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真人用双手使劲掩住自己的嘴巴。泪眼朦胧的目送她离开。
不少人亦落泪。
而沐晚在青玉无字碑前站定,仰头再看此时的流云。心里痛快不已——老贼断了一条胳膊,修为、神识皆被封住,修容不整,láng狈之极,不复先前在密室里的人模狗样儿!
而流云真人之前一直半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冲沐晚咧开嘴巴,桀桀怪笑:“小东西,就凭你现在这副衰样,是伤不了本尊滴。还是换清沅小贱人来吧。”
“闭嘴!”沐晚厉声喝止,“流云,你冥顽不灵,死不悔改。我不杀你,天理难容!”
说着,她右手一晃,高高扬起铁芒短剑,“纳命来!”
流云真人轻蔑的瞟了一眼她手中之剑,仰头哈哈大笑:“小东西,你好歹也要事先跟清沅小贱人讨把象样的神兵仙剑过来呀!”
他张口闭口“小贱人”,殿内的玄阳上人、扶柳上人以及清沅真人等师徒三个无不色变。尤其是玄阳上人呼的站了起来。
天河上人翻起眼皮子,用神识问道:玄阳,你想毁约么?
玄阳上人还想看看自家徒孙将如何使出“滴水成冰”呢。闻言,他哼了一声,重新坐下。
殿外,沐晚面若凝霜,扬剑,一字一句的问道:“老贼,你这是怕了么?”
流云哈哈大笑:“怕,本尊当然怕。怕你伤不了本尊一根寒毛,反倒搭上自家小命。哈哈哈……”
夜枭一般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双目瞪得浑圆,面上现出惶恐之色:“你,你……”
只见沐晚高高举起手中的短剑,左手捏成剑指,对准剑身,指尖bī出一道拇指粗的湛蓝色水灵气。这道水灵气“滋溜”的,象灵蛇一样缠绕住红棕色的剑身。
然后,沐晚双手同时握住剑柄,大喝一声:“凝!”
呼——,周边百步之内的灵气翻动。
转眼,剑身的周边凝结出无数细密的水滴。
“固!”沐晚双手握剑,在头顶挥了一圈。
红色的剑影一闪而过。
“滴水成冰——”,沐晚用尽所有的气力,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对准流云真人的丹田,用尽全部的气力,刺出!
“铮——”铁芒短剑快如闪电,亦发出金石般的破空之声。
红色剑光所到之处,转眼成冰。
明媚的秋日里,冰屑纷扬而下。
“噗!”铁芒短剑势不可挡,快如闪电的刺进流云真人的丹田!
流云真人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扎扎”,剑尖刺入之处,周边迅速凝结成冰!
我做到了!沐晚心中狂喜。
但是,流云真人到底是数百年的老金丹,其身体堪比上品灵器。以沐晚之力,能刺破丹田已是仗了剑法之利。
是以,剑尖没入丹田,已然是qiáng弩之末。
不,我不心甘!沐晚果断咬破舌尖。
立时,一股腥甜在唇齿之间泛开。
灵力激涨。
沐晚屏住呼吸,再次拼尽全力,将手中的短剑往前送出。
流云真人腹部的圆形结冰区陡然扩大一倍。剑尖刺入丹田正中的金丹。
“叭嗒!”金丹发出一声脆响,裂成两半!
“呀——”,沐晚使出吃奶的力,两个手腕一齐转动,剑身一绞。
“滋滋滋……”流云真人的腹部赫然现出一个碗口大的冰dòng!
“呼!”沐晚猛的拔剑。
一道血线冲出,却喷出不到半尺,竟然凝结成鲜红的冰柱!
流云真人张大嘴巴,惊呼:“啊……”声音刚出口,便没了——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工夫,他整个人被寒冰覆盖,俨然成了一个冰人!在阳光下,有如水晶一般,通体晶莹剔透,发出耀眼的五光十色,刺得众人眼睛生疼!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主殿、大校场上,皆一片死寂。
沐晚这一剑,从发招到收剑,gān净利落,不到五息!
天河上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呼”的起身,怔怔的看着殿外,良久,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回座位之上,脸色苍白如纸。
玄阳上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紧盯着碑前的那道小小的身影,嘴唇禁不住轻微的哆嗦着——若是熟识的人见了,定会看出,玄阳上人这是真正的被气到了。
旁边的扶柳上人则双目含悲,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咯吱”作响。
掌教真人痛苦的从牙齿fèng里挤出一句话:“流云,该死!”
因为流云,一个天纵之才,就此折殒!
整桩事,逍遥峰,输了;
剑道峰,也没赢。
太一宗,痛失仙才,是最大的输家!
第156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青玉无字碑前,沐晚拔出剑,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拄着剑,抬头看向绑在碑上的那个“冰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流云,你身为宗门尊长,却视门内弟子如糙芥。我沐晚无法尊你为师长,以师礼敬你。但是,宗门规矩重如山,沐晚不能不从。所以,这一剑,沐晚还给你!从此,沐晚与你,与逍遥峰,无仇无恨,两不相欠!”
