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不是滋味地朝刘继忠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些钱财最初是不是就藏在这里?”
刘继忠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地面青砖上有拖拽出的痕迹,那些痕迹已经十分久远,浅浅地印在地面上。
“这个……我也不知……”刘继忠含糊其词,“不过昨天我回去问过三叔,三叔说当年起出的银子有五十万两,宅子卖了二十五万两。”这些是监视他的年轻人今早告诉他的,他由此推荐刘家人还在沧州,有可能就在那黑袍人所处的地方,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余欢转身走了出去,跟着看门人又看了其他院子,这宅子不算大,没一会功夫就走遍了,余欢还在一个厅堂内看见了摘下的平安苑匾额,余欢蹲下摸着匾额上的字,久久回不过神。
刘继忠看那几个字写得并不如何好,甚至像是小孩子的手笔,见余欢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表妹,这字是你写的?”
余欢摇摇头,“是我爹写的。”
刘继忠马上又去看那字,一点也不相信。余潭号称书画双绝,怎么可能写出的字像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楚淮却是听懂了,这是余潭模仿余欢的笔迹写出来的。
楚淮警惕地瞥一眼刘继忠,见他也在深思,便暗中召过李畅。低声吩咐几句。李畅错愕地瞄着刘继忠。领命而去。
“继忠表哥。”楚淮扶起余欢,对刘继忠说:“昨天小鱼没见到长辈,心里一直惦记。我们商量了一下,虽然三舅舅与岳丈有些误会,可那些与小鱼无关,小鱼只想见一见亲人,所以今日我们便与你一同回去,就算见不到三舅舅,也应该见见其他两位舅舅和外祖父。”
刘继忠的神qíng马上紧张起来,“这、这件事……还是等我回去禀过三叔……”
“你昨日回去已经和家人说过我们到访之事了吧?相信他们应该已经有了准备才是。”楚淮问。
刘继忠张了张嘴,他也清楚刘舒同这个挡箭牌用不了多长时间。可没想到楚淮这么快就失了耐心!他怎么办?难不成要带他们回去看一座空宅子?心里这么惊惧着,可同时又有一种异样的认命qíng绪随之升起,他没办法啊!就算领他们回去看见了家里的样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qíng啊!不是他不愿救自己的家人,但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弥天大谎,要他怎么掩盖?他就算再努力。他们也早晚都会发现的!
刘继忠最终什么也没说,木怔怔地点了点头,“好,就随我一同回去吧。”
在楚淮的暗示下,李畅拉了刘继忠乘马而行。而楚淮和余欢则乘车。上了马车余欢立刻从车帘的fèng隙中往外看,“继忠表哥失魂落魄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淮便低声与她说了暗卫回报之事,余欢惊诧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担心。楚淮乘机问道:“那间宅院有什么问题?”
余欢叹道:“我以前住的寝室就叫‘平安’,刚刚那院子与我小时候所住的院子结构一模一样,我想我大概知道该怎么找到其他的秘藏了。“八大菜系对应八个地点,而她儿时的居所内也恰恰有八个余潭亲手所书的匾额,平安、喜乐、富贵、延年、金玉、满堂、和顺、康寿,如果她没有猜错,在其余七个地方定然也能找到像“平安苑”这样的宅子,只是名称不同罢了。
楚淮皱皱眉,“那范围还是太大……”一州之地要查一个宅子还算简单,可一府之地,十数个州,加在一起几十个州,查几个宅子无异大海捞针。
“你去过太师府吧?”余欢突然问。
楚淮自然去过。
“你可还记得太师府厅堂内有一幅字?”
楚淮笑笑,“那是先帝手迹,沧海桑田,何须百年……”说到这里,楚淮的声音嘎然而止。这幅字不止他知道,恐怕京中识字的都会知道!当年余夫人过世,余潭伤心yù绝,恳请先帝赐下这八个字……又是八。
余欢道:“离京前我爹曾上表恳请带走这幅字,不过被楚安拒绝了,我爹便让我记下这八个字,说这是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只不过那时余欢以为余潭是在缅怀自己的感qíng,并未想到旁处。
沧海桑田,何须百年。现在看来,这八个字说的何是余潭的qíng?也是他预见的、自己的一生。沧,便是沧州,其余几处只要列出地名一一比对,再结合外人不会知晓的余欢闺居内的八个匾额,便能确定秘藏的真正地点!
想通其间种种联系,楚淮不由感慨,余潭待余欢之心实在无人能敌。
这八处秘藏自然越早起出越好,不过这几处地方除了沧州外都在南方,现在战事胶着,京城对这边的防范很严,想派多人偷偷潜入很有难度,不过,倒有几处处在楚淮外公桂南王的地界之中,要不要通知外公先行动手,以免被楚安探知真相抢了先呢?
余欢看看沉思中的楚淮,唇边抿着一丝笑意,藏起了心里关于这份秘藏的最后秘密,先让他去找好了,等最后再给他一个惊喜。
过了一阵子,马车渐渐减速,等到了刘家的胡同前,刘继忠已是恍恍惚惚地,与他说话都没了反应。
楚淮和余欢都发现了他的异样,也不询问,跟着他一路往胡同里走,刘继忠已是豁出去了,到了自家门前咬了咬牙,狠狠地拍向院门!
