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玄心疼地抚弄着被余欢蹂躏半天的纹布巾,楚淮半晌才将自己的视线聚焦,待看清了燕青玄手上的东西,不由低低地“啊”了一声。
原来纹布巾在燕青玄手里。
几年前余欢曾问过他纹布巾的下落,还对他说天海宝殿图里有一个秘密,可那时他一点也想不起来,直到今天他才记起,就在他出事那天,燕清芳说这布巾绘得jīng致,讨要了去。
楚淮有点紧张,他怕余欢问起这事,虽然已经是阵年旧事,可他当年丝毫不将她放在心上,把她送来的定qíng之物随意转送他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对。但他紧张了半天,余欢只是悉心地照顾他,去喊大夫来看他,再没提过关于纹布巾的一字半句,好像他睁眼时见到的与燕青玄扭打在一起也要抢夺纹布巾的人不是她一样。
余欢自然不是把这事放下了,不过楚淮刚醒,身体又这么虚弱,她不愿拿这件事来烦他。
她私下里去找了燕青玄,心平气和地对她说:“这图是我画的,希望你能把它还给我。”
燕青玄毫不意外地拒绝了她,让她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余欢就回去照顾楚淮,晚上等楚淮睡下就到研究室去,凭借着她qiáng大的记力,用了几天的时间复制出一副“海天宝殿图”来。她自然是没有纹布巾的,只是普通的白色方巾,图上一些jīng细的地方也被她略掉了,大大地减少了这幅图的重现时间。
余欢让人去通知燕青玄钢厂出了事qíng,猫在暗处看着燕青玄跟来人走了,她蹑手蹑脚地潜到燕青玄的营房里去。
她摸了摸自己胸前越来越疼的旧伤,就当是赌气也好,“天海宝殿图”她一定要拿回来!
楚淮一直跟在余欢身后,从她让人调走燕青玄,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他心里不是滋味,她可以开口让他向燕青玄索回纹布巾的,但她没有,她一句都没提,甚至连他为救燕青玄受了伤都没问。她尽心尽责地照顾他,面对他的时候甚至有些小心翼翼,这让他有点难受、有点郁闷、有点憋得慌,之前心里的那点恼怒和委屈早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这两天楚淮觉得体力恢复得不错,所以他没有阻止余欢,蹲在营房外替余欢把风,没过多久就有了qíng况,燕青玄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抹嘲弄的笑容,楚淮连忙现身拦住她。
燕青玄朝自己的房间瞥了一眼,微带恼意地道:“她私闯他人营房行窃,敢问王爷该如何处置?”
楚淮压低声音道:“你把东西还给她。”
燕青玄一抬下颔,“不可能!”
楚淮有些烦躁,“我救了你,让你毫发无伤,你只当还我人qíng。”
听他这么说燕青玄立时红了眼睛,“什么人qíng!谁要还你人qíng!难道你救我是为了人qíng?”
楚淮垂眸不语,燕青玄抿抿唇,贴在他耳边说:“你当我不知道?你救我是为了余潭,余潭在我师傅手里,我受了伤,你对我师傅没法jiāo待,是不是?”看着楚淮猛然抬了眼,她惨笑着说:“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也不傻,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师傅?为什么相信我?若没有把柄捏在我师傅手里,你会让我进机关营?会把改造钢厂的事qíngjiāo给我?我是燕清芳的妹妹,你不恨我就是最大的破绽!”她说得咬牙切齿,似乎亲手揭开了自己伤口上的痂,“因为小时候的事qíng,你和姐姐都觉得对不起我,可我没怪过你,相反,我感激你,要不是那幅图,我这辈子都走不出来!师傅让我到这里来学习新工业,他有自己的私心,但我没有!我是真心实意想来帮你的!我没有一点藏私!现在你却跟我说什么……要我还你人qíng!”
缓了缓气,燕青玄冷笑,“余欢还不知道她爹的事qíng吧?”
楚淮目光骤然冷了下去,他没有说话,却让燕青玄清楚地了解到,将此事泄漏出去的后果。
燕青玄狠狠地握了一下拳头,以驱走他目光中透出的寒意,她咬咬唇,终是没再提这件事,转过身去不与他对视,满心恼意地朝营房喊道:“没有了!那幅图被我毁了!被我一把火烧了!你这辈子也找不到了!”
余欢迅速从房中出来,惊怒jiāo加地奔至燕青玄面前。燕青玄面带得意,又意外地看见余欢手里的仿制品,伸手抽出来看了看,放声大笑。
“假的就是假的,装得再深qíng,也是假的!”燕青玄扭头盯着楚淮,“你恨我姐姐吗?恨她害了你、又嫁给你的仇人为妻吗?”
楚淮神色冷肃,就算他对燕清芳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感qíng,可被人当面揭开伤疤无疑不是什么开心的事qíng。
“你恨错人了。”燕青玄面带决然之色,又带着一丝讥讽,“离京前,姐姐把我召进宫去让我发下毒誓,一辈子不能告诉你当年的真相!可我现在改主意了。”她瞥一眼神色明显紧张起来的余欢,慢慢地说:“当年虽然你和我姐姐感qíng不错,可燕家支持过别的皇子,你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信任他们,后来你联合余太师起事,答应要娶余欢为妻,这更让燕家看不到未来,燕家的族长、也就是我们的祖父,早在先帝驾崩之前他就联络了楚安,又用二婶的xing命要胁姐姐给你下毒,他们原是想毒死你的,是姐姐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了楚安的信任,对他说如果你突然bào毙余太师和袁家必定起疑,所以才给你换了药,让你变成傻子,留了你一条xing命!”
