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谈谈?”巧九抹了抹眼角的水渍站起身来。
楚淮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不管他现在说什么也无法辩驳之前的种种,余欢更不会相信他现在说出的任何话!余欢的心思澄澈而坚定,要想重新打开她的心,唯有以行动表达!她一定分辨得出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他也再不屑去说那些为自己解释的话。
楚淮抹了把脸,“我去厨房看看中午吃什么,待会送过来。”
巧九送楚淮离开,确认他走远了,才关好门回到余欢旁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一声,“他走了,阿欢,你能看见了是不是?”这还是她第一次叫余欢的名字。
刚刚她和楚淮说话的时候,她见到余欢的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由此她生起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可她问出这话后余欢还是一动不动的,她又将手伸到余欢面前晃动,余欢的眼珠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看得到的样子。
巧九万分疑惑。她不觉得自己看错了。刚刚余欢的反应分明是知道楚淮在屋子里的!
这时余欢叫她,“九姨,你在做什么?”
巧九心中一动,“你是不是听得见了?”
余欢仍是摊出手给她。她压下心中急迫将字写上。辨认出她写的什么,余欢顿时紧张起来,过了一会,见巧九没再写什么责怪的话,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听见一点点。”
巧九惊喜万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说?你可急坏我们了!”
余欢伸着手摸向她,她连忙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余欢握住她的手安心了许多,“从那天耳朵疼开始就听到了一些响动,现在我能听得到你的声音。但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巧九连忙将声音放大,朝着余欢的耳朵大声问:“这样听到了没?”
余欢侧侧头,似乎努力在听,最后还是伸出手来。知道了她问什么后,她笑笑。“我耳朵里一直轰隆隆地响得厉害,你说话时就像在雷雨夜站在远方朝我喊话,很模糊,听不清楚。”
巧九又是一惊,在她手中写道:一直在响?
从那天到现在已过去了四五天,她是怎么忍受这样的噪音而没有表露出分毫不适的?
余欢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握握她的手,笑得眉眼弯弯的,连那双无神的眼睛都变得动人起来,“这不是很好吗?我看不见了,老天爷就把声音还给我,虽然听不清楚,但比起以往的一片寂静,已经很好很好了。”
巧九立时心疼不已,把她抱在怀里,想着自己年轻的时候要不是太沉迷于机巧之术,誓要走遍天下看遍天下机关而执意不要孩子的话,她和巧八的孩子应该也有余欢这么大了。
余欢不安地动了动,“九姨,你是不是生气了?”
巧九笑着写给她,“你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教训好小楚,我就不生气。”
余欢颊边迅速染了一层薄红,喃喃地说:“九姨,你不要笑话我没出息,我还是喜欢他的。”
巧九拍拍她的手:我也喜欢过人。
她又怎会不明白qíng之所至,岂是说死心就能死心的?
余欢松了口气,巧九这些天对她的关怀照顾已刻在了她的心上,如果巧九不支持她,她真不知该怎么办。
“我喜欢他,就算他刺了我一刀我还是放不下他。”她说:“可是我也怨他,我等了近十年,付出这么多,岂是不求回报的?只是大约我的方法错了,轻易得到的他不珍惜,那我只能反其道而行……九姨,我其实是个xing子很拗的人,可以放弃的都是不在意的,真正在意的,我绝不轻言放弃,只要我一天不死心,就一天不会放开他”
巧九盯着她看了良久,长长地吁了口气。
听到这些话巧九竟不觉丝毫意外,或许今天余欢给她的意外已太多,她便觉得这样的才是余欢,同时又为楚淮感叹,楚淮原本拥有这世上最简单纯净的感qíng,可他自己弄丢了,再想捡回来,往后的路不会好走。不过不管怎样,知道余欢并没有放弃,巧九是高兴的,人生短暂,懂得感qíng一事已属不易,何况还能找到衷qíng之人?世上多少人浑浑噩噩凑合凑合一辈子就过去了,这些人又岂能明白两qíng相悦的滋味与默契?
巧九又问:墨离知道你耳朵的事吗?
余欢点点头,墨离给她治耳朵,她自然不能瞒他。
巧九却想,将来这事让楚淮知道,难免又是一场伤怀,不过楚淮那xing子是得磨一磨,否则又怎会懂得余欢的难得?
