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嗒!”船上,贺大抱着的船板掉了。紧接着,贺大抱着左脚,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嗷嗷的惨叫——他砸到脚了!
张师叔扯起一边嘴角,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跟上。”说罢,他沿着河边蜿蜒的山道大步流星的飞奔起来。
咦,被师叔看出门道来了?比就比,怕什么!沐晚挑挑眉,不甘示弱的紧步跟上。这回,她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使出了“逍遥八步”。刚刚在船上的时候,她也考虑得很清楚。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要呆在船上,很多事是瞒不了几天的。再说,“逍遥八步”和“落英飞剑”来历光明正大,无不可道与人说。另外,相处了两个多月,师叔对她一直宽厚有加。于她虽无师父之名分,却和师父一样,手把手的指引她入仙门,可谓,恩深义重。区区两本先天功夫秘籍,只要师叔喜欢,她非常乐意帮师叔抄录一份。
两人一前一后,转眼就没了影儿。
张师叔根本就没有进村子,一头钻进了村后的大山里。所谓的访友,果不其然是骗人滴。沐晚咬咬牙,使尽全力,紧跟不舍。
两人的身法都很快,村里竟然无人发觉。
到底还是张师叔的修为高出不止一个大境界。而沐晚的“逍遥八步”也仅突破一层而已。故而,不到半个时辰,她便体力耗尽,累得喘气如牛,再也迈不出一步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叔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接连作了n个深呼吸,她平定下来,环顾四周,方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已是身处深山老林之中。这时节已经是夏末,和山外不同,山里树高林密,太阳光照不进来,yīn凉幽静得很。
怕倒不怕,只是刚刚不知天高地厚的跟师叔一番较劲,也不知道师叔是否生气了。沐晚素来傲气,是个轻易不肯低头的。惴惴不安的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师叔还没出现,她渐渐冷静下来:这事要是换她是师叔,也非生气不可!
咬咬牙,最终,她一双手拢在嘴角,冲前头大声喊道:“师叔,弟子知错了。”
“知——错——了——”稚嫩的声音在周边久久飘dàng。
前面静悄悄的。
糟糕,师叔真的是动了大气!沐晚一时心如擂鼓,竟不知如何是好。
“师叔,弟子真的知错了。”她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句。
可是,听到的依旧只有她的回音。
怎么办?
沐晚不禁回想起这一路走来,与师叔相处的点点滴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虽说师叔刚开始时是有点对这趟任务不满,但是,一直以来,师叔都是以诚待她,尽到了宗门长辈应尽之责。可是她呢,表面上待师叔看上去礼数周全,尊敬有加,实则是处处防备,在心底里可曾真正视师叔为师长?
师叔是筑基期的修士。她的这点小伎俩,难道师叔还看不穿吗?师叔一直隐忍不发,也许是在等她自我反省。可她呢?却自以为得……
沐晚,惭愧呀!
这时,张师叔才终于从前面的密林里慢慢的踱了出来。
“师叔!”沐晚大喜,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赶忙跑过去,立住,郑重的行了一个道礼,“弟子知错了,请师叔责罚。”
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张师叔不由叹了一口气:“知错了?那你说说,你都错在哪儿?”才多大的孩子,他确实不想对她过于严厉。可是,这孩子确实是悟xing过人,在剑术上也颇有天份。身为宗门师长,他不愿意看到如此良材受困于心境,将来仙道越走越窄,最后落个惨淡收场。
沐晚垂手侍立,态度诚恳的做着自我检讨:“师叔待弟子至诚,弟子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么久了,仍然对师叔抱有戒备之心。这是对师叔的大不敬。”
张师叔听了,忍不住又认真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在心里暗自称奇:破孩子的悟xing未免也太逆天了吧?这哪里还象个六岁的孩子,跟人jīng似的!
他竭力继续绷着脸,故意冷声问道:“还有呢?”
沐晚半垂着小脑袋瓜子,皱着眉尖努力思索片刻,摇头答道:“还有,还有的都是小节。修行乃大道,一些小节,不提也罢。”两世以来,她做人都只是重小节,视大义为浮云。故而,她为人表面贤淑大度,底子里却是jī肠小肚。与人相处无不是权衡和算计,锱铢必较。给了旁人一个jī蛋,人家最起码也得给她回个大枣过来。不然,一次还好,三两次都如此,她定会想方没法,连本带利,一古脑儿的讨回来。得手之后,往往还自诩占了道义,那人是咎由自取,活该如此。也许,这才是她前世落得个悲惨下场的最根本的原因。
如此一反省,沐晚隐约觉得心里渐渐亮堂起来。
这孩子,确实是可造之材。清玉师叔目光如炬呀。张师叔微微颌首,忍不住轻抚她的头顶,语重心长道:“小晚,在我拜入宗门之时,师尊告诫我,修行先修心。比大地更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胸怀1。仙道艰难,正邪往往仅在一念之间。所以,小晚,今天师叔将师尊的话也送给你,与你共勉。望我们将来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恪守道心,胸怀宽广。”响鼓不要重锤敲,以小家伙的悟xing,足矣。
第34章 修行先修心(下)
“修行先修心……道心!”简直是醍醐灌顶,沐晚心里亮堂堂的。深吸一口气,她整了整衣冠,再次向师叔行了一个道礼,“师叔一语点醒梦中人。弟子谢过师叔。”说罢,她听到自己丹田里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旋即,一股jīng纯的灵气自丹田喷涌而出。
“这……”她慌了神,不知所措的抬头求救,“师叔……”
张师叔却是面露喜色,收回手,抚掌笑道:“你这是进级了!快,坐下运功。你不是新得了功法么?有第三层的功法口诀么?”
