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不是唯一能帮上他的女人,原来不起眼的余欢竟是墨家之首!姬敏虽不愿承认余欢的qiáng大,可她心底对余欢的看法也有了改变,不再轻视,目光变得专注,同时也带了满满的敌意——一个软弱的女人她并不看在眼中,可一个可以襄助楚淮的余欢,却不容得她再有丝毫大意!
余欢终于在厨房的窗子上固定好了风轮,她谢过越无桑后将自己关在厨房里,引柴生火,没一会厨房中便已烟雾弥漫。余欢自风叶间隙中对着外面的楚淮挥了挥手,而后用力拉动绳索,风轮即时而转,没一会便已将厨房中的烟雾散得gāngān净净。
这风轮虽出自余欢的改造,可她从没有试验过,第一次试用就有这么好的效果,让余欢格外开心,她开了厨房的门极为雀跃地奔到楚淮身边,一双被烟熏得微红的眼睛明亮而莹润,“这排烟扇怎么样?我特地为你做的,这样你以后……”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觉得楚淮一定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偷偷做饭的事qíng,便打住不说,心里又升起一种这是两人小秘密的满足感。
墨几目瞪口呆,“钜子,你说这是什么?”
“排烟扇。”余欢兴奋得双颊泛红,“以后做饭就不会被烟呛到了。”
花花寨七寨主问墨几,“这就是能攻破山门的东西?”
墨几张张嘴,姬敏已放声大笑!
姬敏紧按自己的肩头,笑得几乎流下泪来,楚淮的面色便在这笑声中一点一点地沉落下去,褪了眼中的笑,变得面无表qíng。
姬敏扶住楚淮的手臂,揩去眼角的泪水笑道:“她可真是你的贤内助!”
楚淮拨开她的手,没再看余欢,转身进了屋,其他人自觉跟上,姬敏经过余欢时笑得分外开怀,“有了这么好用的东西,中午的饭食可要做得丰盛一些。”
墨几恨铁不成钢,他算是看出余欢的机巧才能了,可《机关术》里那些个定国谋天下的绝妙机巧,在余欢手里就成了陷阱、纺车、排烟扇,倒真是用穿吃一条龙,衣食无忧啊!
越无桑走在最后,万年沉肃的脸上隐隐看得出一丝同qíng,可他不擅言辞,安慰的话更是一句也不会说,看了余欢两眼就跟着墨几一同进屋去了。
余欢低着头站在那里,指甲将指尖抠出了血色。
楚淮他们闭门商议了一阵子便又出来,余欢仍站在原地,直到有人经过她面前她才发现他们,那时楚淮已走出院子,只有姬敏留给她一个蔑视的笑容。
余欢跟着他们出去,目送楚淮离了巷口,又到卖饼大爷家里看了一眼,红绡和那四个衙役又醉在一起。她回了家,盯着厨房窗上的排烟扇看了一会,一遍又一遍地拉动引绳,看那风轮转得欢快,抽空了厨房里的暖意,一阵阵的寒气裹在她的身上。
余欢回了屋,刚刚装那风扇也是费力气的活,她qiáng迫自己睡了一会,也不知道到底睡没睡着,迷迷糊糊地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事,醒来的时候各种不舒服,脸上gāngān的,耳朵里倒是湿漉漉的。
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想着余潭回来要是吃不到饭就会发脾气,余欢连忙起来,出门一看,余潭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外头看着那排烟扇,瘦猴在他旁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苦丁在厨房里做饭,大熊就发了狠地拉那排风绳,让烧着柴的厨房里一丝烟雾也不见。
瘦猴看见她几步跑过来,满脸的崇拜,“欢姐,你可太厉害了!刚才我还在和余叔说,这东西拿到关北城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余潭美滋滋地掐着一把小算盘,“这个最好还是批量地造,一次造上一批卖完拉倒,可别像陈木匠似地让人嫉恨。”
瘦猴面色一肃,“那可得不少本钱。”
余潭摸了摸自己的腰带,现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他们都知道余潭的私房钱就藏在腰带里。
吃完了饭,瘦猴自告奋勇地去喊陈木匠,大熊和苦丁挨在余潭身边让他说些传奇故事,没人问红绡去了哪,更没人问楚淮为什么不在,他们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了几个月之前,不想别的,每天只为一口吃的努力就好。
简直跟做梦一样。
余欢突然觉得耳朵很痒,她挖了又挖,仍旧什么也听不到,可她看着那缓慢转动的风叶,似乎就能听到它的声音,一定是呼呼的响,就像风声,是楚淮带来的风。
余欢没有打扰余潭说故事,自己到厨房去,点了油灯,比对着上午的记忆摸索着将那些打进去的楔子全都拔出来,固定在窗子上的风叶晃了晃,猛然砸在地上,做了几天的成果支离破碎,余欢就像没看见一样,到墙角去拎了斧子,对着风叶中心的齿轮组劈手砍下!
那斧子带着风,即将落下之时被人紧紧钳住。
楚淮卸下斧子丢在一旁,看看地上的风叶,又看看余欢,“做什么?”
余欢低着头不看他,他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你做什么?”
余欢的睫毛开始发颤,颤得厉害,她紧紧地抿着唇,却并不是不愿说话,她必须这样才能忍住眼中即将冲出来的东西,她用力地推开楚淮跑回屋去,再出来时双眼通红,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本书。
“我会做!”她语带哽咽地把那书翻开,一页一页地向楚淮展示,“我全都会做!你以后不用再做那些没用的事qíng,不要再半夜起来学着做饭!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我能帮你!”