说着,她直起身子,再次双手握住的铁芒短剑。
不过,这一次,剑尖对内,目标是她自己的丹田。
沐晚深吸一口气,神识内视,双手紧了紧剑柄,咬牙对准松松垮垮的灵根底部刺去。
“噗哧”,红棕色的剑尖刺入丹田。
“哗啦啦”,沐晚“看得”分明,剑尖不偏不倚,正好刺中灵根底部。五个灵根随即散开。
剧痛象惊天巨làng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
唔,天好黑……
沐晚撒开双手,直挺挺的向后跌去。
“小晚!”清沅真人惊呼,身形立定。
这是,她的身边飞闪而过一道白色的身影。郝云天比她更快,象一道白色闪电,自主殿内冲出,转眼就奔至青玉无字碑前,伸手将沐晚一把抱住。
看到小小的人儿跌倒在自己怀里,牙关紧闭,面白如纸,已然不省人事,郝云天心中一阵剧痛。
他忍痛,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软声说道:“小晚,大师兄带你回家。”
那神qíng,俨然是在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而他。生怕一不小心就弄醒了怀中的孩子一样。
“呜呜呜……”大校场上,不少女弟子难过的哭出声来。
清沅真人冲掌教真人飞快的一抱拳,yù语,却泪先流。
沐晚的力度很大。众目睽睽之下,铁芒短剑的剑身完全穿过她的身体。是以,掌教真人挥手:“你们去吧。”
清沅真人驾着穿云梭,载上郝云天与沐晚。三人转眼就化作了天边的一个黑点。
主殿之内。天河上人看上去陡然老了许多。他起身,冲玄阳上人抱拳,说道:“玄阳师弟。老哥教徒不严,对不住你。你的门下,个个都是好样的。”
玄阳上人站起来,抱拳回礼。冲他张了张嘴,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唯有一声叹息。
天河上人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形一晃,转眼之间,已站在青玉无字碑前。
他抬了抬手。
“哗啦。”覆盖在流云真人身上的寒冰尽碎。坠了一地。
在金丹被绞碎的那一瞬间,流云真人已断了生机。只不过,沐晚的剑很快。故而,消去寒冰。他仍然张着嘴,面上现出一副活见鬼的表qíng。
天河上人将之解下青玉无字碑,也打横抱起来。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师徒一场,qíng同父子。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徒弟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他将流云真人带回了玉凰岭。
玉凰岭早已人走山空,此时,它似乎提前进入了寒冬,再无以前的花团锦簇。入目之处,无不是一片萧瑟。
一般来说,岭主殒没,宝山便再度成为空山。
天河上人痛惜自己一脉断绝,后继无人,是以,他将流云真人葬于山脚,然后一掌拍塌整座玉凰岭,以为墓。末了,他还在墓顶立了一块高约丈许的巨石,在正对东方的那面,灵力写下“以此为戒”四个大字。
因为这块戒石,太一宗上下渐渐以“戒石山”称呼这一带。
从此,太一宗之内,再无玉凰岭,只有戒石山。当然,这是后话。
剑道峰,观云岭。
张逸尘与尉迟三泉站在弟子院前,翘首盯着祖师峰方向。
所有的剑奴在他们身后站成两排,严阵以待。
远远的看到了清沅真人的穿云梭,张逸尘一边大呼“来了,来了”,一边急巴巴的拉着尉迟三泉迎上去……
半年以后。
洪峰替沐晚诊完脉,松了一口气,说道:“丹田壁上的剑伤总算是愈合了。”想了想,他对身边的清沅真人说道,“你们剑修,好倔呀。还好,铁芒短剑只是件俗物,连法器都不是,没有一丝灵力,对丹田的伤害有限,不然,小丫头的小命,换成是神仙也捡不回来。”
清沅真人抚额:“洪师兄,我真的知错了。您真的没必要每次来,都说一遍。”
其实,她也冤得很,好不好!
事前,沐晚确实是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刺死流云之后,她会当众自己刺自己一剑。不过,这一剑,她会按照玄阳上人事先的指点,小心的从丹田细隙里穿过。
只要一不伤丹田,二不伤心脉,即便是一剑穿身,对于修真之人来说,也只是看着凶险而已。
清沅真人是听信了沐晚的再三保证,又早早的请来了尉迟三泉,坐守弟子院,这才答应的。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沐晚却是打着乘机散功的主意——当然,这话是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点的。
沐晚的qíng况一度非常凶险。她足足昏迷了一百零三天。前三十多天,医石无效,连水都喂不进,全靠清沅真人每天用灵气吊着。
而她丹田壁上的剑伤,耗费无数灵丹灵药,足足养了半年。
沐晚从锦被里伸出头,欢喜的问道:“洪师伯,剑伤愈合了,我是不是就可以下地了?”
在她昏迷期间,尉迟三泉与洪峰衣不解带的替她疗伤。在她醒来后,两人轮流值守,配药、换药,都是亲力亲为,不假于他人。是以,沐晚与两位医修已经混得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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