乱跑。

  昭阳绕过宣化门,正回头瞧流云追到哪儿来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头扎在了谁身上,撞得个头晕眼花。她猛地回过头来,就看见一双鸦青色暗纹官靴,再往上,那人穿着件天青缂丝曳撒,通袖掐金丝云纹。

  一口气倏地提在了嗓子眼。

  这这这,这可是官服!

  她也没来得及看人的脸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冲撞了大人,罪该万死,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奴婢一条生路!”

  话还没说完,怀里那包油纸包着的咸食晃了两下,咕噜噜滚下了地。

  赵孟言有点懵。

  他身为承恩公世子,当今侍郎,自圣上还是太子时,他这个太子伴读就已陪伴左右。依他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按理说这做奴才的冲撞了朝廷官员,通常qíng况“罪该万死”这一句后面无论如何接的都不是“高抬贵手”。

  让他想想,“罪该万死”的下一句,似乎应该是“请大人责罚”吧?

  他也是上赶着去乾清宫见皇帝,预备随圣驾去往太庙祭祖,哪知道今儿起晚了些,怕误了时辰,便从司膳司这边抄近道。

  所以啊,近道果然是抄不得的。

  赵侍郎整了整朝服,低头看了眼那埋头求饶的宫女。他脾气素来很好,不与人为难,这宫女今儿撞的是他,还算走运。

  只不过……

  他蹲下身去,捡起那只油纸包,掂了掂:“这是何物?”

  昭阳见他没为难她,松了口气,讪讪地说:“这是,这是奴婢今儿的口粮……”

  一阵卡啦卡啦的声响,眼前这大人居然把她的油纸包打开了,她有些急,抬头求饶:“大人,这,这就是普通吃食,不是别的什么。”

  她仰头望他,一时间没看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头顶那道初升的朝阳,晃得人眼花。

  哪知道赵侍郎却看清了她,微微一顿,眼睛都睁大了些:“是你?”

  什么?

  昭阳愣愣地抬头看着他,适应了光线后眼前便清楚很多。只见那人眉眼含笑,薄唇微扬,不算特别jīng致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显得舒服又贵气……

  是他!

  她骇然的样子有几分可笑,张大了嘴,两眼滋溜瞪着人,黑眼珠里倒映出他含笑的脸。

  赵侍郎伸手拉她起来,好笑道:“可不是,居然又见面了。”

  油纸包里有gān果,怪味核桃、五香腰果、水晶软糖;有糕饼子,双色马蹄糕、芝麻咸香花生苏。

  他随手捻起一块花生苏丢进嘴里,只觉唇齿生香,边吃边笑:“你这丫头不地道,当初在八宝街上跟我说你是尚仪局女使,害我一通好找,结果硬是没找着……这花生苏做得不错,你做的?”

  昭阳赔笑:“是是是,是我做的。”

  他斜眼看她:“今儿居然让我碰到了你,说说看,你到底是哪个宫里的?”

  指了指这身衣裳,他又添了句:“朝廷命官呐,常伴当今天子左右的侍郎大人,看清楚了吧?”

  她忙不迭点头。

  那人又笑吟吟地拎了颗核桃扔进嘴里:“跟朝廷命官可不能说谎了吧?”

  昭阳擦汗:“小的是司膳司典膳,不敢欺瞒大人。”

  哦,原来是尚食局的,不是尚仪局的,难怪手艺不错。

  赵侍郎还yù多说,忽然想起今儿走这边抄近路是为了什么,赶紧包好油纸包,收起笑意:“不与你说了,那日多谢你替我出头,今儿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改日有机会再报你那出头之恩。”

  他拎着油纸包就走。

  昭阳急了,没忍住朝他喊道:“大人,我的口粮!”

  赵侍郎脚下没停,只回头chūn光灿烂地笑了笑:“手艺不错,做得很好吃,就是咸了点。正好今儿我要去太庙,这个不错,饿了还能垫巴垫巴,多谢你了。”

  昭阳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位大人,这位大人怎么这么随便?

  他俩很熟吗?

  这东西可以随便吃吗?

  她,她这一天的口粮啊!

  苍天哪,真真是雨打huáng梅头,倒了大霉。

  太庙位于皇宫最西边,共有三重围墙,由前、中、后三大殿构成三层封闭式庭园。

  皇帝临行前去了趟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他不常来这儿,来了也从不久留,倒不是与母亲关系不好,是这慈宁宫里另有些叫人看不顺眼的东西。

  大殿里燃着香,一走进去就闻得见,皇帝眉头蹙紧了些,片刻后又不着痕迹地松开。

  他行了个礼:“儿子给母后请安了。”

  太后坐在那两臂镶金刻纹的凤椅上,正由心腹太监李勉伺候吃着盅金丝燕窝。她如今也不过四十来岁,保养得当,眼角连皱纹都少见。那李勉更是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生得白净漂亮,一双丹凤眼斜吊着。

  皇帝最看不惯这妖里妖气的样子了,男生女相。

  见他来了,一旁的宫女奴才早就跪了下去。

  倒是李勉先搁下手里的燕窝盅,这才撩开下摆跪在了地上,连下跪的姿势都翩翩然有几分韵味。

  “是皇帝来了。”太后笑起来,眼角这才隐约露出点纹路。没等皇帝开口,她已伸手去扶那跪在脚下的人,“起来吧,皇帝又不是外人,地上凉。”

  皇帝的眉心又蹙紧了些。

  他与太后自然不是外人,可跟这阉人有哪门子的关系?