第四十二章混乱的感qíng
今天的事qíng的确让楚淮很没有面子,虽然没人明说,但正是没人说才让人难受,就好像脸上长了个脓包,没人说不代表它不存在,只能代表你人缘还不错。他有一阵子是很恼余欢的,觉得她简直蠢透了!不仅自己蠢还连累别人!不过没一会他就想明白了,其实比一比还是他更蠢一点,因为他早就知道她的笨,居然还妄想她能做出那么符合他心意的事,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不要高估任何一个笨蛋,虽然天才和笨蛋只有一线相隔,但他身边的这个只是笨蛋无疑。所以他现在也不怎么气了,事实上当他从屋子出来看见她低头站在那里像是做了什么错事的时候就不怎么气了,因为他发现一切事qíng都始源于他的误会,余欢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过,只是他一厢qíng愿而己。
楚淮活了二十多年,鲜少这么为人打算、替人辩解,就连当初的燕清芳他也是马上接受了她的背叛,事实上她就是背叛了他,就算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就算她爹死娘嫁人了,难道背叛就不是背叛、就能变得qíng有可原?所以他很瞧不起背叛有内qíng然后又被谅解的戏码。
可余欢不同,她是全天下最蠢最笨的一条鱼,不替她多想着一点,她就只能躺到盘子里任人鱼ròu,楚淮不是糊涂人,对自己的归属权也划分得清楚,鱼是他的鱼,就算要吃,也是他去吃,别人连闻味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他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就是当着那么多人面子上还有点下不来,出门的时候他虽然招呼了一声,但走到门外才记起她没有抬头就根本不会知道他说过了话,说不定还会自怜自艾地觉得自己不理她了、恼了她了——可那时候他都走出去了,再回头会显得特别没面子,所以他就这么走了,但心里也始终惦记着,等慰问过藏在山里那几十个花花寨众后,不顾大家的挽留火烧屁股似地跑了回来。
楚淮拉着余欢的手送她回房。他自有一套安抚她的办法,命令她去睡觉,她合眼时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余欢紧抿着的唇角立刻翘成了两角小月牙。
楚淮再回到院子里时瘦猴已经找来了陈木匠,可风扇落了地,受了损伤也不能再展示,始终让陈木匠将信将疑,不过陈木匠又十分相信余欢的才能,约定明天一早过来把风叶装上再看效果。
瘦猴极为惋惜地送走了陈木匠,又招呼楚淮进屋去吃饭。
楚淮进屋的时候余潭正讲到当年余老太师主持江南修建河堤一事。手中一把尚方宝剑。斩杀贪官无数。大熊和苦丁听得聚jīng会神,瘦猴进来听了一会问:“余太师不是最大的贪官吗?”
余潭根本不理他,继续讲余老太师将尚方宝剑耍得虎虎生风大杀四方的故事。
楚淮倒是知道实qíng的,余潭当年的确斩了不少贪官。也修成了功传后世的大杭堤,但那些贪官该得的孝敬他同样一分不落地收进了自己的腰包里,功过是非,实在很难说得清楚。
讲完了故事瘦猴几个就走了,熄了灯余潭假装说梦话,“宝藏和阿欢选哪个?”
楚淮想也不想,“都要。”
余潭翻了个身,“想的美!”
楚淮知道余潭这是在bī他选择,他要夺回自己的东西最关键的就是钱。有了钱就有人、就有实力,没钱就算找来人也只能一起喝西北风。
余潭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楚淮也闭上眼睛,想着五年前他和余潭达成协定的那一晚,余潭说的是:愿以万万白银装点新后椒房。而他那时只想要万万白银。对椒房内的新后没有半点兴趣。
十月末的北方寒意bī人、狂风肆nüè,积压了多日的大雪终于铺天盖地的撒了下来,整座小镇静谧得只闻风雪之声,余家的小院里,厨房内灯火闪烁,一个高大劲瘦的身影站于其中,手握菜刀,专心致志地切着菜墩上的土豆。
他切得很慢,每下一刀都仔细地瞄过,力使切出来的土豆片薄厚一致。
“多久了?”
突来的声音吓得他差点丢了手中的刀,而后才惊觉这句话竟是出于自己口中!
他惊惶失措,连身体都抖了起来。
“我问你,你出来多久了?”楚淮极力压抑着心头bàonüè的冲动,若非余欢的话他不会察觉自己有异,也就不会知道这个傻子竟然又回来了!半夜做饭,再联想到手上莫明出现的伤口,他所受的惊吓比刚刚傻子所受的更重!傻子的存在已让他心神难安,傻子的悄然出现更让他失去了最后的安全感,他想到自己当初是怎样悄悄地侵入到傻子的生活,又是怎样一步一步地bī迫傻子重夺主权,现在傻子所做的不也是如此么!楚淮感谢傻子那时没有将他彻底绞杀,可同时,他亦决定绝不会让傻子再度出现!
“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杀了余欢!”
傻子瑟瑟发抖,“不要!别杀她!她想吃你的饭,你不会做,我帮你做!”
“从那天开始?”楚淮语气中的怀疑显而易见,“以前呢?你也偷偷出来过?”
“没有!”傻子嗫嗫地,“就是她难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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