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蓉骇一跳,斜着眼看着赵月婵道:“这是说笑呢罢?林家喜宴压根未给我下过帖子,且他家门户森严,我如何进得去?况就算进去了,又如何进得了内宅,我只远远见过陈香兰一眼,她又是林锦楼的爱妾,如何给她下药呢。”
赵月婵道:“你不是常同人chuī嘘jiāo友广泛么,今儿个跟某某大人的儿子jiāo好,明儿个又同某某将军的外甥莫逆,你那群酒ròu朋友里有个叫刘小川的,跟林锦楼jiāoqíng匪浅,你去走走他的门路。”
戴蓉踟蹰道:“我同他不过一处吃过几次酒,并无太深jiāoqíng……林锦楼那个霸王哪是谁都惹得起的……”言下之意便不愿沾惹。
赵月婵把脸一沉,道:“蓉哥儿,你自己掐指头算算,近几个月你在外头赌债是谁瞒着你爹替你还上的?连我身边的丫鬟都偷,这一茬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爹说呢。我在外头受了挤兑欺负,让你gān这么点子小事给我出气,你还推三阻四,如今你还欠着外头一百两,我原打算替你还上,再给你五十两日常里花销花销,怎么,这银子是找着主儿了?”
最后这句算是掐住了戴蓉的死xué,连忙换上一副笑模样,打着款儿的温柔道:“一家子人不说两家话,自从母亲来家里,不知多疼爱儿子,儿子这都记在心里呢。既是这么点小事,即便再难,我想法子也得办不是?呵呵……就是,就是那个罢,这个银子……出去我总得请姓刘的吃饭,哄他欢喜了,才能带我进林家不是?”
赵月婵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就你这幅死德xing,看你半个月都够了。等事成了再给你五十两,另外还有你的好处。”这一眼似怒非怒,带着十足风qíng,看得戴蓉心旌摇曳,心中暗骂道:“见惯了几多妇人,竟无一及得上这骚货,倘若不是她太厉害,真要弄上手,尝尝她滋味。”
赵月婵吩咐已毕,站起身摇着扇子婷婷袅袅的去了,她本也没指望戴蓉这厢就能成事,可她实在嫉恨难消,暗道:“这事倘若不成,只不过折了几十两银子;可倘若成了,那真是天助我也,合该那小贱妇丧气,日后生不出孩子,林锦楼对她恩爱淡了,看她是什么下场!”又命琼脂穿戴涂抹得花枝招展的送戴蓉出门。
戴蓉与琼脂只在鲁家得手了一遭,平日里眉来眼去正是打饥荒的时候,如今一见四目便粘上了。琼脂将戴蓉送到门口,低声道:“太太说了,只要你这事做妥了,她自会安排你我相见。去林家的女客里有她的闺中密友,倘若你未做却来蒙骗她,她也是知qíng的。”那戴蓉既为了银子,也为了女色,当即满口答应着去了。
过了两日,戴蓉果然约了刘小川等人一处吃喝,席上说了些好话儿,又请来两个浓妆艳抹的美jì来劝酒,三哄两捧的,只说自己想结识林家三公子,去喜宴道贺,刘小川方才吐口答应带他去林家。
第256章 博làng(二)
却说戴蓉随刘小川到了林家,不敢让林锦楼瞧见自己,只管往人群后藏,刘小川带他见过林锦亭,又将他引见给管事徐福,便丢开手不再管了。徐福展眼一瞧,见里桌席上都是极有头脸的,自然无戴蓉立足之地,但戴蓉再不济也是五品翰林之子,徐福仔细掂量一遭,见廊下一桌坐着几个年轻公子,出身与戴蓉相若,便将人引上前安顿下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戏也唱了一半,戴蓉眼神不住往屋内瞟,眼见林锦楼离席而去,便装作解手,悄悄跟在林锦楼身后,躲躲闪闪的溜入内宅。
