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攻略_容光【完结+番外】(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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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怕输?”赵孟言挑眉,走到皇帝身后,含笑问,“您知道您什么都比我qiáng,就只讨姑娘欢喜年这事儿没我厉害,所以您怕了?”

  皇帝瞥他一眼,下巴朝偏殿的方向努了努:“昨夜她就睡在那儿的。”

  赵孟言的表qíng滞了滞。

  “和朕一起。”皇帝还不死心地又补充了一句。

  赵孟言望着他,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又弯起唇角:“那又如何?京城第一美人照样是风月之人,我从未嫌弃她什么。对我来说,姑娘就是用来疼用来宠的,她的过去与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两qíng相悦,把握好眼下不就行了?”

  皇帝清楚他的xing子,这只笑面虎从来都是笑吟吟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很多细微的神qíng都能透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譬如说此刻他略微紧绷的眉尾,譬如说他眼神里那抹yīn郁,譬如说……

  皇帝看了眼他半露在衣袖之外的紧握的拳头,不动声色:“朕说了,她是朕的人。你若是不想受伤,趁早抽身。若是你贼心不死,硬要趟这趟浑水,朕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你注定了会是朕的手下败将。”

  赵孟言想大笑着反驳什么,却被皇帝从容截断:“孟言,别笑了。”

  他一顿,抬头就看见皇帝平静的目光:“笑那么勉qiáng,是敷衍朕,还是敷衍你自己?”

  “……”

  赵孟言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低地笑了两声:“我知道,其实你从小到大都能看透我。方淮看不透,其他人也都说我是笑里藏刀,但您能看见。”

  皇帝不置可否。

  他也不笑了,直起身来,看着皇帝慢慢地说了句:“您喜欢她,盼着她留在身边,可您有没有想过她的意愿?她是否愿意留在宫中?她追求的又到底是什么?”

  皇帝的表qíng停滞片刻。

  “她喜欢自由,喜欢无拘无束,喜欢远离皇城,喜欢天下之大、爱去哪里去哪里。她喜欢的一切都是您给不起的,您又为何要留下她?没了翅膀的鸟飞不起来,您不就是喜欢她自由自在的样子吗?若是她也成了后宫里那些死气沉沉、没有灵气的女人,您还会多看她一眼吗?”

  一连串的问句砸在皇帝耳边,像是大石头落下,有的防备轰然倒塌。

  他竟然知道昭阳的愿望?

  皇帝猝不及防。

  赵孟言说:“天下之大,您以为她想要什么您都能给,可唯独自由这事儿,您非但给不了,还只会夺走它。今日我斗胆说一句,您是个自私的人,在这件事qíng上自私得彻头彻尾,自私得毫不遮掩。”

  大殿里静悄悄的,德安和小chūn子都替赵孟言捏了口气。皇帝的脸色奇差无比,可到最后依然只是轻声说了句:“可她跟朕说她愿意。”

  只这一句,赵孟言的笃定瞬间崩塌。他觉得自己很有底气的,能站在她的立场上说出很多皇帝不能要她的理由,可到头来只一句话就能击败他的立场。

  她愿意的。

  她是心甘qíng愿折了翅膀留下来的。

  赵孟言觉得心口有点钝钝的疼,可这不应当。他自问从头到尾都只是赌气罢了,兴趣多于感qíng,就好像一场刺激的博弈,玩一场罢了,输了就抽身而出,有什么好怕的?可是眼下,那种失望与心酸无限扩大,远远不止输了一场游戏那么简单。

  他想起了那个在江南眉飞色舞跟他碎碎念的姑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要嫁个糙汉,手脚勤快就成了,两人一起谈天说地,一起游遍河山,一起早起早睡靠劳动赚钱,一起生一堆小萝卜头。

  那样多好啊!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她说的那些场景,脑海里已然勾勒出一幅田园生活的景象。他从前也爱诗词的,只是人太懒,疏于练习,只会读,不太会写。儿在那些诗词之中,他不爱那些个靡靡之词,最爱的是那首朗朗上口、通俗易懂的田园诗词。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糙。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jī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大抵是生于富贵世家,很多田园乐趣于他而言才是最难得的欢愉,钟鼓馔玉享尽之后,竟觉得返璞归真才是美。

  可他这样构思很久的画面忽然被皇帝的动心打破,明明一心想看那丫头能活出怎样的人生,但皇帝出现了,也动心了,横空cha一脚来,非要留她在宫里。宫内没有茅檐低小,只有灰瓦红墙,听不见江南的吴侬软语,只听见成日的争斗不断。她大概也不会有一群小萝卜头了,没有锄豆的大儿,没有织笼子的中儿,更没有什么在溪头剥莲蓬的小儿了。

  她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很不错了,他几乎可以遇见她的笑容一天少过一天。皇家过日子,不是普通人家那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会有很多束缚,被绑住了手脚却空有一颗想要远走高飞的心。

  赵孟言不寒而栗,只觉得这样的昭阳大概活不下去,亦或是活下去了,心却死了。

  他咬着牙,倏地抬头问皇帝:“您觉得您了解她吗?您知道她过去是什么人吗?”

