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艾回头朝余欢笑笑,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男孩子一样的慡朗劲头儿,“欢姐你别说了,有话等我回来。咱们重聚时再说!”
丁艾走后陈明便调转马头,壮士断腕一般将马车往大营方向重新驶去。
待马车驶到大营附近,余欢就让陈明停车,自己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大营方向而去。
丁艾的话果然没错。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大营前的戒备又加重了一重,余欢一出现就被团团围住,余欢朗声道:“我是成王王妃余欢,让袁振出来见我。”
说完她就在营外找了一块大石坐下,完全无视身边围困之人。
这些将士一听余欢的名字也都收起手中利器,但也没有散开,不多时来了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朝余欢客气地道:“王妃见谅,军中戒严要处理的事qíng太多,怠慢了王妃,请王妃随末将进去,龚将军正恭候王妃大驾。”
余欢看看他,一动不动,“我要见袁振,让他亲自来迎我,不然我哪也不去。除非将军想要用qiáng,将我绑进大营去。”
那将领面上笑容一僵,“末将不敢,请王妃稍候,末将这便去通知两位将军!”
余欢坐在大石上,周围仍是将士环绕,可她的心qíng反倒释怀了,她坚信楚淮会回来,也相信他们一定能平平安安地白头到老,现在所有一切,都不过是上天对他们的考验罢了。
过了一会,从大营出来一队人,为首一个正是袁振!四周的将士自动散开为袁振让出通路,余欢没有动,就坐在那里,等袁振近至眼前,她才说:“袁将军辛苦了,王爷已捎回口信,不日即归,在那之前,还请将军保护于我,以免被敌人钻了空子。”
袁振的脸上闪过明显的讶色,他身后一人沉声道:“自王爷受伤后军中尚未收到任何王爷的口讯,不知王爷是何时传回的讯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王妃不要随口胡言得好。”
余欢瞬时沉下脸去,“龚将军,这就是你对本王妃说话的态度?到底是谁随口胡言,过个几日自然见得分明!”
袁振偏过头去低斥一声,“还不向王妃请罪!”
虽说龚奇立时低下头去请罪,可余欢仍是看出他眼中的不屑,这样的不屑以往并没有出现过,而现在,它昭示了龚奇心路上的变化,或许他觉得已经不必再对她保持一个表面上的尊敬了。
袁振的态度始终温和,“请王妃入营吧,王府和刘家那边我已派人保护起来,王妃不必为自己的亲人担心。”
余欢听罢心中就是一凉,陈明还说回去要联络刘家的人,现在看来也十分困难,而袁振说出的这句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是在威胁她不要乱来,她的亲人都在他的手上吗?不论如何,眼下人为刀殂我为鱼ròu,余欢站起身来,尽量保持着成王妃应有的尊严,跟着袁振一步步地走进大营。
袁振将余欢带至主帐旁的一处营帐内,只简单向把守的士兵吩咐了两句便离开了,全程没有和余欢说上一句话,而龚奇,由始至终都用一种看戏的目光看着她,好像他们觉得已经不用再敷衍她,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是多余。袁振等人离开后帐内只剩余欢一人,直到此时余欢才软倒在chuáng上,心里空dàngdàng的一片,又是茫然、又是害怕。
她qiáng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让自己相信,楚淮一定会回来,他们一定会从困境中脱身!
晚上余欢没什么食yù,送来的饭菜一口没动地放在桌上,她和衣倚在chuáng头假寐,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睁开眼,便见营帐帐帘被人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惊变(一)
来人见了余欢笑了笑,也不等余欢开口,便大步走到椅旁坐下,毫不客气地道:“王妃说说吧,王爷到底什么时候传来了口讯?还是王妃编出来、以为这样能为自己争取喘息之机的谎话?”
余欢阖目不语,早在龚奇上门bī她做选择的时候她已对龚奇好感尽消!
龚奇并不在意余欢的冷淡,他笑笑,“王妃这么做可是不信任我们?这可就不对了,末将已在沧州的进出要道全部布下关卡,除非王爷不回来,否则……”
余欢心中一沉,抬眼朝龚奇看去。
龚奇笑容渐大,“看来王妃也没有想象中难以沟通。现在王妃可以说说了?”
余欢道:“那的确是我说的谎话,王爷如今重伤在外,再有你们这些叛徒在内造反,他就算回来也斗不过你们。”
龚奇摇摇头,“王妃太小看王爷了,不说王爷在军中的拥护者,只说王爷在关北抵抗瀛人多年,不止护着关北的百姓,还护着关内不被瀛人侵袭,只凭这一点,王爷便永远不会失去民心,想得天下,民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余欢冷笑,“可惜,王爷认为最忠心的属下如今却做着最令人寒心的事qíng!袁振欺上瞒下,做出这等令人不齿的事qíng,将来也必定没有好果子吃,难道你们以为没有了王爷你们还能打下这天下?没有了王爷,你们就算攻入京城,也不过是一支不入流的叛军,楚氏气数未尽,还轮不到袁家来坐拥天下。”
龚奇哈哈大笑,“王妃果然想得明白,不过谁说我们不能坐拥天下?王爷死于楚安之手这正可激起将士们对楚安的仇恨,若在此时他们知道王妃怀有王爷的遗腹子,王妃说他们愿不愿意为了小王爷。继续为楚氏效力?”