他只敢远远跟在林锦楼身后见他进了畅chūn堂,心知此处乃林锦楼住所,不敢入内,只在外面探头探脑,左右拿不定主意,原他心一热想得简单,待入了林家才发觉下药之事极为难行。心中暗道:“林锦楼威名在外,人称‘活阎王’,我在他宅子里闹事,才是触霉头,上回他那一拳,险些将我鼻梁打折,可赵月婵那娘们儿也不是好惹的……啧,gān脆我回头编一番话蒙她一回,再骗几十两银子出来花差。”戴蓉一面想,一面在院外转了两遭,怕酒席上人发觉他不见了,进来拿人,闹得不好看,便沿着原路往回走,不想半路却碰上了谭氏。
这二人如何各怀心思暂且不表,却说畅chūn堂假山dòng内,林锦楼散了云雨,待系好衣裳,回头见香兰正颤着手穿小衣,因笑道:“你这样穿,穿到明儿个也穿不完。”拿褂子胡乱将香兰一裹,将她横抱起来往外走。
香兰骇一跳,挣扎起来,揪住他衣襟道:“里头的裤儿还没穿,我……我还没梳头……”
林锦楼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道:“你个傻妞儿,没人瞧见,你就放心罢。”迈大步进了屋。待入了卧室,将香兰放到chuáng上,香兰便立刻扯了被,缩到chuáng角去了。
林锦楼又忍不住笑,坐chuáng沿上,看着香兰道:“你说你,规矩这么多,活着累么?办事儿时叫一声都跟要你命似的……啧,老实说,方才你慡不慡利,嗯?”
这话便愈发不堪了,香兰原本蒙了头藏在被里,听了这话脸红得将要滴出血,又听林锦楼无耻道:“爷觉着你是慡了,最后抓了爷肩上两把,这会子还疼呢。”
香兰实在忍不住臊,一把撩开被,坐起来怒道:“下流!”
林锦楼摸着下巴道:“这怎么下流了?那下回办事儿你上流一把让爷瞧瞧,比如吟个唐诗宋词什么的,你那会子出的音儿爷爱听。”
香兰又羞又气,正此时,雪凝听见动静走进来,一眼瞧见香兰正衣冠不整抱着被坐在chuáng上,林锦楼正坐在一侧,又慌忙退了出去。
香兰闭了闭眼,索xing不再理他,翻过身躺了下来。林锦楼又凑上前招惹道:“别睡,陪爷说说话儿。”
香兰皱着眉拍开林锦楼的手道:“累了,歇会儿罢。”
这不耐烦的小模样儿透着十足的慵态妩媚,林锦楼愈发喜爱,也脱了靴,侧躺在香兰身后,手探到她衣内道:“那成,你歇着,爷还不累呢。”
香兰一惊,林锦楼已压下来,香兰忙告饶道:“真不成了,喜宴还没散呢,大爷开恩,我真的是乏了……”
林锦楼低笑道:“好香兰,你自个儿掰手指头算算,咱几天没亲热过了……”按着香兰又缠绵一回,待事毕,香兰已困倦得睁不开眼。林锦楼穿好衣裳,放下chuáng头幔帐,将雪凝唤进来道:“告诉书染说你们奶奶身上不慡利,让她帮着张罗,回头送客时,让二奶奶去。”
雪凝一叠声答应着,刚yù退下,林锦楼又唤住道:“屋里的丫鬟们都跑哪儿去了?都给爷叫回来,回头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言罢迈步出去了。
香兰一觉睡得极沉,睁眼时只觉眼前黑蒙蒙一片,她一激灵坐起来,撩开幔帐,外面已是掌灯时分,灵清正跟灵素坐在屋角,一面剥gān果,一面极小声的说话,见香兰起来,忙过去伺候,一个递茶,一个打水递面巾。
香兰急道:“什么时辰了?那宴席可散了?”