“有的。”沐晚赶紧席地而坐,闭上眼睛,五心向上,祭起四象五行诀的炼气期第三层口诀。心里忍不住感慨道:果然瞒不过师叔的法眼。
这时,耳边传来张师叔的警告声:“收心,聚气凝神!”
就知道小丫头离炼气三层,只隔着这么一层窗户纸了。张师叔撩起袍子,在她旁边盘腿坐下,替她护法。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的全涌了出来。前天清晨,在船舱里打坐的时候,他听那气息,立刻察觉到小家伙的灵气明显jīng纯许多,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所以,他一直暗中观察来着。见小家伙迟迟没有突破,他琢磨了许久,后来还是联想到小家伙的身世,猜想,可能是心境上出了问题。没想到,还真让他蒙对了。这不,小家伙心境一提升,当场就突破了,进入炼气三层!
而沐晚这些天早将第三层功法背得滚瓜烂熟。之前,她只是似懂非懂。现在,心里豁然开朗——原来第三层功法是打通少yīn心经的xué位路径。有了先前打通任督二脉的经验,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放松呼吸,将丹田内磅礴的灵气凝成灵气麻花钻,按着功法上的xué位路径,一路披荆斩棘。
一个时辰不到,少yīn心经,通!
突破成功!沐晚的修为提至炼气三层。
紧接着,从丹田里流淌出一股纤细却又暖和的淡绿色灵气,chūn风细雨般的进入新通的少yīn心经之中。所到之处,原本血ròu模糊的经脉无不焕然一新。
原来功法的最后一句“木灵气主生机”是这么个意思。至此,沐晚才算真正理解了第三层功法口诀的全部含义。
从此,她运气的时候,在小周天的基础之上,还要加上一条少yīn心经——不再是小周天,而是最简单的大周天。而木灵气主生机,有治愈和修复功能。是不是意味着,木灵气可以用于疗伤呢?
想到这里,沐晚忍不住再次凝气。可惜,和往常一样,她凝聚起来的灵气都是白色的五行灵气。当然,五行灵气明显变粗了。如果用头发丝来作比较的话,先前的灵气大约是两根头发丝绞在一起那般粗细,而现在的灵气应该是五六根的样子。
要怎样才能单独凝聚出木灵气呢?貌似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呃,当务之急是巩固修为先!沐晚不再耽搁,运用第三层功法,走了一个大周天。
待灵气重新回到丹田里,修为巩固,她才睁开眼睛。只见师叔远远的站在一棵树下,指着密林里头,飞快的说道:“唔,这边林子里五里之外,有一眼山泉。”
师叔的话音刚落,沐晚已经象道小旋风一样,呼呼的钻进了密林里。每次进级都会洗髓伐经,所以,和上次一样,她现在全身上下蒙着一层油腻的黑污垢,臭不可闻。
待在山泉里清洗gān净,沐晚从储物袋里取出gān净的衣服换上,这才发现,自己又长高了半寸多,一时竟然有恍惚——两个多月前,她病歪歪的,又矮又瘦,比府里四岁的弟弟妹妹高不了多少;一个月前,她进入炼气二层,一夜之间,拔高二寸多,个头丝毫不让同龄的孩子;而现在的她,炼气三层修为,体态高挑,肌肤胜雪,远非寻常六岁幼童可比。
她忍不住探身看向水中的倒影——明眸皓齿,粉雕玉琢,带着一点点婴儿肥。哈,好俊的小道童!
鼻头有些发酸,沐晚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嗖的滑落下来,“叭嗒、叭嗒”的滴落在她紧握的双拳之上:自qiáng者,天助之!上天不负我!
待再次睁开眼睛时,点漆般的双眸亮若星辰,目光清澈而坚定。
抹了一把脸,沐晚展开“逍遥八步”,简直是风驰电掣——哈,好拉风!进级之后,她的步法也提升了不少。突破第二层,指日可待!
此时,月亮上来了。张师叔盘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身披如水的月辉。习习的晚风chuī得他的袍角轻扬。听到沐晚的脚步声,他抬起眼帘,从大石头上纵身跃下:“小晚,你的桃木剑呢?今天,师叔传你第三式。”恪守道心,胸怀宽广!既是说给沐晚听的,也是道与他自己听的。所以,武力值平平,又如何!从今往后,他张逸尘不再逃避,当以勤补拙,奋勇直追。
不想,沐晚却没有拿出桃木剑,而是低着头走到他跟前,从储物袋里取出两本古旧的线装书和一卷竹简,双手奉过头顶:“师叔,这是弟子在三水观里得到的两本武功秘籍和功法。”
张师叔提起袍角,正要往腰带上别,见状,放下袍角。他没有接过来,只是扫了一眼,欣慰的轻抚小丫头的头顶:“小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是你的机缘,你好生收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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