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按香香的世界观,一切花糙树木只有产生了灵识,才能归入糙木灵族,和她是同族。否则,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只要是能吃的,统统都是食物。
瞥了沐晚一眼,她小声的加了一句:“不过,人类不能乱吃。主动吃人的话,除非永世不入仙界。否则,只要一进入仙界,会被雷劈死的。”
也就是说,别看胖妞妞蠢萌蠢萌的,真的会吃人!
沐晚甩了一把冷汗,暗道:还好有天道管着。和香香才朝夕相处两天,她便明显感觉到,相比于灵族,人类实在是太弱小了。
三天后的中午,前面出现一个小镇。贺大放下船竿,站在舱外,小心翼翼的抱拳请求,能否让他上岸采购点米粮回来。
“船上的米粮只够吃一顿的了。”
沐晚打开舱门,站在门口,又打着张师叔的旗帜说道:“师叔说了,寻个安静的所在,把船先泊好。明天清晨再走也不迟。”
“谢谢仙长。”
贺大远远的离着码头,找了一处人迹稀少的地方,将船泊好。除了贺家娘子留在船上,四个男人挑了两副箩筐,欢欢喜喜的去岸上。
香香瞪着一双绿眸子,透过船舱上的小窗子往岸上瞧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没jīng打采的打了个呵欠:“这里什么好吃的也没有。香香困了,去睡觉。”她现在修为尚浅,还不能时时处于化身状态。每天总要回本体里至少呆上两个时辰。她自个儿称之为“去睡觉”。
一般的,沐晚每天下午都要去甲板上练五千次飞剑。香香平时很粘人,却非常讲信用,重承诺。沐晚练剑的时候,她通常是乖巧的回本体“去睡觉”。
只是,她一“睡觉”,自然而然的就会收了禁锢之力。这时,沐晚就会打起十二的jīng神,一边练飞剑,一边分神留意着周边的动静。
半个多时辰后,沐晚才练完一千多次飞剑,便注意到岸上有一队人,远远的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定睛细看,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是贺大他们四个,后面跟着的是五个穿着公服的衙差。
怎么回事?她皱了皱眉头。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船边。
贺大的头发有些凌乱,右边的衣袖被扯了条三寸来长的口子。他低头站在船下,不敢抬眼看人。黑子等三个跟在后头,一个个也都埋头缩脖子,象足了鹌鹑。
为首的衙差是个jīng瘦的年轻男子,他推了一把贺大,问道:“是这个小孩?”
贺大猛点头。
衙差头子朝后面伸出手。后头的一个衙差赶紧递上一个白色的长纸卷。
衙差头子展开纸卷,对着沐晚,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连比对了好几张纸。
沐晚瞄了一眼。那些纸上画的全是小孩子的头像,有男,有女。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只不过一两岁。
“不是。”他恼怒的踢了贺大一脚,“没长眼睛,瞎嚷嚷什么!”说罢,冲其他人挥手,“走!”
“是是是。”贺大唯唯喏喏的打拱应着。
呼啦啦,五个衙差骂骂咧咧的走了。
至始至终,沐晚都是静静的坐在船边,冷眼瞅着。
待衙差走远了,贺大拉着祥子等三人,“扑腾”跪在乱石滩上,连声告饶。
这时,贺家娘子哭哭啼啼的从底舱里冲了出来,什么都没有问,一露面,就在甲板上跪倒,“梆梆”的叩头。
第42章 轮回诅咒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沐晚厌烦的皱了皱眉头。她最讨厌这样子的人了。惹出事来后,只知道一味的叩头求饶。
贺大等人却依然什么也不说,只是哀声嚷着“求师仙饶恕”。尤其是贺家娘子,明明和她一样,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没弄清楚,却哭得悲切。
姐什么都不知道呢,拿什么来饶恕你们!沐晚火起,神识释出,冲带头的贺大怒道:“闭嘴!”
贺大“扑”的吐出一口血沫子,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贺家娘子两眼一翻,昏倒在甲板上。
祥子等三个小的见了,象被齐齐的掐住了喉咙,立时安静下来。
世界总算清静了。沐晚收回神识,看向贺家的大儿子,命令道:“你,说!怎么回事?”
贺家大儿子连头都不敢抬,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抖作一团,打着结巴,断断续续的说了起来。
沐晚耐着xing子,总算是听出了事qíng的来龙去脉。
原来,贺大带着他们仨去集市上采购米粮,见集市的布告栏前围了很多人。他们四个不识字,也挤进去瞎打听。
旁边有好事者告诉他们,原来是近来有道士拐带童男童女,官府贴了海捕告示,要捉拿那些道士归案。
“喏,前面的是一gān道士的画像,后面那些全是被拐小孩的画像呢。”
贺家小儿子听了,脱口叫出:“呀,我家船上刚好有一个道士,带着一个小孩呢。”
“瞎说什么!”贺大听了,一把拖起他,就往人群外面跑。
无奈,贺家小儿子的声音太大。旁边不少人都听见了。道士拐带孩子,本就惹得民qíng激愤。闻言,哪里还会放过他们。所以,立刻就有人嚷了起来:“官爷,这几个人是知qíng的!”
更多的人则是直接动手拦人。
贺大首当其冲,在撕扯中,被扯破了衣袖。
守在告示旁的几个衙差驱开人群,过来询问:“你们不是本地的吧?你们打哪里来?船上真的住有道士和孩子?”
