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沉默不语,柔声道:“熙之,等以后你身子好了,我再带你出去吧。不过,以后,我希望已经没有战争了,是带你出去游玩……”她的身子往水里一缩,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二十几天里,他已经很少看到她眼神里的恐慌和不安了,现在又卷土重来,石良玉忽然有些把握不住的不安。他将她的身子往上抱了抱,拧了拧她的湿漉漉的头发,柔声道,“熙之,我不会离开太久的,这些日子,司徒夫人和两个孩儿会一直陪着你……”“嗯,你放心吧。”他见她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心里总算慢慢平静了下来:“熙之,你最近觉得身子如何?”
“好多了。”他笑了起来:“葛洪的药方真是有效啊……”她想起葛洪那套“采阳补yīn”的理论,面上一红:“你不要信他的……”
“哈哈,我现在可是越来越相信葛洪了。他的药方有效极了,熙之,为了让你早日康复,我这二十几天的‘努力’可没有白费,今后,还得再接再厉,哈哈……”他看她一脸尴尬,不笑了,抱住她十分认真道:“熙之,我并非完全是为了你的身子康复,我自己也早就很渴望了。能够跟自己最爱的女子一起这样‘努力’,我觉得很幸福……”
他见她的脸在水气下,那么红彤彤的,似乎有逐渐要康复的气息了,更是高兴,“熙之,昨日葛洪给你复诊,说你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了,但是,若要根治,得生个小孩儿之后,说女子要经历了生产的阵痛才会彻底祛除体内的寒毒……”他不说还好,越说蓝熙之越觉得难堪,gān脆闭着眼睛装没听见。他摸摸她红红的脸庞,知道她尴尬,也不再说,只是轻轻为她推拿身上的几处xué位,尽量让她感到舒适。他抱着她回到寝宫时,夜已经有些深了。两人躺在chuáng上,都殊无睡意。过了许久,石良玉伸手抚抚她的脸庞,柔声道:“熙之,你喜欢子都的两个孩儿么?”“很喜欢。”“那,我们也生个小孩儿吧……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她在他的怀里不言不动,他又道:“呵,我倒是喜欢女儿,这乱世里,野心勃勃的小子并不讨人喜欢。我希望有一个像你一样聪明的女儿。熙之,我们要是有了女儿,再找个安静的地方,远离这些敌人和厮杀,这才是幸福的理想的生活啊,熙之,你觉得呢?”她仍然没有开口,仿佛是一个遥远的梦想,仿佛他在痴人说梦!可是,他的表qíng却充满了期待和渴望,他低下头亲吻住她,身子很快又变得火烫,低声道:“熙之,我真想有个自己的孩儿啊,我们生个孩儿吧,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很期待……”
他是个qíng感qiáng烈的人却又没有其他亲人可以关心爱护,所以把全部的激qíng、温qíng、柔qíng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异常缠绵的在她的身子里温存缱倦,在最愉悦最狂热的时候,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熙之,我们生个孩儿吧……”她有些心酸,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主动地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脖子,温柔地吻住了他仍旧在喃喃自语的嘴……她第一次的主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很快他就欣喜地笑了起来,刚刚松弛的身子又变得火热,重新在她的体内燃烧起来……一夕缠绵,快天亮时两人才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已快到出发的时间了。