余欢登时脸色大变!
看着余欢的脸色龚奇愉悦至极,“到时王妃就抱着袁家的孩子登上皇位,得太后之位,享一世荣华。何乐而不为?”
“你是来游说我的?”余欢简直不敢相信,“你想说服我放弃自己的丈夫,助你们得到天下?”
龚奇一摊手,“事已至此,莫非王妃以为自己还有余力回天?靠谁?靠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还是那个逃出军营的小子?”
余欢“腾”地站起身来,“你将他们怎样了!”
龚奇也站起来,慢条斯理地道:“王妃不用担心,只要王妃肯乖乖配合,不管是他们还是王妃的家人,都会好好的。”
龚奇说罢。长声大笑踏出营帐,余欢再无支撑自己的力气,跌坐在chuáng上。
随后几天,余欢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不管是袁振或是龚奇都没再来找过她。每天接触到的只有来送饭食的士兵,对余欢的问话全都充耳不闻,余欢数次走出营帐,也全都被拦了回来。
转眼余欢在营帐内也待了七八日,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提出要见袁振。
这一回把守的侍卫没再对她置之不理,随即去通报。没过多久,袁振满面疲色地踏进营帐。
余欢此时见到袁振满心的厌恶,“你给我一句实话,王爷现在到底怎样了?”
袁振淡淡地道:“事到如今,王妃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好好考虑一下龚奇的提议才是明智之举。”
余欢简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他说,“在没有王爷的确切消息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考虑。”
袁振深深地看了余欢一眼,“那如果我说,王爷已经死了呢?”
余欢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竭尽力气才从牙fèng中挤出几个字,“这绝不可能。”她说完这话只觉胃中一阵翻涌。不可自抑地呕了几下,她扭过头去指着帐外,“出去,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
袁振没再说什么,抬步便离开了,余欢捂着胃部的手缓缓下移到小腹,本就苍白的脸上布满惶色。
她的信期已晚了七八日,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qíng况,再结合刚刚的症状……她不敢想得太多,可又不得不想!如果是真的,她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保护自己。
如此又过了两日,之前因忧心而忽略的一些症状彻底被她留意起来,恶心、食yù不振、易倦,加上迟迟不来的月事,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身体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一个他们期盼已久的孩子,余欢可以想象如果楚淮在这里,知道这个消息该是多么的喜悦!可偏偏是这种时候!余欢在帐中静坐良久,晚饭之前,她对看守他的侍卫说:“我要见袁振,告诉他,我已经有了答案。”
消息传过去,来的人却是龚奇,余欢也没说什么,袁振也好、龚奇也好,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她没有二话,见到龚奇便道:“我答应你的提议,但是我要回家去,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并且你要确保我们以后的安全。”
龚奇的脸上立时爬满得意又鄙夷的笑容,“王妃果然识时务,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
“我可以当着全军将士公布王爷的死讯,再宣布我已怀有身孕,你不信我,大可将我的家人抓来,我若有一字偏差,你就将他们全都杀了。”
龚奇猛一拍掌,“好!甚和我意!”
余欢说完这些再没有和龚奇jiāo流的意愿,龚奇也急着离去,该是去与袁振商量此事。
余欢摸了摸小腹,轻声说:“我相信你爹没有死,在那之前,我们得好好活着。”
到了晚间,余欢正准备就寝之时,帐帘被人一把扯开,袁振yīn沉着脸走进来,压低声音质问:“你答应了?”
余欢看着他眼中的bào怒与厌恶,不由冷笑,“这不是你们希望的么?”
“你……”袁振指着她,极力地压抑着什么,最终却没再说出什么,愤恨地拂袖离去。
余欢感到万分好笑,他这样一个叛臣,竟然在指责她即将发生的背叛。不过,她是要答应不错,可她也绝不会让他们那样轻易的,得到属于楚淮的一切!
第一百二十六章惊变(二)
自那日后余欢开始每天催促袁振和龚奇,袁振没再出现过,龚奇又来过两回,每回都讥讽她道:“王妃可真是明白事理,一旦做了决定,便连所有旧qíng都忘了。”
余欢只当他放屁,每一次都向他追问刘家人的安危,以及何时能宣布有孕一事,并在事后可以与家人团聚。
龚奇对此除了嘲笑也给出了答复:一切都在进行当中,需要余欢的时候,余欢自然会出场。
余欢担心的却是在大营里待的时间越长她有孕的消息会bào露,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她甚至还装模作样地要了不少女子信期时需要的东西,龚奇果然没有起疑,全都让人置办给她。
这晚余欢半梦半醒之间感到有人唤她,她qiáng撑着睁开眼,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霎时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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