贺大没办法了,只好一一如实回答。
听说他们是从陈关渡过来的,为首的衙差和身边的人低声商议了两句,就让他们带路,说去船上搜查……
贺家大儿子刚说完,只听得“扑腾”一声,贺家小儿子吓得昏死过去了。
沐晚不禁皱眉:贺大到底都在背后乱嚼了些什么舌头?把一家子人吓成这副德xing。
“多事!”她起身,袖子一甩,钻进了船舱里,“明天准时开船。”依她以前的xing子,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去。不过,现在,她的心境变了。些许小事,何必和一帮凡夫俗子斤斤计较?
船下面,贺大缓过劲儿来了,闻言,有如新生,感激的连声应道:“是是是。”
事qíng就象一只不显眼的小cha曲,就此揭过。稍晚的时候,贺大又带着祥子和大儿子匆匆忙忙的再次去了集市,半个时辰都不到,便飞也似的挑回了两担米粮、炭石。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出来,贺大便起锚开船了。一觉醒来,他只觉得胸口象是压了座大山,略一动作,便咳嗽连连。可是,三个小的,还顶不上大用场,他只能qiáng扛着。
沐晚在船舱内听得分明,主动走出去,对他说道:“你坐下,我帮你看看。”
贺大受宠若惊,赶忙丢下手中的船竿,在船头上跪坐下来。
沐晚也在他对面盘腿坐好,双指抵在眉心,用神识扫视他的五脏六腑。
这是她头一次用神识查探别人的身体。第一“眼”恰巧看到胸膛里那颗拳头大的心脏在“砰砰砰”的伸缩,她差一点惊呼出来。
原来,心跳是这个样子的。
她深吸一口气,凝神细细察看。很快,病灶找出来了。贺大的右肺上有一块指甲大的瘀斑。究其原因,应该是昨天被神识所伤,肺里行血不畅。于是,渐渐的积了些瘀血在这里而形成瘀斑。
对于修士来说,只不过是小伤。但是,对于凡人来说,伤及脏腑,药石难及,久而久之,最后会拖成要命的暗疾。
沐晚两世为人,都饱经疾病折磨。今生走上仙道,她绝不是为了在区区一个凡人面前耀武扬威。更做不来那种因为自己一时之愤,令贺大痛苦半辈子的事。所以,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站出来,替贺大疗伤。
她垂眸,伸出右手二指,轻轻抵在贺大的右胸之上,将木灵气凝成头发丝一样细的细线,透过指尖,缓慢的送入贺大的右肺之内。
木灵气在瘀斑附近慢慢散开。所到之处,如暖阳照寒雪,暗黑色的瘀血渐渐消散。
待瘀血散尽,沐晚收回手指,淡淡的说了声“好了”,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船舱里。
贺大试了试,只觉得神清气慡,胸口不复沉闷、隐隐作痛。
“谢谢小仙长。”他红着脸,跪伏在地,“梆梆梆”,接连叩了三个大响头。
昨天的事,确实是他们一家人做的不厚道。先不说,是他家小儿子惹了事。就说后来吧。在带衙差回来的路上,他脚下不停,脑瓜子里转得飞快:这些天,都没看到那个年轻的道士露面。莫不是先下船去了?
想到这里,他便偷偷的冲黑子等三个使了个暗号:待会儿,不许乱说话,看我行事——在大江上讨生活,哪个船上人家没暗地里定一套暗号的。
当看到衙差在外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年轻的道士都没有出面。贺大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可恨,小道士也是个功夫了得的。他们一家子纵使捆成一团,也奈何不得。所以,他才卖力的带着一家人死命的叩头求饶,只希望小道士一个六七岁的毛孩子,好糊弄,事儿能顺利揭过去。
没想到,小道士jīng明得很。并且,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万分。不知道使了个什么仙法,无声无响,动都不见动一下,就把他打得吐血。
他们一家子人终于被彻度震住了。
所以,深怕三个小的伺候不好,又闯下祸事,就算是早上明明感觉到胸口难受得很,他也咬牙爬起来,坚持要亲自上工。
结果,小道士宅心仁厚,竟然主动出手,替他医伤。
贺大惭愧得很。这回叩头,他是心服口服,口里说的是谢谢,实则是为昨天的事诚心道歉。
香香在舱里听得分明,嘻嘻笑道:“姐姐,为什么他这么喜欢叩头呢?”
沐晚叹了一口气:“太弱小了呗。”所以,她才要修仙。
经此一事,贺大一家虽然还象以前一样,谨小慎微,但是,就连香香都感觉得到,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恭敬。而在此之前,香香说,很不喜欢他们一家人,觉得他们偷瞄船舱的眼神,让人觉得船舱里住着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怪物。
对于香香的评论,沐晚只是一笑而过。世人常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前,她也曾有过这种愤恨之感。而现在,她却有了不同的看法——人实在是太弱小了,对很多事qíng都无能为力。所以,所谓的“刍狗”的感受,全是弱者心理作祟。事实上,身为qiáng者,谁会理会弱者的感受?身为弱者,哭也好,笑也好,咒骂也罢,奉承也罢,永远都改变不了什么。qiáng者依然是我行我素,不管不顾。除非,弱者自qiáng不息,有一天变成更qiáng的qiáng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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