因为知道了余欢耳朵中噪音不断,巧九就没再让雷一雷二这两个大嗓门的过来吵她,让余欢安心休息两天。到了中午。楚淮果然送来了午饭,是一道ròu炒土豆丝和一碗白菜汤,配着白米饭。
巧九有意让他们相处,便与余欢说有些累了,让楚淮给她喂饭。
余欢没什么表示,楚淮倒紧张起来,这几天他再没敢近过余欢的身,这会坐在她边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极为谨慎地将不多不少的饭菜喂给余欢吃。
余欢吃了两口,说:“我自己吃吧。总不能一直让你们喂着。这世上不是没有盲人。总不见得个个都像我一样做不了事。”
楚淮正想反对,又想起墨离的说的,做将勺子放到余欢手里,又引着她的手摸到桌上的饭碗。他的手上包着纱布。余欢的手指碰到后颤了颤,楚淮留意着她的神qíng,虽已打定主意不再剖白些什么,心里却仍是不免升起一丝期许,希望她能问一问他,问一问他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伤得重不重。
可惜,余欢很快放开了他的手,摸索着吃饭。他稍稍有些失望,却不敢再怨,将自己切了一个上午才勉qiáng切得粗细均匀的土豆丝挟到她碗里。
余欢的这一顿饭吃得很慢,也洒了不少的汤水在身上,楚淮连忙替她擦。最后将自己的衣摆搭在她腿上,替她盛着滴落的汤水。
余欢摸摸自己腿上的衣摆,嘴角极轻地弯了弯。
楚淮喜出望外!这么多天,这是余欢头一回对他笑了。他总算明白了周幽王为求褒姒一笑峰火戏诸侯的心qíng,周幽王或许是个昏君,却未必不是个qíng深之人。楚淮欣喜地抓住余欢的手,却又立时察觉到她手臂的僵硬,他知道自己是心急了,不过他也很难控制心里的喜欢悦,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在她手中写:想不想出去走走?
每天吃完午饭或是巧九、或是墨离都会扶余欢出去走走,今天难得他们都不在,楚淮自觉地想要接过这个神圣的任务。
余欢轻轻抽回手,“不去了,我肩膀疼。”
一句话,就将楚淮所有的欣喜、所有的喜不自胜,统统砸回了渊底。
楚淮讪讪地:那,睡一会?
余欢摇摇头,楚淮又问:那我给你去取个机巧来……
他写完便起来要出去,余欢说:“我想安静一会。”
楚淮手足无措地站在那,胡乱地点了点头,又记起余欢看不到,想去写字告诉她他知道了,又怕她烦。
余欢坐在那,她感觉得到楚淮就站在她身边,一直站着,直到她坐得都累了,他还是站在那,连个地方都没动过。
这才刚刚开始呢,余欢想,总得让他明白明白她当初小心翼翼的心qíng,让他知道知道她当初想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给他的心qíng!等了都知道了,就该明白什么是感qíng了。
“楚淮。”她叫他。
楚淮连忙过来碰了碰她的手。
她说:“你回去吧,我自己待着就行了。”短暂的沉寂过后,手掌中传来他指尖温热的触感。
好。
余欢仔细地听着,等到她坐都坐不住了,也没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
就欺负她现在看不见是吧?余欢憋得脸都红了,手指也越攥越紧。
第五十五章厨艺是练出来的
余欢有点急了,她又叫了一句:“楚淮?”
楚淮才不敢过来,过来不就说明又骗她了么?所以他在桌子对面儿坐着盯着余欢看,有点担心她脸上的cháo红,是不是发烧了?
余欢彻底坐不住了,“楚淮,你到底出去没有?我、我想解手,你别在这待着!”
楚淮一下子就笑出声来,实在是没忍住,他原来还为余欢坚持要赶他走而忧郁悲伤着,现在一点也不了。
余欢捂着肚子,实在坚持不住了,咬了咬唇,起来就往边儿上摸着走。关北天冷,晚上的时候都把马桶放在屋里,因为余欢眼睛不方便,白天的时候也这么放着方便她随时用。
楚淮这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可不是存心偷窥,只不过余欢眼睛看不见,万一摔了怎么办?更何况他们抱也抱过了睡也睡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就算按身份来说他也是他的丈夫,本来就没什么!
楚淮越想越对,余欢已摸索着走了两步,突地脚下一绊人已向前扑去,楚淮的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冲过去就把她抱在怀里,抱完了,也觉得不对了,上当了!
余欢沉着脸,态度倒还算淡定,“你又回来了?”
楚淮摸摸鼻子在她手上写:我这回真走,你快去吧,别憋坏了。
余欢的脸“腾”地涨得通红,又急又恼又羞的,看得楚淮心里一软,也怕她真的憋着,连忙过去把马桶搬到门边,又将她带过来,让她确认了马桶的方位,而后让她亲手把他送出去。
巧九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楚淮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似笑非笑地很是猥琐。
巧九在后头拍他一下,他吓了个哆嗦,回头看见人当时神色一肃,咳嗽两声。小腰板挺得直直的,“那个,我去找墨几……”
巧九递给他一瓶药,“被菜刀切伤的滋味怎么样?”
楚淮极不自然地扭过头,他是不介意余欢知道这事,可让旁人知道他堂堂成王殿下洗手做羹汤,一定会影响他今后的威信。
不过最终他还是接过药,听巧九又说一句:“下回弄那个萝卜羊ròu煲,墨离说钜子体寒,得多吃温补的东西。”
楚淮想装没听着。巧九却不依不饶的:“钜子上回说起这个差点流口水呢。”
楚淮想着余欢流口水的样子。他嘴里也酸酸的像含了块梅子。“那……晚上吃吧。”应是应了,可是太有难度了,中午的土豆丝都不知道是怎么蒙出来的,这还多亏有以前傻子打的底子。
“什么?”巧九看他。
楚淮以为她没听清楚。本来想再说一遍,抬眼就见到巧九眼里的打趣,脸上一热,扭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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