灵素道:“奶奶放心罢,席面上的事有书染姐cao持,没出事。奶奶细心,将各色事都备妥了,书染姐姐照看着就是了,客已散了大半,有二奶奶送呢,就是前头爷们的席还没散,有几个还在耍钱吃酒,小戏子又换了一拨,唱些文戏。”
香兰一颗心方才放下来,俄而又羞愧,自己这幅模样,任谁都知道做什么了好事。灵清、灵素知香兰面皮薄,互相对了个眼色,灵清装作没事人似的,笑道:“奶奶饿不饿?可要用点?大爷说今儿个晚了,明天一早三爷便同三奶奶一并回金陵,让奶奶早上一起去送送。”
香兰方才忍着羞起来,到屏风后擦洗一番,重新换过衣裳,梳了头发,灵素端来两碟子紫菜素ròu的小煎饼子并一碗汤,香兰腹中正饥,竟尽数都用了,漱口净手时,书染进来禀报道:“内宅的席都散了,残席已收拾了,余下餐具器皿并桌围子,椅搭等入库,讨奶奶钥匙和单册比对。”
香兰命灵清去取,少不得跟书染一同去查点一番,先将贵重的收拾了,余下的便在房中锁起来,第二日再细算收检。香兰从袖里取出个小金元宝,塞到书染手中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买些吃的好生补补,这些日子人人有功,回头禀了大爷,让他好好赏你们。”
书染笑靥如花:“奶奶出手豪气,我们也跟着沾光了,今儿大爷已赏了底下人红包,连扫地的婆子都有一百钱呢。”顿了顿又道:“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都家来了,方才还跟我说想来跟奶奶说说话儿,听说奶奶身上不慡利睡了,也没敢打扰,今儿晚上她们在家住一晚,这会子应还没歇呢,奶奶要得闲儿,不如过去看看?”
香兰暗道:“书染果然办事妥帖,八面玲珑,事事都帮人想到了,怪道林锦楼器重她。”因笑道,“你说得极是,我这就去。”先回了畅chūn堂取东西。
此时丫鬟们三三两两都回来了,正在屋里嬉闹。画扇坐在暖阁里,把得的赏钱从锦囊里哗啦啦倒出来,一个一个数,小鹃笑话她财迷,一把抢了香兰赏的碧玉扇坠子,画扇急了,上前去夺,两个在炕上滚成一堆。灵素在一旁嗑着瓜子,拍手哈哈直笑。雪凝和灵清坐在炕底下的小杌子上,守着炕桌吃点心喝茶,灵清今儿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八卦,与雪凝说个不住。忽小鹃一脱手,那扇坠子“噗通”掉进雪凝跟前的茶碗里,溅了她一脸茶,雪凝惊一跳,失声道:“我的娘!”
众人一怔,愈发嘻嘻哈哈大笑起来,小画扇连忙下炕去捞扇坠儿,小鹃笑得直不起腰,拿帕子给雪凝擦脸。
正闹得没开jiāo,书染走了进来,立时沉了脸色道:“不瞧瞧什么时辰了,还一个劲儿的闹腾,来京城是纵着你们了,敢明儿个去信给太太,让她遣两个老妈妈过来,管管你们这群不像样的!”
丫鬟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了。见香兰走进来,静悄悄的上前服侍。香兰暗自好笑,佯装不知qíng,命小鹃打开柜子,将早就备好的表礼取出来,由书染和小鹃陪着,点了个打灯笼的婆子,往两个姑奶奶住的院子来。因在娘家,故而夫妻并不同房,两位姑爷被林锦楼安置在前院,林东纨、林东绮则住在后头同一个院内。
香兰走到门口,有个穿红戴绿的丫鬟正端了银盆出来,一见人,忙打起帘子道:“姨奶奶到了!”香兰进屋一瞧,只见林东绮头上松松绾了髻,已换了家常衣裳,显是已卸了妆,梳洗过了,正要从chuáng上下来,香兰连忙上前拦道:“快别动,是我唐突,不知道你已歇了,早知道就明儿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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