石良玉摸摸怀里人儿的头发,她的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似乎是睡着又似乎是醒着:“熙之,我要出发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她没有作声,只是用力一点儿抱住了他的腰。她这样的举动,比一万句甜言蜜语更让他开心,他坐起身来,笑道:“熙之,等你身子完全好了,以后无论什么qíng况下,我们夫妻都不分开了。”她依旧没有作声,只是慢慢松开手,默默地看他穿好衣服,默默地看他在自己脸上亲了一下,默默地听着他充满柔qíng和豪qíng的声音:“熙之,等我凯旋归来。”他快走到门口了,她忽然道:“水果男,你要多加小心。”他喜上眉梢,大声道:“熙之,放心吧,你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石良玉率军出征了,蓝熙之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起chuáng了。她走在清晨的御花园里,想起石良玉临走前一次一次的回头,一次又一次地说“熙之,你要等着我回来……”现在,她已经想不起当时自己是点头还是摇头了。清晨的御花园里静悄悄的,她走到花房,在一张椅子前停下,一名随侍一旁的宫女赶紧拿来一张厚厚的虎皮铺在上面:“娘娘,您坐吧。”她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避风的花房,暖洋洋的虎皮,她坐了一会儿,一阵倦意袭来,慢慢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萧卷仿佛是从云端走来,若隐若现的看不清楚脸。她大急,大声道:“萧卷,萧卷……”
走还是不走
迷迷糊糊中,萧卷仿佛是从云端走来,若隐若现的看不清楚脸。她大急,大声道:“萧卷,萧卷……”那张脸终于看清楚了,却是锦湘满满的哀怨“蓝姐,你是妻我是妾,你让我留下吧,我绝对不敢跟你争宠……”她吓得后退一步,那脸忽然笑了起来,她心里一松,可是,眨眼之间,那脸却变得鲜血淋漓,正是朱瑶瑶的撕心裂肺的声音:“蓝姐姐,我好崇拜你,你救救我,带我走吧……”
一个身子上,三个人的头同时晃dàng,她眼前一黑,就栽到了地上,身边,门口,两名宫女闻声跑进来扶起她:“娘娘,快醒醒……”她勉qiáng睁开眼睛,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低声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身边重新安静了下来,终于,在一个人的时候,往日刻意深深隐藏的伤痕、不安、惭愧统统涌上心底。萧卷的面孔无法再刻意忽视,那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似乎满面的悲哀:“熙之,你已经将我忘记了……你已经变心了……熙之,你怎能这样……”她颓然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喃喃道:“萧卷,我真是对不起你,刘侍卫死了,大huáng马也死了,你留给我的,我统统都给你失去了,就连我自己,也在扶罗城破的那一刻开始,迷失了自己忘记了你……”一阵冷风chuī来,yīn森森的,她身子一阵哆嗦:“萧卷,你可是在怪我?等石良玉归来,等他归来,我一定离开这里回到你身边。我没有爱上他,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再一次趁他不在家的时候离开他,萧卷……你原谅我……”“母后,母后……”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她睁开眼睛,小孩儿手里抓了几片大大的叶子,胖墩墩的手几乎要扫在她的面上。一名宫女来抱开他:“殿下,不能闹了娘娘……”蓝熙之伸手抱住他,“我带他一起玩一会儿……”“是,娘娘!”宫女刚退下,司徒夫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跑来:“小祖宗,你才写几个字,怎么又跑了?太傅都生气了。娘娘,这孩子调皮,又来闹您了……”“没有,孩儿很乖的。”义子进宫后,石良玉安排了太子太傅、太保等教育他。可是,三四岁的小孩儿哪里坐得下去?这天的早课后,他只写了几个字,就趁老师出恭的当口,悄悄跑了出来。蓝熙之见他胖乎乎的手上还有些墨渍,微笑道:“你不喜欢写字啊?”“嗯,母后,写字不好玩,我喜欢这个……”他举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叶子在她脸上轻轻扫几下,蓝熙之拿过那几片叶子,反手轻轻扫在他的脸上,小孩儿乐不可支地“咯咯”笑了起来。
“孩儿,我教你写字好不好?”“真的吗?母后,您教我?”“嗯,我教你。”司徒夫人松了口气,笑着,和蓝熙之一人牵了儿子的一只小手,来到书房。