不多时院门打开,那个年轻人露出脸来,见了几人淡淡一笑,“大爷总算回来了,三老太爷正等得焦急呢。”
第一百零二章刘家
刘继忠怔了半天,“你说谁?”
年轻人笑道:“三老爷啊,大爷怎么了?”
看到年轻人眼底那抹淡淡的警告,刘继忠láng狈地掩盖住自己的无措,低头请楚淮和余欢进来。
楚淮拉着余欢站在门口没动,“再等等,还要等人。”
刘继忠面现惑色,连余欢都有些莫名,楚淮笑笑,没有解释。不多时,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胡同口外。
楚淮道:“本王初进沧州城,尚有不少敌人藏于暗处,现调来五百亲卫,保护刘家的安危。”说罢向李畅一点头,李畅领命而去,没一会亲卫已将刘府重重包围,又有一百亲卫在外待命,楚淮道:“让他们替换家丁,就近保护王妃的家人。”
李畅二话不说带着亲卫便闯进刘家去,那年轻人被推至一边,刘继忠脸色难看的同时瞥向他,见他神qíng凝重,虽然也没料到楚淮会来这么一手。
又过了一阵子,李畅出来禀报,“回王爷,府内一切正常,几位老爷都在后堂,夫人小姐们在内宅,属下没敢去打扰。”
刘继忠听了这话身体登时一僵,怎会……
楚淮看一眼余欢,从她眼中同样看到一些疑惑。
依照暗卫所说,刘家大白天的都不见什么人影,别说主人,就连丫头都不见一个,虽说暗卫为免打糙惊蛇没有进屋查看,但院内无人走动还是十分蹊跷的。
开门的年轻人笑道:“王爷心思缜密,实在让人佩服,前些日子王爷未进城前城里的确乱了一阵子,还有流民来砸过门的。如今却是不怕了。”
楚淮又看向从刚才起便一言不发的刘继忠,见他面色苍白,脸上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正在这时,自宅子里奔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见了刘继忠大喊道:“大哥快来!祖父又发病了!”
刘继忠大惊,立时冲进府中,余欢也要进去却被楚淮拉住,开门的年轻人在旁急道:“表小姐也去看看吧。老太爷病了一段时间了,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恐怕很难再痊愈了。”
余欢反握住楚淮的手把他抓得生疼,刘老爷子虽因刘淑芳私奔一事对余欢并不亲近,可关心却是不做假的,余欢对刘家有感qíng更多的是源于外祖父与外祖母。刘老夫人故去时余欢未在身边已十分难过,如今知道刘老爷子缠绵病榻,余欢又怎能不着急?
楚淮明白余欢的心qíng。看看四周的亲卫,终是慢慢松了手,“我跟你一起去。”
楚淮和余欢跟着刘继忠一路不停地往后院走,这宅子在外头看并不大,可进门后才知道隔壁的几户人家都是做掩饰的,实际上全是刘家的宅子,外门封了,只在院门打通门路。
行至一处单独的院落之前,领路的年轻人终于停下,刘继忠脚步不顿地冲了进去直接隐入房中。楚淮朝门外把守的两个亲卫稍一示意,那两名亲卫便跟着进了院子。寸步不离地跟在余欢身后。
院子里聚了不少的人,见他们进来纷纷投来目光,余欢正在他们之间寻找熟悉的影子,已有一个容长脸的妇人迎过来,模样惊喜地笑道:“这是阿欢?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果然生得标致。”说着就要拉余欢进屋去。“快去看看你外祖父……”
余欢见这人十分眼生,正想发问,另一个圆脸妇人迎上来,脸上带着疲惫至极的笑意,“阿欢,还记得我么?”
余欢抿抿唇,眼眶已有些湿了,“大舅母。”
王氏点点头,眼泪已流了下来,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借着抹泪的机会在她耳边低声说一句,“快走!”
余欢刚一怔愣,王氏已被刚刚说话那长脸妇人拉开,那妇人似笑非笑地隔开她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王氏隐忍地看了余欢一眼,“这是你三舅母……你三舅舅的续弦。”
而后又有许多人凑过来说话,有表哥表弟,也有表姐表妹,每个都问余欢是否还记得他们。
“哪位是欣然表姐?”余欢有些迟疑地问。刘欣然是二舅家的小女儿,同余欢只差了一岁,因为二舅刘舒安与刘淑芳是同胞双生的姐弟,所以刘欣然和余欢也有些相像,小时候没少被长辈打趣她们是亲姐妹,所以同辈中余欢对刘欣然的记忆最为深刻。
一个白净的姑娘站出来道:“难得表妹还记得我。”
余欢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想从她身上找到些儿时的记忆,可怎么看怎么陌生,直到那姑娘说了一句,“你来的时候总哭,我就用手帕折了小耗子哄你的。”
余欢立时笑了,往昔的记忆瞬时跃然脑中,两个小姑娘的面孔反而模糊了。
三舅母拨开众人,“好了好了,有话以后再说,进屋去看你外祖父吧……”
话才说到这里,屋里突地传出一声大哭,“祖父!”听声音是刚刚进屋去的刘继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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