  李勉没动,轻轻把太后的手挡开,也不说话,只朝太后摇摇头,示意她莫要如此。

  皇帝才懒得领他的qíng,目不斜视地看着太后,就跟眼前没这个人似的,含笑道:“今儿是寒食节,儿子携弟妹们去太庙祭祖。母后这些年身子弱,jīng神劲儿不足,因此儿子就自作主张让您还在这慈宁宫歇着,还望母后莫要怪儿子自作主张。”

  这些年祭祖,太后几乎没去过太庙,年年都体弱,年年都没jīng神。

  皇帝知道她的心病,也不勉qiáng,毕竟她和太庙里新住进去的那位没有qíng分,怨恨倒不少。虽是结发夫妻,但那位可不是什么明君,亲小人远贤臣,贪女色纵享乐,太后年轻时也时时劝着,可那位倒好,听腻了忠言,居然当着阖宫上下斥责她后宫gān政、妇人之见,还险些嚷着要废后。

  夫妻qíng分就这么断了,先帝至死,她也没留过半滴泪珠子。

  那李勉就是自打她与先帝闹崩后到她身边的,从此她权当没有那个夫君,倒与这太监亲密无间。

  太后和蔼地点头,不无担忧:“皇帝也要注意身子才好,我听德安说自打江浙的盐政科考出了岔子,你就成日忙政务,前些天还和军机大臣在勤政殿议到深更半夜,也不按时用膳。国事虽重,但为君者好,国方能好,皇帝莫要让我一把年纪了还来cao心你的安康啊。”

  她对儿子的爱是没得说的,说到后面,眼圈都红了。

  皇帝忙上前请罪:“儿子害母亲担心,实在是不应该。”

  太后拍拍他的手:“行了,你知道母后这颗心念着你就好,可别再这么废寝忘食了。”看看外面的日头,她忙道,“时辰该到了吧?皇帝该去祭祖了,一切都打点妥了吗?”

  后面这句问的是德安。

  德安忙不迭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只等皇上启程。”

  皇帝又说了几句,和德安一同走出了慈宁宫。出门没走几步步,他就不轻不重地瞥了德安一眼:“杀才,这张嘴是不想要了吧?看来朕的乾清宫留不住你这尊大佛,你还另想攀慈宁宫的高枝儿啊。”

  德安吓得浑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爷息怒啊,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哪有胆子攀高枝儿呢?实在是太后娘娘牵挂主子爷,您也知道,您往年一到chūn天就起疹子,娘娘担心您今年又该不好了,这才打发奴才去问话的。奴才挑好的说了,怕娘娘忧心,哪知道奴才这脑子不好使,还是让娘娘难受了。”

  他偷瞄一眼皇帝的脸色,左一个“奴才该死”,又一个“皇上息怒”,自顾自地扇起大耳巴子来。

  当然,这自个儿打自个儿,无非是做做样子,听着响亮,实质上不痛不痒的。

  皇帝哪能不知道这些名堂?冷笑两声,抬腿就出去了。

  第5章闹刺杀

  赵孟言在慈宁宫外的月门候着,皇帝看见他时,他手里拿着只敞开的油纸包,正一下一下拈着里面的东西往嘴里扔,还嚼得咯嘣脆。

  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长公主就站在他旁边儿,鼓鼓囊囊的一张脸,不晓得在生哪门子气。

  长公主正值豆蔻,斜梳着飞仙髻,戴着只素素的金步摇,因要出门儿,穿得也极为简单,上着月白绣花小袄子,下着杏色绣花锦裙。虽说穿得素,但姑娘家就是素颜也水灵灵的,何况她还是顾家人,那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眼下,她见皇帝来了,张口就告状:“二哥您来得正好,赵孟言这家伙好大的胆子,本公主是看得上他才向他讨吃的,他非但不给,还一个人吃得咯嘣脆!”

  眼见着赵孟言又是一颗花生苏丢进嘴里,她气得跺脚:“二哥您得替我做主啊!”

  赵孟言觉得自己特无辜:“皇上得明察秋毫啊,臣起晚了,早膳未用就急匆匆赶来随驾,这点零嘴儿是臣今儿一天的命根子。长公主非要讨,不是臣小家子气,实在是……”

  “是什么?”

  “是臣怕自己吃不饱。”他恭恭敬敬地承认了。

  皇帝想笑,但长公主白净的小脸已然涨得通红,他素来宠这个妹子,当下也不好真的笑出来了,只能勉qiáng绷起脸,看了眼那只油纸包:“这是什么吃法?朕只听说过走街要饭的叫花子才随手拿着些破布口袋装吃的,赵侍郎好歹是朝廷二品大官,怎么如今倒跟叫花子学起来了?”

  他看了长公主一眼,正色训诫:“澜chūn,姑娘家就得有姑娘家的样子,学这等丢人玩意儿吃叫花饭,你也不嫌寒碜,还好意思上赶着去讨!”

  长公主听他话里话外把赵孟言损了个遍,没那么气了,瞪了赵孟言一眼就上了一旁的辇车,叫往太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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