蓝熙之让他站在小小的书桌旁,用右手握住他的右手:“来,我们先写名字……写父亲的名字,写你的名字。你要记住,你的父亲叫司徒子都,他是个英雄,也是我和你父皇的好朋友……这样,手要拿直,毛笔要端正……不要歪斜……用力……好,咱们先练笔法,就这样画圈圈,这样反复用力来回画,每天画三百遍……”司徒夫人见儿子很快来了兴趣,感激地看着蓝熙之:“娘娘,孩儿有您好好照顾,臣妾就放心了。以前,臣妾总是怕他在宫里孤独,现在有娘娘在,臣妾也放心让他留在宫里了……”
蓝熙之松开小孩儿的小手,由他自己写着,走了过来,看着司徒夫人:“孩儿还小,谁也不能取代母亲照顾他。司徒夫人,倒是你辛苦,要照顾子都的两个孩儿……”“不辛苦……就算辛苦也是幸福……”司徒夫人擦着悄然流下来的眼泪,她和司徒子都感qíng很好,两人都是家破人亡,在乱世中相逢,更是加倍互相体贴关怀。司徒子都待她极好,也没有像其他武将那样三妻四妾。如今,恩爱夫妻却永远天人相隔,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泪流满面,“娘娘,子都的遗体还是您收敛埋葬的,臣妾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你不要谢我,子都是我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司徒夫人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娘娘才学出众,今后,孩儿跟着你,一定会长成一个乖孩子的……”蓝熙之摇摇头:“我很快就要离开的,孩儿还要你自己费心照顾。”司徒夫人讶然道:“娘娘,您要去哪里?”“我要回江南。”“皇上同意么?”石良玉会同意么?她沉默了一下:“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江南,无论他同不同意我都要离开的!”司徒夫人迟疑了一下才道:“臣妾听子都提起过一次,略微知道一点您的事qíng,可是,娘娘,先帝已经逝世多年,他在天有灵,也希望您过得更好吧?现在,皇上对您那么好,宫里虽有其他嫔妃,但是他只专宠您一人,您离开了,他会伤心的……”
三宫六院
蓝熙之没有回答,只在心里默默道,“可是,我留下了,我自己就会伤心的……萧卷、锦湘、朱瑶瑶他们都会伤心的……”前方的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到腊月初,石良玉率领的汉家铁骑终于击溃了慕容俊的七万燕军。灭掉燕军三万多人,但是,也无法继续扩大战果,慕容俊见势不妙,率领剩余大军退了回去。
这次胜利,也意味着石良玉很快就会返回朝中了。蓝熙之坐在书房里,翻阅着几本奏章。邺国建立不久,领土也不太广,周围又都是敌人,所以,特别重大的战役基本都是石良玉亲自指挥。她的身体也好了许多,已经连续一个半月都再也没有犯过呕血症状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且,经历了长期的战乱和变故,也没法静心下来潜心画画,所以,自石良玉走后。朝中的奏章基本上都是她批阅的。她拿起最新的一本奏折一看,这本奏折是一个刺史送上的,说邺国比邻豫州的一个郡最近发生小规模战争,jiāo战双方是南朝军队和魏军。但是这张战争规模不太大,很快就平息了。送上这本奏折的刺史,本意是想奏请朝廷趁南朝和魏国的矛盾,抓住其中一方,以图结盟。她细细看了半晌,寻思,现在五胡虽然结盟共同对付石良玉,但是相比之下,魏国出军的规模和次数是最小最少的。这不能不说是冯太后的因素。上次在太子府和冯太后那场会面后,蓝熙之早已明白,冯太后并非只是和石良玉偷qíng幽会那么简单。这个qiáng势的、权倾天下的中年女人起码在一定程度上是爱上了石良玉。只可惜的是,以她彼时彼地的身份地位和得到那些男人所采取的手段,又怎会有男人能轻易爱上她?她心里叹息一声,心想,像冯太后那样也是不错的,敢作敢为,冷硬之中又还残存几分真心,皇帝都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凭什么寡居的太后就不能有几个相好?但是,一开始就是权力和色yù的jiāo换,又何必奢望爱qíng?就如嫔妃,除了出于对天威的恐惧和遵从不得不的讨好谄媚,又有几个能够说自己深切地爱着日日流连百花丛中的皇帝?看着他今日在这宫,明日在那殿,此地女子欢笑、彼地女子哭泣,无论什么样的女子也会慢慢地冷了那颗即使曾经有爱的心吧?不然,后宫何来那么多狠毒的yīn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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