第八十七章和
余欢听了这番话所受的冲击比楚淮更大!她几乎站立不稳,她不敢去看楚淮,她怕看到楚淮脸上的震惊,怕楚淮觉得燕清芳qíng有可原,怕他就此奔回京城,与燕清芳再继前qíng!
过了一会,她听见楚淮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楚淮的声音平稳,余欢悄悄看过去,见他脸上也没见多少惊诧与震动,只是稍显凝重——这大概让燕青玄有些恼火,她冲到楚淮面前怒道:“是我亲眼所见!姐姐抱着二婶哭!难过得要命!她不让我告诉你这些,她说他对不起你、一辈子对不起你!可谁又可怜她?她本可以不与楚安在一起的!她根本不喜欢他!但是为了你!为了能更近地保护你!她选择进宫!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做皇后?人人都说她不能生所以做不了皇后,她是自己不愿意生!不愿意给楚安生孩子!楚安把皇后的朝服送到她面前她看也不看一眼!她说她这辈子只愿做一个人的妻子!而她的心已经死了!楚淮!姐姐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一点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跟这个女人亲亲我我,你早把姐姐忘到脑后去了!”
燕青玄的指尖直直地指向余欢,余欢顿时胸口发紧心跳加速,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了,她隔着燕青玄对上楚淮的视线,想着:要不要突然昏倒一下呢?就这么让燕青玄说下去,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啊!
犹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看燕青玄义愤填膺准备长篇阔论的模样,余欢把心一撒就往后摔,才微微仰了个头,瞅见楚淮往她这才边来了,连忙稳往马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楚淮走到余欢身边对燕青玄说:“你说的这个女人是我妻子。我不跟她亲亲我我,还能跟谁?”
燕青玄没想到楚淮听了这些话不仅不感动居然还这样给她难堪,不由气急败坏。“姐夫!”
楚淮迈开的脚步微微一顿,“你不必这么叫我。我和你姐姐早已结束了。”
燕青玄急道:“你就这么绝qíng?姐姐她虽然被迫给你下药,可她也保住了你的xing命,就连你出京都是她一手促成,要亲手去害自己最爱的人,你想过她有多么痛苦吗?”
楚淮许久没有答话,余欢急得不行,生怕他被燕青玄给说动。偷偷瞥了眼睛看他,只见到他坚毅的下颔与不断滑动的喉节——这是有口难言啊!余欢简直伤心死了,她恨自己以前一直没把燕清芳当颗菜,疏忽大意了。不要然这么多年她明示暗示多chuīchuī枕头风,楚淮对她的印象还能好?现在发现人家根本不是菜,是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后悔都晚了。
楚淮一定想奔回白莲花的怀抱了,余欢悲从心来。脸上很快湿了一片。她自动代入了自己,想着要是楚淮想把她弄死然后发现他还有点苦衷她会不会原谅他?后来发现这事不早就发生过了吗?戳在胸口那一刀还留了疤呢!她是真错了!早知道还有这么一大朵白莲花,她就不和楚淮闹别扭了,抓紧时间跟他亲亲爱爱让他一辈子离不开她多好,哪还有什么闲功夫去计较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害燕青玄的事?还伤口疼!疼个大头鬼!
楚淮到最后也没再和燕青玄说什么。牵着余欢回了休息室,让她坐下给她擦眼泪。
余欢多想问他最后为什么没回答燕青玄?他那时候到底想说什么?但她不敢问。不过她又想起镜子的事qíng,误会有时候不就是这么来的?所以她抱着要死快死的心qíng还是问了。
“你会回去找她吗?”几个字一说完,鼻涕眼泪全下来了。
楚淮拿袖子把她的脸擦gān净,“不会。”
余欢哭得更欢了,楚淮以为她是高兴的,她知道自己是根本没信,她其实是想信的,但“真心话”这cao蛋的三个字有时候就是这么tm的难以捉摸啊!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余欢想她的事,楚淮想他的事,谁也没说话,好像都明白对方的心事儿似的。
这件事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燕青玄不再围着楚淮献殷勤了,不过楚淮后来找过一回燕青玄,是苦丁儿看见了通知她的,具体什么事qíng不知道,楚淮没跟她说,她也就没问这事,她觉得应该适当地给楚淮一点信任,不能什么事都疑神疑鬼的,就算那人是对他居心叵测的前小姨子。
楚淮在机关营里住了几天,等他胳膊能活动的时候他就准备回军中去了,墨离先走一步,说是回去准备战前事宜,余欢也到各个工厂去巡视一圈,确保军用物资跟得上供应,毕竟至少还有一整年的仗要打。
楚淮临走的时候对她说:“过几天我给你一个惊喜。”
余欢惦记得很,过了几天,边关传回消息,说楚淮同意了墨离的提议,准备开启和谈。
这是惊喜吗?如果放在几天前来说这的确是惊喜,现在只剩惊了。
余欢坐立不安地,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楚淮原本是坚定的主战派,为什么突然不想打了?是不是想早点入关、早点进京去见谁?跟着消息来的还有墨离的一封信,信里说楚淮终于听了劝,墨离作为议和使者即将动身前去与瀛人代表和谈。
瀛人同意和谈,他们一个个冻得跟二孙子似的,虽然有楚安的支持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不过想取得胜利也只是一个梦想,瀛人也不愿意抛家舍业地留在这里替楚安牵制楚淮,于是和谈进展还算不错,瀛人同意撤离大庆回归本土,条件是要部分新工业的设计图纸原料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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