  索xing破釜沉舟,破罐子破摔了。

  可他还没把话说完,外面忽然有人求见。

  德安出去看了眼,回头来报:“主子,是方统领来了。”

  皇帝看了眼赵孟言,沉声说:“让他进来。”

  殿外的方淮走进来了,看见赵孟言与皇帝剑拔弩张的样子,顿了顿,恭恭敬敬行礼:“属下参见皇上。”

  皇帝问他:“找朕有何事?”

  语气不太好,显然和赵孟言聊得并不愉快。

  方淮低头说:“臣有桩旧案想查,今日去了大理寺,让大理寺卿黎知舟把从前的案宗找出来看了看,发现果然有蹊跷。此番特来请皇上恩准,属下想让大理寺重审此案,还冤死的人一个公道。”

  皇帝问:“到底是什么案子?”

  他不卑不亢地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说:“是已被削去爵位、流放淮北的前定国公府纵其家奴伤及百姓,以致百姓冤死,并且至今连坟冢都无法正名的案子。”

  赵孟言心口一顿,那颗心开始往下坠。

  皇帝脸色一变:“那定国公府都没了十来年了,怎的忽然发现了这种事?”

  方淮说:“属下也是偶然得知,那死者的后人如今仍在为父母惨死又无像样坟冢而悲痛,故有心彻查此案。请皇上恩准。”

  皇帝有些迟疑:“案子既然有疑点,自然当查。只是那定国公府满门都被流放,就是案qíng查清楚了,又当如何?”他皱了皱眉,“若是要将人从淮北抓回来,重新判刑,那就是大工程了。”

  他担心的并非这事qíng太麻烦,而是一旦牵扯到了陆家,就不得不让人想起先帝爷的遗诏。

  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那道遗诏都下落不明,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有时候午夜梦回,也会看见当年先帝爷临走前的那一幕。枯瘦如柴的手就这样无力地抓向空中,像是要握住什么就要流逝的美梦,他流着泪,叫着父皇,却看见先帝爷用混沌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你,你还是太像她……”

  那句话像是含着什么东西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后来他才明白,其实先帝爷更像是含着恨。

  老人要走了,却还不愿意看他,只回光返照般恢复了些许气力,捶着chuáng说:“我不要你当皇帝。你走,你没有半点像我!”

  后来他就死了。死后皇帝才知道,他竟然留下一纸诏书,意图废太子,立四弟为新帝。

  多少年的父子,纷纷扰扰夹杂了很多恨,却没有半点爱。先帝爷不是慈父,他又为何要当孝子?索xing为了这天下,为了这唯一可以拥有的一切违抗遗诏。

  皇帝从混乱的回忆抽身而出,看清了跪在地上的方淮。与其怕那道遗诏,倒不如坦然面对。案子该查自然当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准奏。”他低声说,转身往大殿上方走去,“既有冤qíng,那就查个仔细。那家人作恶多端,流放也是便宜了,若是此番再有什么罪状,该如何处置,朕绝不手软!”

  再看一眼赵孟言,他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孟言似是出了神,半天后才默然摇头:“臣无话可说。”

  这个节骨眼上,能说什么?让皇帝知道她就是他恨之入骨的陆家人,还是定国公唯一的血脉?

  事qíng来得太突然,叫人措手不及,连说出真相的时机也错过了。可他还有另一个念头,也许说了,皇帝会放过她也说不定,放她离开,放她自由。天大地大,她又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无论如何,此事当从长计议。赵孟言有些担忧,却又有些雀跃。

  若是她飞走了,那他呢,他是不是也可以放开束缚去追一追那只自由的鸟儿了?

  第66章嫁给我

  赵孟言是骑马回承恩公府的,一路上扬鞭疾行,面容紧绷。

  他策马回到府外,一跃而下,将缰绳朝门口的小厮手里一扔:“牵回去。”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前院。

  这个点,午后的日光正盛,小院里的花糙在日头下散发出熨帖的芬芳,有初夏的气味。

  他快步走进偏厅,厅中坐着流云与管事的,还有一帮奴仆,正在清点今日采购回来的一gān东西。见他忽然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赵孟言只问了句:“她呢?”

  话是对流云说的,目不斜视,胸口微微有些起伏,约莫是方才骑得太急。

  流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只撇撇嘴:“她是谁啊?大人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您问的是哪个她。”

  “昭阳在哪里?”他立刻一字一顿地说。

  流云怔了怔,随即发现今日的赵侍郎似乎与往日不太一样。他总也笑吟吟的唇角忽然间没了笑意,含chūn的眉目此刻也变得凛冽起来,整个人就这样立在偏厅里,一身肃杀的意味。

  心里有些不安,她很快指指后院的方向:“昭阳和明珠在后头清点灶房的一应用具。”

  赵孟言一声不响地跨过偏厅,径直朝后院里去了。

  灶房就在承恩公府的深处,穿过一片小竹林,走过一条颇有意境的小径,穿过拱门便是生火做饭的地方。世家贵族与普通百姓不同,就是灶房也修得很不一般,外间是雅致的林子,内里是gāngān净净一尘不染的地方。

  他一路风风火火地无视了很多奴仆的请安,大步跨进了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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